“好。”
福安院。
沈老夫人正在大发脾气。
因为她一早上找常嬷嬷，却是发现常嬷嬷居然不见了！！
昨夜常嬷嬷被沈良薇叫走，沈老夫人等了好一阵没见她回来，也就没再管她，叫丫鬟服侍先睡下了。
但她到底是习惯了常嬷嬷伺候，今日一早起来，便叫常嬷嬷。
结果这才发现，常嬷嬷不在。
原本她还以为常嬷嬷只是有什么事儿出去了，心下虽不悦，觉得她实在太不称职，一大早的往外跑什么？即便要跑出去办事儿也得先来自己跟前交代一声啊。
真是越发没个体统。
第540章 还在摆架子
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常嬷嬷，再一细问，丫鬟们禀报，似乎、似乎昨夜二小姐把常嬷嬷请去了之后常嬷嬷似乎便没有回来......
沈老夫人一愣，哪里相信这话？
把说话的小丫头没好气给骂了一顿，心下没来由的却也有些不安起来，叫人去找一找常嬷嬷，顺便，也去凌霄院问一问。
沈良薇早已去了春藤院，小丫头们没敢去春藤院问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怕挨沈大夫人训斥，只好硬着头皮拿话糊弄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因为常嬷嬷下落不明正在心烦气躁的大发脾气，听见禀报说是大老爷、大夫人和三少爷、二小姐都来了，便冷笑：“我正要找他们有事儿呢，来的倒是巧了，叫他们进来！”
不等人去叫，沈大老爷一行人已经进来了。
常嬷嬷和虞三儿也被带进来了，没进屋，这会儿暂且侯在廊下。
不过这两人都被蒙了脸堵了嘴叫人押着，福安院的丫鬟婆子们看到这阵势无不心中纳闷，窃窃私语。
而向沈老夫人禀报的小丫头，原本也要说这个的，结果话没说完就被沈老夫人打断、紧跟着沈大老爷等便进去了，只能作罢。
沈老夫人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满脸不悦：“怎么不等通传就这么闯进来啦？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若是以往，沈老夫人这么说，大房的人只会郁闷，没准心里还会略有一点点的愧疚，觉得的确是自己没守规矩。
然而此刻再看，却完全不一样了。
沈老夫人眼中的不悦和厌恶简直半点儿遮掩都没有，明晃晃的就是嫌恶不待见大房。
沈大老爷心中大为愧疚疼惜，他的妻子儿女因为他的缘故，这些年来......平白受了多少罪！
这些年来，他们就是这般，被老太太的冷眼嫌弃着、被她刻薄的打击着、冷嘲热讽着、蛮横要求着。
他知道，他们一直都在忍让，因为老太太是长辈。
谁又想得到，实情竟会是那般......
沈大老爷冷声开口：“我有事跟老夫人说，其他人都下去。”
众人一呆。
沈老夫人也呆了呆，皱眉不悦：“老大，你这是什么态度？在我面前，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罢了，你们都下去吧，正好，我也有事跟你们说！”
沈老夫人这几天心里早已打上了如意算盘，要逼着沈大老爷和沈大夫人将沈弘询、沈良薇的亲事儿交给她来做主。
这会儿他们来了，自然是正好。
这事儿当着沈弘询、沈良薇说却是不太好，于是沈老夫人又理所当然的吩咐道：“弘询、薇丫头，请了安你们俩先回去。”
沈良薇偏头看别处，装没听见。
沈弘询则笑了笑，一副痞子样。
沈老夫人顿时气结，冲沈大老爷道：“老大你看看！你看看！这兄妹俩这是什么态度？眼睛里还有我这个祖母吗？这到底是谁教的？是要把我沈家的门风败坏干净吗！”
一边说，一边冷冷瞪了沈大夫人一眼。
第541章 前所未有的愤怒
她这一眼瞪得沈大夫人也笑了起来。
沈老夫人勃然大怒，拍着身旁茶几怒斥：“反了反了！你们、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若是以往，沈大老爷即便再不认同她，也会好言好语的劝慰劝说，在她的坚持下怎么着都会后退让步一些。
而沈大夫人他们也断断不敢如此放肆。
今日这大房一家子，都疯了不成？谁给他们的胆子！
“老夫人，”沈大老爷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她：“老夫人先别忙着说这个，我有件陈年旧事想要问问老夫人，待我把事说完，老夫人再说别的吧。”
沈老夫人瞪大眼睛张大嘴，整个人有点儿傻眼愣在了那里。
“你、你叫我什么？老大，你什么意思！”沈老夫人回过神来勃然大怒，额头青筋都乱跳了起来。
“你、你们这一个个的、这是都想干什么？都、都反了不成！”
沈老夫人喘息着，茶几拍得砰砰响，她是真的气坏了！
前所未有的愤怒，也前所未有的惶恐与无力。
掌控不住了......翅膀硬了，掌控不住了！她能怎么办？
偏生老二、老三都没出息，她能怎么办......
她还得依靠大房啊！
沈家大房几人却是根本就不想跟她在这种无休无止、永远也不可能讨论出个什么结果的事情上再浪费时间。
对他们大房，老太太自始至终从来就只有一种态度，那就是无理取闹！
“老夫人，”沈大老爷缓缓问道：“我娘是怎么没的？”
“你、你说什么！”沈老夫人脑子里“轰！”的一下变成一片空白，好容易回过神来，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大老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老大，什么叫没了？你这个不肖子你、你这是在咒我？”
“不是咒你，”沈大老爷看着她的眼睛一字字缓缓说道：“我问的是我的亲娘，老夫人，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沈良薇和沈弘询闻言心中大震，不由得朝沈大老爷、沈大夫人看去。
沈大夫人眼神很是复杂，冲他们轻轻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沈良薇他们兄妹俩离开之后，心里烦躁难受的沈大老爷哪里就能立刻安眠入睡？
他在院子里站了半响出神，沈大夫人一直陪着他，后来沈大夫人劝他回屋睡觉的时候，他脚下踉跄摔了一跤，脑袋磕在廊柱上，当时就晕了过去。
他这几天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今日更甚，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一个踉跄就会摔跤、并且摔得这么严重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沈大夫人当时吓坏了，忙叫人一块儿扶他进屋诊治。
结果，待她把脉、施针，小半个时辰后沈大老爷慢慢睁开眼睛之后，他便告诉她，他想起来了......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尽管幼年时候的记忆很多已经变得很模糊了，但是，一些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他还是记得的。
尤其是，他更不可能忘记，他的亲生母亲是谁。
沈良薇和沈弘询自然心里暗暗庆幸，如此......更好了！
第542章 她根本就不承认
这就是天意啊。
沈老夫人一开始还有点懵，愣愣的看着沈大老爷，仿佛不太懂沈大老爷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她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沈大老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毫无感情、不紧不慢的一件事接一件事的说。
他说的这些事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但是，都是他失忆之前、原本应当压根儿就不记得的。
可是现在，他一五一十的，说的那样清楚......
沈老夫人即便是想继续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
她“啊！”的低低惊呼，心头狂跳，浑身冰凉，全身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瘫软在椅子上......
事实证明，沈大老爷一家子果然很了解沈老夫人的无赖性子。
她根本就不承认。
她一口咬定沈大老爷是在胡说八道，常嬷嬷、虞三儿？他们也都是胡说八道！
她就是沈大老爷的嫡母，沈大老爷这是当了大官，嫌弃她这个母亲、不愿意再担当身为兄长的责任照顾两个弟弟，所以一家子故意闹出来的幺蛾子，目的就是企图摆脱他们......
然后开始哭喊嚎啕哭闹数落大房如何如何没良心，收买她身边的人连这种匪夷所思、丧尽天良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她怕什么？当年知晓内情的人就只有一个常嬷嬷而已，她说常嬷嬷撒谎，常嬷嬷就是撒谎。
当年与族人们也几乎没有什么来往，那些族人们根本就也不知道沈家的事儿。
沈大老爷因为占了长子的名分，小的时候一直为她所不喜，因此她从未对族里说过他们母子。
她的丈夫在这上头也觉有些亏欠她，也不爱多提。
后来，沈大老爷磕破脑袋失忆了，她把该处置的人都处置了，这才渐渐带他露面，族里只知道沈大老爷生下来体弱、八字轻，所以先几年都不敢见人，也不多说，直到长大了些、身体也养好了，这才现于人前。
这种说法，是没有什么人会怀疑的。
族里也是这才知道，原来还有沈大老爷这么一个人。
在沈老夫人看来，沈大老爷现在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就算她欺骗了他那又怎么样？她不是照样把他养大了吗？
没有她，若不是他占了嫡子的名分，能有他今天的风光？
沈大老爷没想到老太太如此蛮不讲理、撒泼耍赖，气得不轻。
沈弘询忍无可忍，冷冷道：“老夫人，我爹什么都想起来了，常嬷嬷也招了，你即便不承认那又如何呢？我爹和我们不可能再把你当成长辈！二房、三房——呵，老夫人总该为他们想想吧？我爹素来正直坦荡，我却不一样，有的事儿他做不出来我可做得出来。”
沈老夫人浑身冰凉又惊又怒：“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这个不肖子孙！这根本就没有的事儿，你们叫我如何承认？是了，你们心里怨恨，怪我偏心，嫌弃你二叔、三叔他们没出息，为着甩掉我们，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
第543章 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她说着又流泪：“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当娘的岂有不盼着自个的儿孙好的理儿？可话又说回来，一样都是儿子，我当然都盼着好啊！老大你从小懂事出息，万事有主意，不用人操心，我多关心、操心你二弟、三弟他们这不很正常吗？怎么你们意见便这么大......”
“够了！”沈大老爷忍无可忍，冷声道：“你不承认，但是我都想起来了，我认。族里那边我会好好的去问问，当年的事，总归有人知道那么一点儿蛛丝马迹。你是嫡母，但却欺骗了我几十年，我的亲生母亲，也不知去了何处，我甚至不敢想，她还在不在这世间。你的抚养之恩，与这些相比，即便不能相抵，可要我再如从前一般孝敬你，那却不能了！”
“这个家必须要分，老二、老三早就该另寻去处了！”
他被老二推搡磕破头失忆那应当是七岁时候的事儿，即便沈老夫人后边的收尾做的再好，族里肯定也有老人知道一爪半鳞。
毕竟一个七岁的孩子不可能凭空冒出来。
当时她那么说，旁人没有证据也只能信了她，加上这又不是自家的事儿，谁会真的操心去置疑、查探这种事？
可未必没有人知道他亲娘的事儿、未必没有人是存疑的。
虽然查起来会不容易，但总会有收获。
沈老夫人眼前阵阵发黑，险些没晕过去，惊怒交加：“你、你说什么！”
这小兔崽子，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沈良薇心中一动，看着沈老夫人平静说道：“虞嬷嬷再有不是，也是我的奶娘，她犯了错府中不能再留她，这是规矩。但是她当初明明是平平安安离开沈家的，我娘念在她照顾我一场的份上，还给了她不少安家养老的银子。可是虞三儿却说，在他们娘俩离开京城之后没多久，便被人伏击截杀，虞嬷嬷也因此而丧命。”
“若不是侥幸跑的快，他这条命只怕也交代了。这件事不是我娘做的，老夫人，您说，是不是有人因为虞嬷嬷知道了什么而故意想要杀她灭口呢？人命关天，虞三儿如果上官府报案喊冤，您说说，这是查得出来、还是查不出来？”
沈良薇其实一听虞三儿说到那件事，就明白了沈老夫人为什么要杀虞嬷嬷。
其实虞三儿是想多了，沈老夫人派去的人是冲着虞嬷嬷去的，即便他不跑，也未必会杀她。
虞嬷嬷与老太太勾结，那些年里掌控着自己，处心积虑把自己养歪了，老太太是担心自己的爹娘知道这些往事对她生出怨恨之心、再不听她的，故而下了这般狠手。
但是此刻说来，便是移花接木到沈大老爷身世这事儿上，似乎......也是说得通的啊。
既然如此，说说怎么了？
沈老夫人倒抽一口凉气，瞪着沈良薇，胸口一阵一阵隐隐作痛，却是惊怒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太毒、太绝情了！
“薇丫头，我好歹养了你这么些年——”
第544章 都是这老太太教的
“可你却不停的在我面前说我爹娘不好，说我娘不要我、不喜欢我、抛弃了我，恨不得我视他们为仇人。您对我的恩情，我还真是有些要不起！”
沈大夫人夫妻和沈弘询都变了脸色，惊怒交加瞪向沈老夫人。
沈大夫人悲愤得眼中喷火，瞪着沈老夫人颤声道：“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啊......”
沈大夫人捂着脸，突然痛哭失声。
没有人知道沈良薇憎恨怨愤她的那些年，她过得有多伤心难过、多绝望。
她一向来重情，因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对亲情比旁人更加的渴望与看重，沈良薇是她亲生的女儿，却那般恨她怨她怪她，她岂能不痛？
原本她以为，是她小孩子不懂事，毕竟，她刚生下来自己就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将她交给老夫人抚养照顾，是自己愧对她，所以，她哪怕心中再失望难过、再痛苦，也仍然倔强的保留着一丝丝希望，对她好、更好，盼着有一天她长大了懂事了会选择原谅自己。
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事情原本可以不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