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这几天的消化,沈大老爷心中虽然仍然如堵了一块铅块似的难受沉闷,但显然已经冷静了许多。
第531章 她也应当知晓真相
至少,在人前他已经不会失态了。
沈弘询离开的这三天,沈大老爷夫妻和沈良薇心里都不太好受,一直在等着沈弘询。
等不及次日,当天晚上,沈大老爷和沈大夫人便将虞三儿叫来问话。
沈良薇也等不及,知道三哥哥回来了,匆匆吃了几口晚饭就直奔春藤院而去。
他们兄妹已经长大了,再说了,那天容秀儿哭着说出这事儿的时候沈良薇也在场。
她也应当知晓真相。
因此,这会儿她过来,沈大夫人和沈大老爷也没有让她离开。
沈大老爷腰身挺直端坐在上,黑眸沉沉,神色淡漠。
无端端的让跪在下方的虞三儿心里生出几分不安来。
“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沈大老爷看着虞三儿:“关于我的身世,你都知道什么?你娘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多少,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我会求证,若你说的都是实情,我不会亏待你,可若有半句虚言,可别怪我不客气!”
虞三儿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低声应是。
这一路上,沈弘询没少让他吃苦头,他早已被沈弘询给吓怕了。
这个时候哪里还敢撒谎?
当下便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都说了。
“大老爷,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这些话是小人的娘大概五六年前跟小人说的,她千叮万嘱让小人不要说出去,怕招祸......小人的娘绝对不会欺骗小人!”
如果不是因为沈家太绝情,他也不会说。
大房的人不会干那种事,一定是老夫人。老夫人那样狠毒,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他们母子明明已经离开,结果却还派人暗杀,若不是他运气好,就跟他娘一样现在早已命丧黄泉了。
既如此,就不要怪他报复......
沈大老爷又冷静的细问了好些话,虞三儿都一一回答了。
前后没有矛盾。
虞嬷嬷又不疯,绝对不可能编造这种话告诉自己的儿子......
问到这儿,基本上整个事实便已经确定了。
沈良薇担心的看向她爹。
沈大夫人命人将虞三儿带下去,沉声道:“老爷,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所有的事今晚便审个清楚吧!”
沈大老爷轻轻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沈大夫人略沉吟,便道:“薇儿,让春樱去一趟福安院,就说你有要紧事找常嬷嬷。”
人到了凌霄院,再叫过来就方便多了。
沈良薇去叫常嬷嬷,老夫人必定会让人出来的。
并且不会警惕生疑。
说不定还要以为沈良薇对她们“回心转意”了呢。
若是沈大夫人无缘无故冷不丁这么叫她,恐怕老夫人必定要先打听缘由。
沈良薇一听便明白母亲的意思,点点头说好,出去吩咐春樱。
“别说我在春藤院,等人到了凌霄院,再说我在这边,把人弄过来。”
春樱有些纳闷,但这几日大房的气氛一直很低沉,主子们之间必定发生了什么极其要紧的事儿,她不敢多问,连忙答应去了。
且说翡翠之事后,大房这边几乎没人出门,一下子仿佛变得古古怪怪的。
第532章 常嬷嬷
沈良薇和沈大夫人都推说身体不适,这两三天连请安都没有上福安院去。
沈老夫人早已心生不满。
早就铆足了劲儿等着找茬呢!
心里说,这样也好,这不就是不敬长辈的把柄吗?到时候凭着这个,也能拿捏一二逼着他们退让......
这会儿大晚上的,沈良薇那边居然说有事要找常嬷嬷过去,沈老夫人的确是一脑门子的问号。
想了想,她还是让常嬷嬷去。
“这丫头也不知怎么了,不过她既然能够想起你来、叫你过去,那你便去好了。瞧着时机合适,好好的跟她说说话。知道该说什么吧?”
常嬷嬷赶紧点头,陪笑:“这个老奴自然清楚的,老夫人您放心。”
一边又大吹彩虹屁奉承沈老夫人道:“说不定二小姐这是终于醒悟,知道您才是对她最好的,这是想要向您低头却又拉不下脸面,这才大晚上的把老奴叫过去呢......”
沈老夫人想了想,觉得这话挺有道理,有些得意冷笑:“若真如此,也算她还有点儿良心!”
“那还用说?”常嬷嬷赶紧又笑道:“到底是您一手把二小姐养大的,这养恩大过生恩,哪有人能那么轻易便忘了呢?便是一时糊涂,也总有明白过来的时候啊!”
沈老夫人哈哈笑起来,笑骂了常嬷嬷两句“马屁精”。主仆俩又说了一阵,常嬷嬷这才过去。
到了凌霄院,春樱笑着说二小姐在春藤院,请嬷嬷这便过去。
常嬷嬷心下虽然大为纳闷,也没有多想,随着一块儿去了。
一进春藤院,院子门便在她身后严严实实的关上了,常嬷嬷心里这才没来由的感到几分不安。
可转念一想,她可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看着大老爷长大的,大老爷平日里见了她还不都是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嬷嬷”,最近自己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儿,还能如何?
屋子里,大房四人都在,常嬷嬷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她仍强做镇定,陪笑见礼打了招呼,看向沈良薇笑道:“二小姐找老奴有事儿,不知道,是什么事......”
沈良薇一笑,淡淡道:“其实主要是我爹和我娘找你问一件旧事,常嬷嬷,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常嬷嬷:“......”
常嬷嬷一头雾水,看沈良薇这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可是完全不懂“旧事”是个什么事儿,至于大晚上的把自己叫来,她只得冲沈良薇挤出一点儿笑容:“二小姐真会说笑......”
沈良薇不置可否笑了笑。
一会儿你就知道是不是说笑了。
“常嬷嬷,我问你,老爷小的时候真的是因为发烧烧得很厉害、这才许多事不记得了吗?”沈大夫人冷不丁问道。
常嬷嬷脸色大变,她脑子里“嗡!”的一下,瞬间如坠冰窖浑身冰凉!
旧事、怎么会是这事儿......
她一脸假笑,正欲开口——
沈大夫人冷哼,锐利的目光针尖似的盯在她身上:“常嬷嬷,既然今日特意把你叫了来,就表示我们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问。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第533章 常嬷嬷哪里敢说实话
“你若是敢胡说八道,我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跟你纠缠个没完。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常嬷嬷心里乱极了,垂下眼眸,心慌得无处可安置。
大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问这个?看样子,大老爷、三少爷、二小姐都、都知道?
怪道呢......这几天大房似乎怪怪的,难不成便是在琢磨这事儿?
可是......可是还是不对啊......他们怎么知道的?
当年知道这事儿的旧仆,全都灌了哑药卖出去了。这事儿还是她亲手做的,保证远远的卖到了千里之外,是绝对不可能跟大房的人碰上的啊。
就算碰上了,也说不了话啊......
常嬷嬷哪里敢说实话?打死也不敢。
她虽然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事儿到底是如何走漏风声的,但是想让她听了沈大夫人三言两语便全盘托出,那显然不可能。
依着她想,或许......沈大夫人夫妇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一爪半鳞,在这儿诈她呢。
“大夫人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来?这事儿虽然是许多年前的旧事儿了,但的确是真的,当时还是老奴亲自照顾大老爷——啊!”
常嬷嬷一句话没说完,沈弘询上前一脚把她踹翻,脚踩在她胸口冷冰冰道:“你是聋了还是听不懂话?我娘怎么跟你说的?”
常嬷嬷胸口剧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艰难看向沈弘询,心惊肉跳:“三少爷你、你这是干什么......再怎么说我也是老夫人跟前的老人了你——”
“住口!”
沈大老爷如今听不得“老夫人”这三个字,听到这三个字,他便会想到这些年来沈老夫人的欺骗和对自己一家子的种种不公,便会想到他那已经完全被他遗忘的亲娘——他连问都不敢问他亲娘如今在哪儿!
依着沈老夫人的性子,他的亲娘只怕早已——
常嬷嬷心凉了半截。
她方才一边说话一边偷偷拿眼去看沈大老爷,还以为沈大老爷看到沈弘询这般对她会出言训斥呢。
没想到,出言是出言了,但训斥的不是沈弘询。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沈大老爷手里肯定已经掌握了一部分证据了。
但是还没有完全确定,所以,才会把她给骗了过来审问她。
“大老爷!老奴冤枉啊!大老爷您可千万不能叫人骗了同老夫人离心呀,您就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呀!”常嬷嬷喊了起来。
沈良薇嗤笑:“常嬷嬷,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话?谁说过我爹不是老夫人的儿子吗?”
常嬷嬷一愣,脸色大变,目露惊恐,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完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沈大夫人怒火熊熊,手中银针随手刺下,堵了常嬷嬷的嘴,不到一刻钟,常嬷嬷便已经昏死过去两次,额头上、脸上满是冷汗,身上也早已被冷汗打湿。
一盆清水泼下去,常嬷嬷悠悠醒转,奄奄一息,一条命已是去了大半。
沈大夫人冷冰冰的,将之前虞三儿所言不紧不慢说来,她每说一句,常嬷嬷的脸色便白上一分。
第534章 他的整个人生全都被颠覆了
到了最后,常嬷嬷大口喘着气,浑身颤抖,整个人仿佛魂魄都丢了一半瘫在地上。
大老爷和大夫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么多......
常嬷嬷再也兴不起半点儿抵抗的念头,有一说一,颤抖着回答了沈大夫人的所有问话。
沈大老爷心痛难当,难过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活了半辈子,他从来没有这样难过、这样绝望过。
他的整个人生全部都被颠覆了!
原来母亲不是母亲、兄弟也不是兄弟,而是仇人......
怪不得!
沈大夫人扣下了常嬷嬷在春藤院中,让沈良薇兄妹俩先回去。
兄妹俩都知道对父亲来说,这事儿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需要好好的缓一缓。
所幸,有母亲陪在他身边。
淡淡月色下,兄妹俩一步步离开,脚步沉重心情亦沉重。
“三哥哥,你觉得,这事儿最后会怎样?”沈良薇轻轻问道。
沈弘询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沉沉夜色中的花园。
万籁俱静。
“能怎么样?”沈弘询淡淡说道:“即便老夫人也承认了此事,她也是爹的嫡母,爹也是她养大的孩子......也就是说,爹也不能不认她。”
就算这件事里她有错,放到世俗伦理上,那也不是大错。
而沈弘询觉得,以沈老夫人的为人和无耻程度来看,她说不定还会义正言辞的表示她之所以这么做是为自己的爹好。
做嫡子,可不就是比做庶子好吗?
可是,只有他们大房自己人才知道,这些年来,大房在沈老夫人的偏心下过的多么的煎熬不容易。
沈老夫人一开始根本就是打着拿他们当垫脚石的主意,只是她那两个儿子、嫡亲的孙子都太没本事,偏偏大房又越来越出息,无论父子,都闯出了自己的一条路,沈老夫人根本就没法儿再控制。
因此一天天的,便到了现在这般。
“可是爹的亲生母亲说不定、说不定已经——”
“傻姑娘,”沈弘询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浅笑:“证据呢?她会承认吗?这种事,一句病逝完全便可搪塞过去。爹想要查当年的事儿,哪有那么容易?”
沈良薇无言以对。
是啊,毕竟过去那么久了,知晓内情的人几乎没有剩下的了。
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什么!
即便常嬷嬷招供了,想要逼得沈老夫人承认,都不容易......
沈良薇看着沈弘询,低声道:“三哥哥,你甘心吗?还有爹和娘,会甘心吗……”
沈弘询心里的火一股一股的往上拱,他眼底掠过寒意,冷笑道:“他们不会好过的!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爹和娘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你看,老天爷还是有眼的,二房完了,三房……呵三房从来便没起来过!从今往后,我会加倍报答他们的。让他们一下子死了反倒是便宜了他们,这长长久久的……今后有他们受的!”
大房这么多年受的委屈和煎熬,总算有了个缘由和答案,今后,变再也不会那般了。
第535章 不要冲动行事
沈良薇点点头,心中稍宽,想到上辈子三哥哥最后落到的下场,她多少又有点儿担心。
三哥哥这会儿的神情跟上辈子他重返京城之后还真有几分神似……
沈良薇忙柔声劝慰道:“无论如何,从今以后咱们一家人便不会再那样稀里糊涂的过日子了,不会再委屈了自己。来日方长,当徐徐图之,三哥哥凡事你也不要着急,不要冲动行事啊,万一被人抓到把柄......”
千万不要被这事儿迷了心智、做出什么过激的不合适的事儿来啊。
万一因此而连累了三哥哥你的名声,那就太不值得了!
沈弘询一怔,不由得看向沈良薇。
对上自家妹子那充满关切的目光,他心里一暖,有些感动,也有些啼笑皆非。
“傻丫头,”沈弘询轻轻拍了拍沈良薇的肩膀,柔声笑道:“你当你三哥哥今年三岁呢?放心,你三哥哥没这么傻,自然不可能会为了那个些玩意儿连累了自己,他们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