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人：“是，微臣也是，定当竭尽所能为皇上效劳！”
这种套话是天耀帝尤为爱听的，两个人一唱一和，早已默契十足，说的十分诚恳真挚，发自内心。
天耀帝果然听得龙颜大悦，瘦削的脸上露出几许笑容，微笑点点头叹道：“两位爱卿的忠心朕是知晓的！朕的龙体便交给两位爱卿了！”
“是，多谢皇上信任微臣！”张院判一边彩虹屁接连不断，一边小心翼翼的替天耀帝拿脉。
却是一怔，眉头狠狠的跳了跳。
天耀帝如今对自己的身体可看重得很，也敏感敏锐的很，张院判和沈大夫人的反应，一丝一毫也别想瞒得过他。
看到张院判如此，天耀帝的心便是一沉，目光徒然锐利起来，盯着张院判。
“贵妃啊，朕忽然想吃奶酪，你去替朕吩咐点心房做一份来。”天耀帝忽然扭头向侍奉一旁的玉贵妃淡淡说道。
玉贵妃心下明白，皇上这是不想让自己留在这儿知晓他的病情，心中好不遗憾。
但这种时候她哪里敢露出一丝一毫关心此事的迹象来，当下陪笑应是，立即出去了。
小吕公公也极有眼色，立刻屏退侍立殿中的宫女太监。他自己则立在天耀帝边上。
天耀帝日常服药熬药可离不开他，且也是他一手操持的，因此并未赶他走。
“朕的龙体究竟如何，快如实说来。”
“是，皇上，”张院判忙道：“皇上稍安勿躁，您说近日觉龙体容易困倦疲乏，从脉象看来的确如此。按说......不该如此才是。皇上——最近一个月的饮食单子呢？可否让微臣过过目？”
第983章 是不是那混账东西的诡计
张院判一边说，一边往边上退，换沈大夫人上前诊脉。
沈大夫人上前拿了脉，得出的结论与张院判一样，且再三请皇上不必担心，发现得早，只要找到源头，这是无妨的。
天耀帝命小吕公公去将起居注取来，阴沉沉道：“若是长此以往，当会如何？”
张院判道：“回皇上，此分量应当不重，长此以往，会令皇上精神不济，深感疲乏，对龙体却是没有别的什么伤害......”
沈大夫人也忙点头：“的确如此，皇上。”
“哼！”天耀帝冷笑，目光愈加阴沉了。让人精神不济、深感疲乏，这还叫对龙体没有伤害？
下意识的，他又想到了萧景业！
是不是那混账东西的诡计？
很快，小吕公公捧着近一个月的起居注回来了。
这起居注中，十分详细的记录了天耀帝每日情况，做过什么、谁侍寝伴驾、吃了什么饭菜、瓜果点心、喝了什么茶、服用了什么药，分量各是多少等等，记录得十分详细。
张院判与沈大夫人告了个罪，便一人取了一卷开始看起来。
两人都是行内人，知道该挑拣什么看，因此速度很快。
不过一刻多钟，便将这起居注都看完了。
“如何？”天耀帝扫了两人一眼：“可看仔细了？”
张院判与沈大夫人相视，沈大夫人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张院判亦道：“皇上，这起居注上记录的，应当都没有问题。对了，皇上近日可用过什么熏香？”
熏香这样的东西，因为不入口，且日常所用都是固定的某一种香料，轻易不会更换，却是并没有记录在内，比如每日穿什么衣服鞋袜等也不会记录在内一样。
这些日常所用之物日常里都有专人进行严格细致的管理，通常也不会出岔子。若是连这都要记录在案，一来没必要，二来也太过繁琐了。
天耀帝看向小吕公公。
小吕公公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慌忙道：“这——皇上平日里用的乃是龙涎香，只有批阅奏折和晚间就寝的时候会点上一些，老奴这就去寻来。”
张院判：“将香炉亦一并取来。”
“是......”
“不必如此麻烦，”天耀帝冷声道：“两位爱卿好好的搜一搜朕的书房和寝宫，还有这殿中，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物！”
张院判和沈大夫人都是一愣，心下均觉得皇上这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其实根本不必如此。
这些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谁除非不要命了，才敢动什么手脚。
况且，也没有机会啊。
但两人均不敢反对，当下应是，在小吕公公的陪同下，一块儿去仔细查看。
其实皇帝的行宫之中，摆设并不多，且一向来便是那几件，极少变动更换。
查探起来并不麻烦。
两人各处走了一遍，花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并不曾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物。
虽然不麻烦，可这么走一遭下来，饶是沈大夫人年青，也累的够呛，更不用说张院判了。
第984章 如实禀报
可怜张院判一把年纪，这一圈儿折腾下来，累的吭哧吭哧的，满头大汗。
“如何？”
二人前往见驾复命时，天耀帝立刻望了过来。
这会儿，玉贵妃自然已经回来了，正侍立在天耀帝身侧，闻言亦目光淡淡看了过来。
“回皇上，微臣并无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微臣也是。这里里外外都看过了，并无异样......”
张院判和沈大夫人如实禀报。
天耀帝皱眉，他不是不相信两人，两人为他的身体付出了多少，他心里自然清楚。
只是，这祸害他的源头不找出来，他心里怎么都不能安定。
张院判却是突然一愣，下意识朝玉贵妃看了过去。
沈大夫人也察觉了，同样愣了愣神，看向玉贵妃。
天耀帝眸中精光一闪，同样朝玉贵妃盯了过去，冷冰冰道：“贵妃平日里用的是什么香？”
玉贵妃一愣，连忙陪笑：“回皇上，臣妾用的是沉水香啊，还是皇上赏赐给臣妾的呢。”
张院判暗暗叹了口气，拱手道：“贵妃娘娘身上佩戴的香囊不知可否让微臣一观？”
既然发现了问题所在，他便不能不提。
即便因此而得罪了玉贵妃，也只能得罪了。
玉贵妃一愣，“这——本宫一直佩戴着这香囊，有、有什么问题吗......”
她心里没来由的有点儿不安，当着天耀帝的面，却是哪里敢不听从？当下只得将香囊解下来，递给小吕公公。
小吕公公将香囊交给张院判。
香囊一拿近，张院判与沈大夫人便变了脸色。
这馥郁的香味儿中，的确混合着一股异样的味道。
别人闻不出来，但骗不过两人。
而正是这种异样的香味，造成了天耀帝身体的困扰。
“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弄错了！一定是你们弄错了！”玉贵妃这才变了脸色，如坠冰窖。
她“扑通！”跪在地上，眼泪簌簌而下，“皇上！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皇上您要相信臣妾，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呀，臣妾哪里有这样天大的胆子！臣妾对您是忠心耿耿的呀皇上！”
天耀帝冷冷的盯着她，面无表情，心中怒极：“是吗？他们冤枉你？呵，张院判和沈太医冤枉你？”
如果这个世上连张院判和沈太医都不可信的话，天耀帝觉得没有什么人可信了。
他的身体交给他们俩负责，他对他们俩自然都是信得过的。
玉贵妃说谁也不该说他们。她将脏水泼在他们俩身上，实在是最大的失策。
显然，很快玉贵妃也回过神来自己说错话了，她花容失色慌忙道：“不、不，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张院判和沈大夫人自然不会冤枉臣妾！是香囊、是那个香囊......皇上，是臣妾的涟漪宫里有内奸！一定是有人害臣妾啊皇上！”
“是吗？”天耀帝冷冰冰道：“那么你倒是说说，内奸？谁是内奸？”
玉贵妃又懵了，她......她也不知道啊！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谁都像内奸。
第985章 大怒
最可笑的是，她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件事可能跟伏皇后有关、可能是伏皇后下的黑手。
更不知道在伏皇后眼里，她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伏皇后表面上跟她斗得旗鼓相当，时不时的还要受她的气。
然而她的一举一动，伏皇后都了若指掌。她的涟漪宫里，伏皇后的眼线可还安安稳稳的潜伏着，如一条潜伏的毒蛇，极有耐心，等着最好的时机给她致命一击！
“臣妾、臣妾......只要拿住了涟漪宫中所有宫女太监，总、总能审得出来！一定是丽妃，是她！她死了还不肯消停！一定是她从前收买了臣妾宫中的人，想要害死臣妾呢皇上！”
玉贵妃咬牙切齿，愤怒得恨不得将丽妃鞭尸。
之前皇上给了丽妃至高的权力，那一段时日丽妃可是张狂至极风头无限。
那个贱人处处同自己作对，又蠢笨无知胆子又大，有什么事儿是她干不出来的？
要说她暗中收买了自己宫里的人，玉贵妃一点儿都不怀疑。
而那个时候，许多嫔妃尚且都被她拉拢了过去站在她那边，成功收买几个奴才，那还不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呵！贵妃真是好计谋，”天耀帝的眼神却是愈加冷厉，盯着玉贵妃一瞬不瞬：“拿住了奴才们审问？然后来个屈打成招？”
“皇上！”
“够了！”
“皇上，”张院判见状硬着头皮打断，咳了咳，拱手弯腰道：“微臣与沈太医去商量商量这药方子怎么开，稍候再来向皇上回禀清楚。”
无论眼前这般闹成何等状况，都不是他们该看到的。
他们在现场，总归有点儿不太妥。
天耀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绷着脸“嗯”了一声。
张院判与沈大夫人如释重负，连忙退下。
玉贵妃哭的十分惶急，事已至此她已经无话可说了。来来去去便是哭诉：“臣妾冤枉啊！”、“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呀！”、“臣妾怎么会害皇上呢？便是向天借胆臣妾也不敢啊！”、“......”
天耀帝哪里听得进去？心中一团火在烧，烧得越来越厉害，烧得他胸口处、肺部火辣辣的炙热炙痛。
喉咙仿佛在冒烟。
剧烈的痒意自喉咙里蔓延，越来越痒，喉咙越来越收紧，他咬着牙脸上的肌肉紧绷着，他想要忍住那剧烈痒意带来的咳嗽，可是终究没有忍住。
天耀帝捂着嘴弯着腰，咳得天崩地裂胸口发痛。
咳得双眼发红眼泪都飚了出来。
这种时候当着玉贵妃的面这般的狼狈，天耀帝愈加愤怒！
“混账！混账！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想要朕的天下，做梦！那是做梦！”
天耀帝瞪着玉贵妃，哑着嗓子狠狠呵斥。
玉贵妃泪水滚落，惶恐的摇头哽咽。
“还敢狡辩？”天耀帝阴恻恻冷笑：“贵妃果然高明啊，用那邪香令朕四肢乏力、精神疲倦，朕没了精力打理朝政，自然便要将权柄授予萧景业手上，让他代为监国。”
第986章 贵妃获罪
“皇上！”玉贵妃哭道：“臣妾若是真如此，又怎么敢不避着张院判与沈大夫人呢？他二人医术高明，臣妾哪里敢在他们面前卖弄啊皇上！”
“怎么不敢？”天耀帝冷冰冰道：“他们医术再高明，也并非无所不知！这么多人都瞧不出端倪，贵妃当然有信心能瞒过他们。”
“或许，贵妃觉得他们即便看出来什么端倪、为了将来着想，也万万不敢说出来！”
“呵，贵妃怎么想的，朕如何得知？”
玉贵妃身体一软，瘫在地上，心凉了个透彻！
皇上、皇上竟是这样——不讲理！他心里竟是这样想！
他分明固执己见，根本听不得自己半句分辨。不，或许，他心里早已看自己不顺眼了，只不过缺少一个可以发落自己的借口！
一定是这样......
玉贵妃惨笑，如此，无论她怎么分辨解释，无论合不合理，那又有什么用呢？
根本不重要！
“皇上，您、您要如何处置臣妾？”玉贵妃胸口闷痛，流着泪看向他：“皇上，臣妾无以辩驳，可臣妾的心如从前一般无二，臣妾，绝不会害皇上！”
毕竟，她做了他那么多年的宠妃。曾经也是受尽他的宠爱的！若说心里对他一点儿感情也没有，那怎么可能。
她说的不会害他，也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她不会害他的，虽然，她如今心里也是暗暗的盼着他早死。
但是她是不会害他的......
天耀帝略有动容。
两个人相处久了，从前那般柔情蜜意都是真的，又怎么可能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但是，想到这母子俩对自己的险恶用心，天耀帝又满心愤恨起来，那刚刚软化了一点点的心变得更加冷硬！
这贱妇，到了这时候了还企图哄骗自己！
好，真是好啊！
“你自己做了这等恶事，朕便是赐你白绫毒酒也不为过，一切，全是你自找的！”
“看在你好歹伺候了朕数年，又为朕生下皇子的份上，便饶你一死。”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就去冷宫里待着吧！”
这话说出来之后，天耀帝感到一阵轻松和安宁。
这下子，好了......
将玉贵妃弄到冷宫里，一则可敲打萧景业，让他老实安分些；二则，宫里也再不会有什么不确定因素了！
至于将来玉贵妃会如何，他果断掐断了思绪，没有去想。
将来她如何，就看她有没有那个福气，能不能熬到萧景业得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