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充满磁性的男声。
“吃掉。”
先前被她奉若神明的龙，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不容拒绝。
第4章 谎言
13
孤儿院里的孩子，过的并不像宣传上那样美好。
哪怕在樱桃考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和人亲亲密密地合照，笑靥如花。
一群很难得到正确教育、缺少父母关爱的半大孩子们在一块生长，能够长正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而长歪则变得顺理成章，比春天的种子发芽还要自然顺利，
樱桃小时候忍受过无数次来自“兄长姐姐”们的拳打脚踢，她曾在寒冷的冬天用长了冻疮的小手为他们洗衣服，也曾经在炎热的夏天将他们的被褥拿出来晾晒。发育期，樱桃拿砖头砸破了企图咸猪手的男人，也曾毫不留情地在“姐姐”试图猥、亵她的时候死死掐住对方脖子。
饶是如此，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她仍旧会笑眯眯地面对镜头，温和地说感谢苦难，感谢院长以及其他人的照拂云云。
平静到如同孤儿院真的如此幸福美好，兄慈弟恭，姐妹和谐。
那些愿意也只愿意感叹苦难中的感情如此真挚淳朴的人，不会知道这些；正如那些欺负过她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食物中毒、在医院中接受洗胃。
拜如此强悍的生长环境所赐，樱桃早就知道那些正确或者不正确的知识，她也不介意为了生存而暂时抛弃所谓的自尊。
但是——
樱桃曾经养过两次宠物。
一次是猫，另一次是只小仓鼠。
前者在她决心参加“冰雪计划”的时候被送到朋友处养着，她希望对方能够好好地照顾它；而后者，则是越狱而逃，杳无音信。
小仓鼠的爪子是粉粉的的，毛发绒而漂亮。樱桃喂过它吃香蕉，那香蕉比仓鼠要大很多，两只小爪子抓住香蕉，嘴巴完全塞不下，只能一点一点地往下啃。
现在樱桃和仓鼠的状况差不多，区别在于她不能啃，龙也不可能允许她用这种方法。
樱桃认真思考了两秒钟，陷入茫然。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龙，他们具有物理上的生殖隔离这种事情。
14.
龙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他先前没有尝过这种感觉，漫长的孤寂令他也无从得知正确的知识，一切都依靠本能。
就像他一开始捉来樱桃，也是本能。
先前是龙单纯地想要吃樱桃，现在也是单纯的想要她做。
至于为什么，怎么做这种事情，就超过了龙的认知范围。
孤身生活了近两百多年的龙，不可能具备人类的情感，更不可能会产生所谓的因爱而做。在发热期初级阶段，他只比野兽多了一点点理智。
于是尾巴强行收紧，在保证不捏断她腰的同时，无法疏解烦躁感的龙硬生生地将她按到那两根与她一般高的柱子上。
龙用低沉的声音再度命令她：“吃。”
会死的吧，樱桃想。
她被迫抱住，比她的脑袋还要大，就像冰冷的石柱，不，不是石柱，也不是凉腻的鳞片，更像是快要爆发的火山。不，也不是火山，火山不会有凹凸不平的肉刺，宛若狰狞、崎岖不平的石头。
龙显然不喜欢她这样磨磨蹭蹭的动作，更不满意这个渺小如蝼蚁的东西只抱住一根柱子。尾巴强行卷起樱桃的腰，生生往下拖拽，不过两下，对方爆发出刺耳的悲鸣。
没有办法，没有用处，从头到尾都是饮鸩止渴。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龙暴躁不安。尾巴缠在樱桃身上，越缠越紧。他想要捏死她，又舍不得，
尾巴尖轻轻抚摸着樱桃的嘴巴，龙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被牢牢困在龙的尾巴之中、脸颊和手以及身体都被蹭到发红的樱桃忽然察觉到，缠住她的龙尾在慢慢地缩小。这并不是错觉，几乎是五秒之内，龙的体形便缩小到两米五左右。
只是这种状态下，仍旧显得狰狞可怖。
樱桃来不及逃窜，就被龙拖回，金色的竖瞳阴寒而疯狂，在她惊恐中，龙咬住了她的脖颈，尝到甜美的、不停引诱他的血液。
在将猎物成功捉来的第十二个夜晚，龙终于成功地品尝到猎物的味道。
15.
樱桃以为自己会被龙吃掉。
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她只能自我安慰，这样总比被这个龙拿来当奇怪的用具要好很多。
她擅长苦中作乐，如今只期许这个龙不要有虐待食物的习惯，最好是一口就能断气。
她活着已经很痛苦了，不想死去的时候也遭受折磨。
樱桃抱着今日必死之心，颤抖地闭上眼睛，但龙却在尝了她一口血之后松开了口。
下一瞬，樱桃感觉到龙在舔舐她的眼泪。
她听到龙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语气询问她：“你在做什么？眼睛里咸咸的东西是什么？”
樱桃睁开眼睛。
她回答：“我在哭，这是眼泪。”
“眼泪？”
“动物在悲伤的时候、会从眼中分泌眼泪。”
龙沉默了两秒，问：“你为什么悲伤？”
“因为快要被你吃掉，”樱桃说，“我不想死。”
“我可以不吃你，”龙引导她低头，冷漠地命令，“解决完之后，我就放过你。”
16.
樱桃不想仔细回想这件事情。
就像一场漫长而恐怖的梦境。
17.
樱桃咳了好几声，咽喉之中是难受的灼痛感。她无意猜测方才咽下去的东西有没有毒性，事实上，她觉着今晚和明天都不需要吃饭了。
樱桃弯腰，想要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龙冷静地看着她的动作，被安抚之后的他理智稍有回升。
樱桃一边咳，一边告诉龙：“不知道你们种族如何繁衍，我们的确是依靠这种办法来孕育后代。”
听到“后代”两个字，龙终于有了丝反应。不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尾巴尖轻轻地戳了戳樱桃的胃部，龙问：“这里？”
樱桃点头。
触碰她的尾巴更加轻柔了，龙反应过来，她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被弄伤。
龙轻轻抚摸，问樱桃：“那你如何产卵？”
樱桃面不改色：“呕吐。”
龙沉默片刻，再度开口：“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
第5章 欺骗
18
在纾解之后，龙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
他似乎很不喜欢缩小身躯的自己，在樱桃的面前傲然昂首，缓缓变了回去。而樱桃半坐在地上，冷风吹来，她忍不住抱住了肩膀，打了个喷嚏。
龙的身上仍旧覆盖着那些坚硬的黑色鳞片，他微微倾身，睥睨着樱桃。自饮下她的血后，龙自然而然地通晓了她的语言，但也仅仅是语言。
他不知樱桃从何而来，也无意追问。
对他构不成威胁的弱小种族，没有刨根问底的必要。龙从方才她的配合中尝到甜头，对这个勉强升级为用具的小不点稍微多了点关心。
毕竟，她可能已经怀上了龙的后代。
因为种族间的屏障，使得异种族之间的结合以及孕育后代变得极为困难。但龙不同，他们具备强健的功能，超长的发热期和能够保持近两周活性的液体。
只是诞下龙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多数的雌性，成功撑过龙的发热期、却死于孕育龙蛋过程中的营养匮乏。
龙蛋会剥夺母体营养，能够侥幸诞下龙蛋还能够保持性命的雌性微乎其微。
龙并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但眼前的这个雌性生物也过于弱小。他并不知道这弱小雌性早就将灌入的生命种子全部消化完毕，人类的胃能够将这些东西的活性彻底绞杀，进而转变为能量。
龙不知道，他只当樱桃可能怀上了他的后代。过于弱小的生物成功引起龙心底微乎其微的悲悯之心，他用尾巴卷起樱桃，爱怜地瞧着她平坦的胃部。
“想吃什么？”龙询问她，“我认为你需要肉类。”
龙虽然也吃水果，但那些果子能够带来的能量补给很少。理所当然的，龙认为樱桃也需要多多补充能量。而之前樱桃不吃，难道是因为她喜欢自己猎杀？就像龙龟，从来只吃活物——
想到这里，龙极为大度地问樱桃：“你是不是喜欢活的老虎？还是活的狮子？”
樱桃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谢谢，不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是想喂我，还是想喂他们？”
19.
樱桃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让龙意识到，她可以吃肉。
不过要新鲜的，小块的，熟的。
樱桃试探着问龙是否会喷火，龙只是轻蔑地看她一眼，仿佛不愿意回答她这个愚蠢的问题。
紧接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带来的火石，只要轻轻地一摩擦，就能打出火星。
能够使用语言沟通之后，樱桃的生活显然有了质的飞跃——
她的衣服已经不能再穿，而龙为她带来了另一种奇特的布料，柔软细腻，又轻又暖。樱桃用一种坚韧到用牙齿才能咬断的蛛丝和松针为自己做了新的衣服，包括鞋子。
她的足心终于可以不用直接接触石头。
当然，龙这样做，并非出于善意，而是交换。
樱桃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仍旧了解不多，龙不肯带她离开这深渊上的孤岛。而樱桃也只能从龙的反应中推测出，这头龙并未见过除她之外的人类。
换句话来说，这里是与人类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
曾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的樱桃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感想，熟悉的胃部疼痛不停地提醒着樱桃——哪怕穿越到了异世界，癌细胞也没有消灭。
而按照先前医生对她下的诊断，在不服用靶向药物以及不接受任何治疗的前提下，她的生命只剩下一年。
胃癌的恶化十分迅速，她这寥寥无几的寿命后半截，极有可能会死于其他的并发症。
樱桃没有精力去思考是否需要豁出生命代价来反抗龙的暴行，或者为了自尊而拒绝龙的要求。
她只想活下去。
即使是被胃癌折磨而死，即使被龙当作玩具，即使不得不跪在他面前，即使被龙的尾巴绞紧。
即使，即使。
她也要活下去。
樱桃的唇角已经被粗糙的肉刺勾破，溢出些许鲜血。她能清晰无比地看到龙金色的眼眸，只是那金色不再纯粹，甚至染上了暗浓的红色。
手掌心随着摩擦而破皮，好不容易结成痂，又因粗暴的对待而挣开，流血。事实上，樱桃已经察觉不到疼痛了，也没有所谓的屈，辱感。
只是暂时被使用而已，濒临缺氧边缘的樱桃模模糊糊地想。
只是有些疼而已。
算什么呢。
反正嘴巴被占满，连氧气都稀薄，呼吸变得困难，连痛也叫不出来。
尾巴死死地纠缠着她，淤痕一层叠着又一层。被迫吞咽下去之后，樱桃坐在地上，因为长久的缺氧，她肩膀颤抖，拼命地呼吸着空气。胃部还是疼痛，那种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口腔中残余的东西流出来，和唇角撕裂的伤口一起。
樱桃并不觉着难过，只是太累了。
初次算她侥幸，那时的龙第一次尝试这种事情。然而如今的龙并不一样，随着发热期的接近，他一次比一次难以满足。不过其实也还好，樱桃苦中作乐地想，幸亏这个龙并不晓得如何真正做事。不然，恐怕她如今早已被龙撕裂成块，流血而亡。这样想着，樱桃忽然觉着，唇角和手心的伤口算不了什么。
至少这边的皮肤没有那么多的敏感神经。
樱桃用手背擦拭唇角的伤口，那血却像止不住似的，不住地往下留。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一朵白色的花瓣上。
阴影再度笼罩，龙忽而舔去她唇边的血，包括方才流下的那些污浊。
樱桃愣住。
龙说：“你似乎很痛苦。”
樱桃没说话。
她的嗓子很痛，甚至在呼吸的时候能感觉到铁锈味。她怀疑咽喉因粗暴对待而受到伤害，却无法检查。
龙犹豫了两秒，沉声说：“等你为我生下龙蛋，我就送你去找你的族人。”
20.
樱桃并没有把龙的话当真。
反正她才没有为这个龙产下后代的打算，最最要紧的，人是哺乳动物，怎么可能产卵！
但在舔去她唇角鲜血之后的两天，龙难得没有再来。
樱桃终于能够有了足够的时间疗伤，她的咽喉的确伤到了，这两天只能喝甜甜的椰子汁。吞下去的任何细小食物，都让伤口有种被撒上沙粒的疼痛。
等晚上见到龙的时候，樱桃不得不张开嘴巴，展示着自己的伤口。同时进行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祈求。
“我会死的，”樱桃说，“你不能继续做了。”
龙说：“我知道。”
他盘起身体，趴在洞穴前，看向她的金色眼眸，带着一股寒气：“我知道。”
樱桃无心去研究一只龙的心理健康，理所当然地认为龙如今说的都是实情。她踩着宝石，往自己的柔软垫子上攀爬，却在即将触碰到垫子的瞬间，被龙尾卷走，拎到他的面前，
龙嗅了嗅她的裙摆，问：“这是什么味道？”
21.
樱桃惊恐地意识到。
她的生理期就在最近这几天。
排卵期的最后几天以及生理期的初期，没有派上用场的卵细胞会进行垂死挣扎。它们干扰身体的激素，让她的肌肤变得更加白皙，让她的体香变得愈发浓郁。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敏锐的嗅觉令龙察觉到了这一丝异常。
他发现了气味的来源，以及这两天来，樱桃对他撒下的谎言。
樱桃的气味引得龙发热期提前，况且，龙已经许久没有缓解过。在樱桃看到熟悉的紫色时，奶油色布料被利爪尖端轻而易举地扯碎。
樱桃尖叫一声，恐惧感令她惊惧逃跑，而龙只用一根爪子就轻而易举地将她按住。下一瞬，龙迅速缩小身躯，哪怕变成两米左右的形态，龙爪仍旧牢牢地抓住她，如同抓住垂死挣扎的猎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