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樱桃不安的，是龙接下来的话语。
“你骗了我，”龙说，“我看到了你的同类，看到他们为产卵而做的事情，不是你这样。”
樱桃的呼吸带着淡淡铁锈味，汗毛齐刷刷地竖了起来。
龙舔了她一口，发出低沉的喟叹：“好甜。”
第6章 化形
22.
直到此时，樱桃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并非面对死亡，而是接下来的对待。
在这边和龙纠缠这么久了，樱桃已经熟悉龙的构造，正是平时吃过了苦头，才会对接下来的痛苦有种清晰的认知。
明明白白的绝望。
龙早就被她的欺骗所激怒，更不消说被她的气息撩到发热期提前。和前几日不同，这次在龙血液中翻涌的滚烫，足以摧毁龙对她唯一的一丝善意和怜惜。
樱桃的肩胛骨撞到了宝石上，鸽子血的宝石滴溜溜地滚落。成色如此上乘的珠宝，在这里也不过如碎石子一般常见。殷红的宝石如同从她体内流出的血，而颜色各异的璀璨珠光令她皎白的肌肤愈发明亮。
龙低头。
她看上去如此脆弱，在龙面前，人类不会比一只幼兔崽的生命力更加顽强。
尖锐的龙爪按住她的胸膛。
龙听到了她的心跳。
只需要一下。
只需要一用力，她胸膛中跳动的这颗脆弱心脏就会立刻碎裂，人类脆弱的肋骨无法提供更多的保护，无法抵抗来自龙的愤怒。
龙不想杀她，只想得到她。
23.
在贴上黑色而粗糙的龙鳞时，樱桃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抓住旁侧一根尖锐的冰晶体，死死地抵住自己咽喉，以一种蔑视的目光注视着龙。
樱桃说：“你再继续下去，我就死给你看。”
龙说：“你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龙尾卷起她的小腿，猛然扯高——
猝不及防被倒吊起来，樱桃尖叫一声，手中的冰晶体直直坠落在地，擦过龙鳞时，龙鳞安然无恙，而那段冰晶体却摔成两段。
龙居高临下看她：“不自量力。”
尾巴收紧，裙子随着重心垂下，樱桃无暇顾及风光。倒吊的姿态令全身的血液齐齐聚集在脑部，逆流的感觉令她的胃开始疼痛，脸被裙摆盖住，随着呼吸，布料裹紧她的口鼻，仿佛要将氧气和生机隔绝在外。
樱桃难受地咳了两声，脸涨红，咬牙切齿：“既然死了你也一样用，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与其被这头龙生生X死，还不如现在就给她一个痛快！
她能接受屈辱，但接受不了被虐杀，尤其是这种方式。
龙沉默两秒，忽而将樱桃放下。
樱桃仰面躺在柔软的垫子上，刚爬起来，又被龙的爪子按住。
哪怕樱桃拼命挣扎，在龙眼中，也不过螳臂当车。
龙的动作很缓慢，说：“你死了，我可就听不到这样好听的声音了。”
樱桃脸色苍白。
惊惧让她肌肉紧绷，喘息都艰难，更不要说配合龙。。
龙已经濒临崩溃边缘，阴沉沉地盯着樱桃。
在她视线中，龙的身躯周遭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色，无数细微的小颗粒在空气中浮动。在那金色光芒越来越盛、强烈到樱桃不得不闭上双眼时，按住她腰间的龙爪忽然有了温度。
樱桃睁开眼睛，终于再度看清龙。
不对。
此时死死按住她的，不是龙，而是一个男人。
面容冷峻，金色的发，金色的眼眸，薄唇紧抿，似乎在忍受着强烈的痛苦。
在樱桃看清楚之前，他不耐烦地伏低，肌肉线条流畅的胳膊用力地扯住她，按住。
樱桃听见男人清晰地发出龙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小家伙，你是不是喜欢这种？”
第7章 璀璨
24.
樱桃的指尖泛出苍白。
她接受过正确的教育知识，也曾听闻，并不会如想象中一般恐怖，应当是温和无害的。
以上成立的前提条件，还需要加上一个。
对方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不是龙。
樱桃并不觉着自己比被厨师剖开的银鱼更加幸运，她不想挣扎了。
她已经认清楚了，这个拥有英俊皮囊的家伙，骨子中也是个野兽。
不仅行动上如同野兽，连说出的话也是。
在认清现实之后，她只祈求梦立刻结束，再或者，她能够从中找到不那么痛苦的办法。
如今看来，后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拥有金色眼睛、面容俊美的男人正在做着与他相貌完全不符合的野蛮事情。
樱桃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这种粗俗的话，不过也无心追究。
反正他就是会了，此刻还拿来威胁她。
樱桃曾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直到看见惨白的月光，直到感受到自己尚能够呼吸，负责传达疼痛的神经仍旧灵敏。
终于结束了。
她成功存活了下来。
25.
或许人在绝望境地都会通过美好的梦境以做慰藉。
樱桃疑心自己死掉了，或者只是回光返照，不然为何梦境如此甜美，令她不忍醒来。
她梦到自己仍旧坐在教室中，天气炎热，她趴在桌子上睡着，头顶的风扇呼呼呼地转着，就连蝉鸣也成了催眠的旋律。空气中是蒸腾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息，她听到班主任兴奋地告诉同学，下个周开始给教室安装空调。
樱桃支撑着胳膊坐起来，老旧风扇和大开的窗带不来微风，她出了一层薄汗，胳膊肘和试卷粘在一起。摘下试卷，白皙的胳膊肘上清晰地印上了一行黑字。
刚发下来的试卷也是热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油墨香。
那是高考前一个月的事情了，彼时她尚不知癌细胞在体内悄悄扩散，更不知道如今的自己，会因为一头龙而险些死掉。
美梦总会有结束的时候，樱桃睁开眼睛，再次看到了龙。
他仍旧保持着人类的形态，不得不说，这样让他能够更仔细地照顾她。
毕竟先前两人的差距实在过大，而龙的爪子并不适合做一些十分精细的工作。
樱桃只觉自己休息用的垫子和小毛毯更加厚实且温暖了，干净的新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身边——当然，这仍旧是用那种奇怪的布料做成的。
而龙，赤着上身和裤子，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穿什么，只在腰间简简单单地围了一大块布。
在听到樱桃咳嗽声后，龙立刻站起来，肌肉紧绷，问：“你怎么样？”
樱桃说：“很不好，我想死。”
她盯着洞穴的顶部，整个洞穴都被宝石所堆满，包括穹顶。那是一整块的弧形蓝色宝石，硕大无比，毫无杂质，会在夜晚也散发出温柔的光芒。
她猜测，现在仍旧是晚上。
“你睡了很久，”龙说，“怎么回事？”
樱桃闭上眼睛，不理他。
肚子还是疼的，和经期冷冰冰的痛不通，更像是体育长跑一千米后的小腿肚子，只不过要在那个酸痛的基础上再乘以十倍。
她慢慢地蜷缩起身体，捂住腹部。
这个动作终于让罪魁祸事意识到关键点，龙靠近她：“你需要吃东西。”
“然后呢？”樱桃声音沙沙的，“吃饱了继续让你欺负吗？”
她没有说出那个粗鄙的字眼，垂着眼睛，冷冷地睇着龙：“你做梦。”
龙不理解她此刻的言行举动：“为何你的同族在这种事情结束后表现的很开心？你不喜欢这样？”
在谎言被戳破的那天，龙看到了和樱桃同种族的生物。
大约12个人，有男有女，他们乘坐一种巨大的机械状的圆形巨物。巨物降落在据此约六千里处的平原之上，似是意外坠毁，深深陷入地上一部分，还招来不少狮子。
龙并没有插手其中，他冷静地看着这些弱小的种族通过一种能够令狮子瞬间麻痹的武器击倒他们、迅速在周围建起隔离网，用许多龙不曾见识过的东西开始修补他们的圆形巨物。
龙有种微妙的被侵犯感。
他生来便是这星球的王，活了二百多年，如今第一次遇见他所不曾见识过的新奇物种。他原以为这些人和樱桃一般毫无反抗能力，脆弱而无法自保。此时看来，原来脆弱的只是他的樱桃罢了。
龙也见到其中两人在密林中偷偷摸摸做的事情，也正是如此，才让龙意识到，原来樱桃一直在敷衍他。
只是在龙如愿享用樱桃、种下血脉种子后，却没有感觉到更多的开心。
他很费解。
明明那对，在结束后表现的格外亲密。雌性开开心心地亲吻着雄性，两人牵着手回了他们的基地。
龙却没有从樱桃这里获得丝毫友好，哪怕是一个拥抱。
他想得到的更多，龙这种生物，永远都是贪婪无度的。
小樱桃却不再理会他，她背对着龙，裹紧了松软的被褥，小小地蜷缩成一团。
防止她从珠宝堆成的高床上跌落，也见到了她爬上床时的艰难，龙特意在下面为她准备了新的床，包括垫在身下、裹住休息的毛毯。
龙以为她会喜欢。
但她却一句话都不肯与他讲。
26
樱桃连走路都需要扶住东西，弓着腰，捂住小腹慢慢地走。
龙为她带来了新鲜的水果，无论是数量还是种类，都远远胜过之前。那些水果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确保每一个都在最佳的食用阶段。
但樱桃吃的很少，她不想和龙聊天。去温泉水池中泡澡的时候，她咬牙，试探着轻轻摸了一下。
没有伤口，没有血。
她当然不知道龙留在其中的那些东西具有强大的治愈能力，悄悄地为自己不必忍受伤口无法愈合的痛苦而暗自庆幸。
当然，她能感受到龙在看她。
就在碧绿的草丛过后，龙金色的眼眸如同火焰，格外灼热。
龙的发热期很长，只是昨晚那个程度当然不可能缓解，樱桃见识过前几天他的疯狂，什么话都不说。
倘若放在平常，以龙此刻的相貌和身材，或许樱桃还能够欣赏。但他恶劣的态度以及野兽的本性让樱桃好感全无，甚至有些反感。
她不喜欢这样。
樱桃故意在这里磨磨蹭蹭了好久，她大抵知道回到洞穴后的自己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与面对死亡差不多的心境，樱桃安静地回到柔软馨香的住所，惊诧地发现，在无数冷冰冰、光彩夺目的宝石间，竟然插满了各色的花朵。
樱桃到底年纪不大，对美丽的事物毫无抵抗能力。她站在原处，目不转睛地望着这流光溢彩的一切。
直到龙悄然走到她身后，沉声问：“你们人类都这样喜欢植物的生、殖器官吗？”
樱桃：“……”
“所以，”龙俯低身体，英俊的脸庞犹如天神，微皱眉，“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的？种族歧视？”
樱桃转身，冷静地注视他：“如果现在把你的也折下来、双膝跪在地上送给我，我也会喜欢。”
第8章 龙的自白
26.
龙并非从一出生就占领了整个星球。
他不曾见过自己的父母。
或许和如今他的境遇相仿，一头强大到没有对手的黑龙侵犯了柔弱的雌性。而雌性在侥幸逃脱后，痛苦地产下龙卵。
再之后，是死还是活，就无从知晓。
龙能通过血液通晓不同种族的语言，譬如在猎杀掉第一只小白兔后，他能听到附近的白兔种群互相传递——“小心黑色的恐怖生物”。
那是他意识到，自己是不被喜爱的。
也对，没有番茄会喜欢上吃掉他们的人类。
在能够飞行之前，没有长辈抚养、且身型不够大、没有长出锐利尖爪和坚硬鳞片之前，幼龙的成长过程并不顺利。好多次，他狼狈地从猛兽利齿下侥幸逃脱，腹部被鹰抓出深深的伤口，骨头断掉一根，有肠子露出来一点，龙也只是默默地把东西塞回去，在昏暗的洞穴中安静等待伤口痊愈。
好在那次是丛林雨季，能够把土地砸出小坑的雨点卷起泥土的腥气，极大地掩盖了血液的气息。雨水把洞穴外的青草和芭蕉丛打得七零八落，浑浊的黄水倒灌入洞穴，混合着龙的鲜血，引来几只不安分的小型肉食动物，那是龙受伤后、行动不便时唯一的食物来源。
他孤身在这里丛林，没有人教他如何成为一条龙，也无从学习。
所有的猎食技巧，都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
弱肉强食。
要么吃别人，要么被吃。
这一直都是丛林的生存法则。
在星球生存二百多年后，龙能够听懂大部分生物的话，他们称呼龙为——“天敌”“恐怖”“巨大的怪兽”……
称呼各式各样，唯一不变的是，他们讨厌龙，畏惧龙。
龙并不在意。
纵使他通晓各类语言，但也从未和他们交流过，他几乎成了一个哑巴。
直到那天，他对突然出现在他星球的人类少女，说了第一句话。
“吃掉。”
这个突然降临在他地盘的少女，好闻，柔软，很甜，滋味和口感一样美好。
她很脆弱，在龙眼中，和兔子并没有区别。这样可怜的生物，却意外地令他兴奋，下意识地带回洞穴。
在尝到她鲜血的时候，龙听到少女叫他——
龙。
那是尊敬的、小心翼翼的发声。
舌尖轻轻扫过上颌，轻柔的气流带动，从小巧唇瓣中流出来。
少女说话时候的声音这样好听，就连口型也如此可爱。
龙很喜欢这个称呼。
恰好发热期来临，他愿意与这个少女诞下后代，也愿意始终庇护她。况且，在这样蛮荒的星球上，没有她的族人，没了龙，她可能活不过两天。
她那样柔弱的四肢，怎么可能去摘取水果？怎么猎杀狮子？在没有其他东西的保护下，她甚至连走路都会磨伤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