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故土、远离熟悉事物、远离种族的这个蛮荒星球上，樱桃依偎着龙。
樱桃问他：“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她很费解。
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答案，樱桃心里隐约冒出个苗头。龙对此避讳而不谈的话，也没什么。
但龙很认真地告诉她：“我想这么做。就像一开始想吃掉你、想和你做一样，没有理由。”
昨晚的樱桃不太理解，不过此时，她稍微有些懂了。
是她自己把事情想的过于复杂了。
道德礼仪，是人在填饱肚子、衣食无忧之后才去思考的东西。
她如今连保命都艰难，何必去考虑这些？
况且……
她对龙也并非憎恨。
37.
——直到那些人类修好飞行器，离开这个星球，龙才收敛了杀意。
天晓得，在察觉到樱桃企图和这些人汇合时，龙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把他们全部杀掉。
在龙的认知中，人类和他平时里猎杀吃掉的东西并无区别。
哦不，人类更加脆弱。
美味两个字谈不上，龙对其他的人类毫无食欲。
他不会去想其中有什么原因。
就像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没有其他龙的星球上诞生，就像他前二百多年没有可以交谈的对象，就像樱桃会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就像……
就像近些时日，樱桃开始不排斥和他的亲密。
龙已经接受了她或许不会完全服从自己这件事，也对她排斥龙、甚至排斥和他结合有了清醒的认知。
但最近，她没有拒绝龙。
龙的发热期是一种很奇特的设置，与大部分生物一般，发热期是一种惩罚机制。例如猫，母猫在发热期会痛苦地叫，即使结合也会痛苦，但不结合的痛苦，比这要多好几倍。
而对龙而言，发热期前期焦灼不安，可一旦与雌性结合，尝到了甜头，才是真正的堕落深渊。
如果接下来的发热期得不到纾解，先前得到的所有欢愉都会累积起来，化为让龙无法压抑自己的痛苦甚至折磨。
就像吸食成瘾毒物的人，未曾接触之前，只是好奇。但真的碰了，再也无法摆脱。
龙知道，樱桃很脆弱，她很难与自己本体结合。而自己的过度索取，似乎也对她的身体造成了负担。
他并非不能忍受，只是长久忍耐并不能解决事情，还会令他无法维持人的形态。
处于发热期、彻底失去理智的龙，会毫不留情地侵犯她，甚至夺去她的生命。
在如此矛盾中，樱桃却主动地转过身，安静地往他怀中靠了靠。
龙拥抱她的手僵住，不敢动。
小小软软的一团，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黑宝石一般的眼睛很亮，从微张的、红色的唇瓣中吐出的呼吸，让龙不敢移动、不敢触碰，甚至不敢呼吸。
就像对待一个珍贵的、随时会破碎掉的梦境。
——自小被丢弃、孤独生长的野狗，在第一次接到施舍的时候，总会产生警惕。
——想触碰，又恐只是一场戏弄。
樱桃小声问：“你不想吗？”
龙说：“想。”
于是樱桃主动亲了亲他。
只是唇瓣贴着唇瓣、就像春风轻轻触碰樱花那样。
剪掉一段甜甜的大家看了后会开心龙超满足樱桃会呜呜呜但审核绝对不会让过的戏份。
如往常一样，龙在她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忽然在樱桃耳畔问：“……你成熟了吗？”
樱桃炸毛了：“你在嫌弃我胸小吗？”
“不是，”龙微愣，“这和胸有什么关系？我只是问你，在人类中，你是不是幼崽？”
“当然不是！”樱桃义正言辞，“我成年了！满十八岁了！”
“十八岁？”
“就是活了十八年啊，”樱桃耐心地给他解释，“就像你看到的桃花树，开花生叶、结果子落叶。一棵桃树，一年都要经历这么一次……”
龙沉默了。
在樱桃说完后，龙说：“我见过245遍四季。”
樱桃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245.
所以，他活了245年吗？？？？
这个龙，245岁了？？？
眼前的龙显然正在处于青年时期，也就是说……龙的寿命，或许是四位数的。
是人类的十倍。
安静中，龙忽然问：
“你们人类的寿命，是多久？”
他看着樱桃，脸上没有丝毫笑容，那种表情，甚至可以说的上严肃：“你还能活多久？”
樱桃说：“人啊，运气好的话，可以活到一百岁。但大部分人，会先死于各种意外——”
“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呢？”龙问，金色的眼眸牢牢盯着她，“不会有意外。”
“大概□□十岁吧，”樱桃说，“也就是说，我可能还能活六十二或者七十二年，挺长的。”
龙没有说话，把她抱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
“和其他生物比起来，人类算是寿命比较长的啦，”樱桃说，“人类很幸运的。”
——只不过，她没那么幸运啦。
她的寿命，大概——
大概，只有几个月了吧。
第13章 表白
龙与樱桃38
38.
樱桃记不清楚确诊那天时候自己的心情。
唯一的印象，是那天的太阳好大好大，汗水都是咸咸的。
她没有将疾病的事情告诉龙——其实告诉他也没有什么用处啊，现在连基本的医疗设施都没有。
胃部仍旧会抽疼，樱桃的胃口渐渐变得差劲。天气渐渐转凉，龙为她提供的食物愈发的丰富。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微妙的胶着状态，樱桃发现龙真的不会掩盖自己的想法，而对于樱桃，龙有种令她意外的耐心。
在没有药物的压制下，樱桃的病情恶化的很快。她能敏锐地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力气像是被一点一点抽离。
她偶尔也会想起那天见到的飞船，只是不再抱有太大的期望——
如龙所说，倘若那些真的是人类，他们会如何对待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和地球神似，但这真的是地球吗？如果真的到了末日，那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那些人会愿意拯救同类吗？
最开始的冲动慢慢消退掉，剩下的问题顿时暴露无遗，一如海水退潮后的沙滩。
和龙的结合也并非起初时那样不堪，樱桃已经学会怎么尝到甜头，甚至在过程中抚摸龙的角，龙很乐意变为半龙人状态，但在半龙人状态下，两人也只尝试了一次，又因樱桃哭泣而草草结束。被疾病一点一点侵蚀的身体其实经不起太多的消磨，而龙的索取并非人类能够满足。龙能够察觉到樱桃的虚弱，但并不知晓癌细胞正在她体内悄然扩散。
理所当然的，龙将虚弱的源头归结于自己的无度。他对此十分抱歉，但受生理机制所困，仍旧无法自抑地将她弄哭，让她呼吸困难、肌肤泛红，就连臀部上都是过度击打留下的淤斑。
除却先天性的体型差距和体力外，龙对她愈发温柔。
樱桃甚至和他交谈，人类关于这方面的想法。
“人类不会有发热期，”樱桃这样告诉他，“我们也并非为了后代做这种事情，而是因为喜欢。”
龙的手按住她的胃部，微微皱眉：“喜欢？”
“像父母对孩子的爱，人类也会对另一个人类产生这样的感情，”樱桃简单地描述，“想要和对方永远在一起，看到对方就会开心，甚至为了对方可以放弃某些东西……这就是喜欢。”
龙的手停在她的胸口，他感受到了肌肤下心脏的跳动：“可我不是人类。”
樱桃没有说话。
龙搂住她，在她耳边问：“人类有可能会喜欢上龙吗？”
金色的头发与黑色的头发轻轻触碰，他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很克制，努力保持着镇定，但眼睛中满是希冀。
樱桃不忍看他的视线，仓促转脸：“……我不知道。”
龙没有对她的回答表现出不满，只是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头顶。
“但龙会喜欢上人类，”他说，“我十分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
he，我保证。
（本质是为了满足人外的癖好而动笔的小短篇，不会悲剧的）
第14章 丢失
39.
樱桃接触过的人不算少。
有的人很好很好，譬如初高中阶段的老师们，他们会私下里帮樱桃筹学费、书本费甚至于生活费，体贴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
也有的人很坏，譬如孤儿院里的那些大孩子，譬如高中下课后遇到的暴、露狂。
世界并非只有黑白两面，善恶均存。樱桃知道，但她仍认为，好人的数量总是要多一些。
所以，当樱桃躺在宝石床上，被穿着厚厚银色防护服的人射入麻醉剂的时候，才会感到难过。
看来，自己的运气的确不够好啊。
这样想着，那些穿着银色防护服的人已经走到她面前。
不是一个，是好几个。
他们讲的是英文，樱桃却能够听懂。
“瞧！是纯种的人类！”
“这么多珠宝！”
“我们需要立刻走，在惊动龙之前……”
“发财了。”
“嘘，别把龙引来……”
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讲着，樱桃眼前的黑暗逐渐笼罩下来。
不知名的液体，让她陷入漫长的沉睡。
40.
樱桃不想回忆被这些人带到星际飞船后的事情。
简单而言，她是被作为试验品以及珍稀的实验材料而捉走的。
实验材料不应该拥有自己的意识，毕竟，对人体进行改造和实验有违人道主义。
显然，这些人并不打算遵守什么人道主义。
在一种淡蓝色的培养皿中，樱桃静静地躺着，通过几根相连的管子来保持生命特征。那些人会定期从她身上取走血液和皮肤以及肌肉组织做研究，用她来试各种各样的药。
幸运的是，在捉到她的第二天，这些人发现了她体内的癌细胞，为她做了一次清理活动，将这些细胞全部清理干净。
不幸的是，为了防止樱桃发出声音，他们切断了樱桃的声带。
她再也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再也没有办法与龙交谈。
41.
星际浩瀚无边，古老的地球早在亿年前毁于一场行星撞击。
尚存在太阳系的一部分，随着时间的变幻，逐渐出现了新的生命，成为一颗小行星。
小行星上的动植物渐渐丰茂，只是再也没有人类。
而这个小行星，属于一只孤孤单单活了两百多年的龙。
他曾经短暂地有人陪伴，短暂地得到欢愉，短暂地体验了人的生活，短暂地得到了爱情——
一只龙眼中的爱。
42.
被关在狭窄玻璃培养皿中的樱桃分不清时间，她的大脑仍旧可以思考，肌肉组织因为特殊药物的原因而没有萎缩，那些人在培养皿液体中加入了一种促生长因子，这令樱桃受伤的肌肤能够迅速地生长恢复。
与先前相比，樱桃的肌肤更白了，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血管。没有镜子，樱桃只能从玻璃的倒影上模糊地看到自己影子。
还好，还是个人。
地球灭亡的前几年，一部分人类移民到新的星球，那星球在太阳系外，另一颗宜居星。其他星球的智慧生物因此发现了人类——
预想之中的人类灭绝并没有发生，反倒如大自然很多的种族一般，他们打开了基因锁，冲破生殖隔离这层障碍。人类和外星智慧生物完美融合，渐渐的，纯种的人类越来越少，甚至可以说没有。
而纯种的人类，在星际暗市上能够被拍卖出天价。
购买这些的，也都是一些狂热的科学怪人。
譬如将樱桃掳来的这些家伙。
他们外表看上去仍旧是人类的模样，只是带了些其他种族的特征，譬如像菜青虫一样绿的肌肤，譬如藏不住的尾巴……
樱桃想笑。
龙不是人，但他看上去，要比现在这些“人类”更加像人。
好在这些人并没有侵犯她的意思，前几天还有个人蠢蠢欲动，但被发现之后，他在樱桃面前精准地被激光枪射成粉末。
“虽然雌性少，但实验材料更少！”那个研究狂魔拍着桌子说，“花4万你能去嫖一次，就算花40万你都买不到一粒纯种的人类细胞！”
樱桃苦中作乐地想，原来自己还挺值钱。
在这安静的培养皿中，樱桃很少去想念龙。
确切点说，她很少主动去想。
她怕自己撑不住。
但龙却反复地出现在她脑海中，在每天似睡非睡的混沌中，在血液被抽取的针管中，在划开皮肤组织的银白色手术刀上。
龙无处不在，也无处可寻。
被这群人捉到那日的记忆却越发清晰，樱桃开始咳血，她猜测或许是癌细胞转移到了肺部。她不敢让龙看到这些，但龙却从接吻时尝到了血腥味。
樱桃欺骗他，说是吃鱼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喉咙。
龙信以为真，十分自责和懊恼，他将肉和蔬菜切成碎碎的模样煮给她吃，甚至还想做她口中“又软又糯”的豆腐。
可惜失败了，龙一口气把失败品全部吃掉，将果子榨出甜甜的汁喂给她。
离开的时候，龙亲吻她的脸颊，保证会为她带来柔软的食物，不会再伤害到她脆弱的咽喉。
……也不知道他会带什么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