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别人或者酸溜溜是一回事儿,觊觎别人男朋友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女生在这种事上是有一种天然的同仇敌忾的心理。就算夏梦是个疯婆子,只要穆云书一天还是她丈夫,这种觊觎就来得让人心里不那么舒服,总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大约有一天也会被盯上。
李飞洁委屈万分,眼泪憋不住流了下来,她感到穆云书走火入魔了,而她呢,成了众矢之的。
夏梦太可怕了。
唯有张涵这个工科男浑然不觉异样,劝李飞洁道:“你说你也是,正义感那么强干嘛?”
李飞洁一怔,一时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张涵又殷勤道,“我知道你是为老穆抱不平,但是感情这事儿真的不好说,没准人老穆就是个抖M呢!没准人家就喜欢夏梦那个疯劲儿,这是人家的情趣,你看你,还给自己气哭了,真傻。走吧,咱们该出发了?路上要是经过商场,我给你买个包开心一下?”
李飞洁又委屈又后怕,好似抓到了一个救命稻草,终于对着张涵破涕为笑道:“那就多谢你了。”
回到楼上后,穆云书很紧张地看向夏梦:“梦梦,你千万别生气!为那种人,不值当的。”
夏梦决定和他领证后,就跟着他去老家见了父母。
穆家虽然已经换了县城的房子,但穆云书的父母对那个新房没有任何感情,仍然不顾女儿的反对,执着地要把村里的房子粉刷一遍,还买了一头猪宰了,招待夏梦。
当然夏梦一来,他们就后悔了,他们没想到夏梦与周遭完全格格不入。尤其自家的厕所,即便已经冲洗了好多遍,仍然有蛆虫在爬……至于那头不幸献身的猪,夏梦显然也不怎么爱吃,吃了两块猪蹄就不怎么再吃了。
原本精心准备的东西,在见到夏梦的一刻全变成了拿不出手的垃圾。
他们后悔万分,又找车想给夏梦送去县里住,但夏梦温柔地拒绝了。
她甚至很开心地说道,“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感觉这个房子都快倒了,现在修得这么好,实在是太棒了。而且这也是穆云书从小居住的地方,我很喜欢在这里。”
即便她确实因为厕所住不惯,也没有流露出一点不满,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次。
那时,白凤枝握着穆云书的手,抹着眼泪说道:“二狗,小梦真的是个好姑娘,她对你是真心的,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啊……”
夏梦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任何诋毁玷污她的人,都该去死——穆云书心里一瞬间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眼眸也暗了几分。
“我让她和张涵住在这里,无非是害怕你不在,我会过分失控……”夏梦显然对于别人的看法全然不在乎,“不过,就算你真的觉得我不够好,也来不及了。”
“除非我疯了,才会觉得你不好。”他认真表白。
“你真是爱得盲目呀。”她笑了,“原来我高中的时候看霸道总裁文,里面的女人总是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心机用尽,那时候我妈还说,那不过是女性无法接近权力中心所以产生的心理映射。”她捏了捏穆云书的脸,“原来也有真情实感为你这个男主角抱不平的……”
“梦梦……我真的不知道她有这个念头。”穆云书着急道。
“我又没吃醋。其实相比于其他那些人,我觉得她反而真实许多。”夏梦笑了,“虽然这份真实是为了我的男朋友。”
“你不是已经找好房子了么,我们马上搬家。”穆云书斩钉截铁地说道。
“哦,好啊。”她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你还是不高兴……”他觑着她的神情。
“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这个事,你别多想。”她摸摸他的脸,叹了口气道:“是我爸一直不接我电话。”
自从她那次因为生日的事儿和夏文斌大发雷霆后,夏文斌就失联了。
她这两个月给他打电话,他一次也没接。一开始夏梦还不在乎,夏文斌不接,她就打电话给毛慧芳。反正骂谁都是骂。但时间一久,她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尤其毛慧芳说过,她和夏文斌每天都通话,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夏梦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夏文斌好像是故意不接她电话的,他在和她冷战!
夏文斌也知道女儿大了揍不得了,骂她,她简直泼妇附体,能骂更难听的话回来。但他倒也没有白活这五十年,绞尽脑汁,决定效仿美国,使用冷战的方式让女儿屈服。
第65章 大小畜生
从前在家里, 夏梦被打骂了,两人也会冷战两三天,但是最终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总有一些契机可以让他们和好。如今不一样了,夏梦羽翼丰满,正是在组建新的家庭的过程里,她与夏文斌的硬脾气难分伯仲, 已经不是需要父亲养活的小女孩了。
于是,夏文斌的办法就是不接女儿的电话, 拒绝与她的一切交流, 以断绝父女关系的方式逼迫女儿屈服。
“或者,让妈妈打电话和他说一下呢?”穆云书看得出来,被夏文斌以这种方式对待, 夏梦变得很焦虑。
“嗯……我再问问我妈吧……”她烦躁地叹了口气, 表情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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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 一但意识到了父亲的伎俩, 又一直联系不上对方,夏梦的状态便肉眼可见地变得很差。白天还好,她可以睡觉, 见朋友,可是晚上安静下来的时候, 她时不时便会崩溃。
发泄可以帮助她变好,但是父亲亲自截断了这条路。
这种时候,就算是穆云书与她温存, 竭力逗她开心, 带她看电影, 也只能管一小会儿。
周五晚上, 穆云书半夜起来上厕所,发觉夏梦却不在身边。
他走出屋来找她,听见书房传来隐隐绰绰的哭声。
他以为夏梦在里面,赶紧开门走了进去,却看到书房空无一人,差点给他吓得灵魂出窍!
好半天,他才意识到是夏梦缩在桌子下面哭!
他费劲地弯腰,把自己高大的身子蜷进桌子下面,跌声道:“梦梦,怎么了啊?你怎么躲在这里面……快出来……”
——夏梦的脑袋顶在墙角,抱着腿缩成一团,呜呜哭着,但就是不动。
“哎呀……”穆云书只得半是哀求半是威胁道:“出来说好不好?你要是不出来,我可就要给你抱出来了,摔个屁蹲你可别怪我。”
“你别管我……”她推他,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在穆云书来之前,本来小黑和她一起蹲在这里,小黑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眼泪看,时不时想要用手去接她的眼泪。但他一来,小黑就不见了。
小黑似乎不喜欢和穆云书同时出现。
“那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他坐在她身边。
哽咽且委屈的声音再度从角落里传来:“你就让我这样呆着。”
“我不能留你在这里难受,我陪你。”
夏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抽泣道:“明明就是他不对,连我的生日都能记错,又因为我没有打电话感谢他打钱过来就骂我……呜呜呜……为什么……做错了事的人反而这么理直气壮……”
穆云书心疼地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别哭了,你这样哭,他也不知道啊……”他忍不住去抱夏梦,“别这样好不好,你一个人在这里哭,我真的心里难受极了……你去床上躺着,我给你热点牛奶喝。”
她带着浓重的鼻音低语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只是不明白……”
穆云书握住她的手,那软软的手湿润润的,被泪水浸泡得柔嫩,“或许我们改变不了别人,但是为了不让自己难受,只好改变自己……”
“我凭什么要为了他的错误改变自己!”她的声音微微高了一些,“你要我怎么办!像狗一样求他原谅我么?我做不到,我死也做不到!!!”
夏梦是个很会哄人开心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家庭的时候,她执拗地不肯做出一点妥协、更不肯戴上一点伪装。
“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穆云书赶紧道,“你出来听我说好么……”
“我不出去!”
“好好好,我说的改变的意思是,你可以远离他,你可以锻炼自己不再因为他的言行难受,你还可以做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但是不要让自己沉浸在这种痛苦里,因为这样你折磨的是自己啊……”
好半天,夏梦都没有说话。
“梦梦啊……”他再接再厉地轻声哄她,“我们去床上哭也是一样的,床上躺着更舒服啊,不是么?”
“哼……”她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说道,“我腿麻了,起不来了。”
穆云书笑道:“我扶你,”他推开凳子笑道,“都让开,老佛爷要出宫了!”
“烦人。”她破涕为笑,轻轻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可笑完,又瞬间哭了,“我恨我爸!我恨他,我为什么会是他的女儿……可他毕竟是我爹……”夏梦哭着骂骂咧咧起来,“你说他为什么是我爹,他就是个傻逼!大傻逼!”
穆云书只能苦笑。
当夜,夏梦睡得倒是不错,可是早晨一起来,穆云书去跑步了,她一个人吃着早饭,心中被焦灼的感觉又无法扼制地涌了上来。
小黑就在这时再度出现在她对面,站在桌子边低着头闻着牛奶的香气。
许是夏梦的错觉,她觉得小黑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是不是想摔东西啦?”小黑递了个盘子给她,撺掇,“趁他不在,快摔呀!”
她看着手里的盘子,慢慢放下,忍耐道:“他来了,我就不想用这种方式宣泄情绪了。”
“怕你憋坏了。”它轻声道。
夏梦吃着三明治没说话,总觉得它有点恶意。
“我知道你委屈。”小黑的语气刻薄,“可是怎么办呢,夏文斌是个混蛋,毛慧芳也不管你。你是他们两个人中多出来的那一个,多余。”
夏梦的手开始发抖,下一秒,她已经迅速拿起了电话来给毛慧芳播了过去。
“嘻嘻……”小黑很开心,笑着消失不见了。
毛慧芳一接电话,就听到女儿在那边发疯似的大吼,她赶紧把电话哪远了一点,结果更加什么也听不到了。
“小梦,我都睡觉了,你这大半夜的是要干嘛啊……”等到电话那头安静点了,毛慧芳才赶紧见缝插针地说话。
“你还问我!你还问我!!!”夏梦再度尖叫,“我要被夏文斌逼死了!!!他和我冷战你知道么?他不接我电话了!明明是他不对!他就是想让我死,要我的命!!!我死也不会求他,你和他说,死也不会!!!大不了断绝父女关系!一辈子别来往!”
“你……”毛慧芳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说你,你爹找你你不乐意,不找你你也不乐意,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我要他给我道歉!我要你不能再这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敢为了你指着他鼻子骂他!我敢为了你跟他吼!可是你却不爱我,不管我!我只想要你爱我!”夏梦嚎啕大哭起来。
“谁说我不爱你!你说这话真叫人伤心!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我就你一个宝贝疙瘩,我不爱你爱谁呢?”毛慧芳也急了。
“那你去和夏文斌说,让他给我道歉,让那个臭老王八给我道歉!他要是不道歉,我就不活了!!!我的生日他故意记错来恶心我,我受不了,我恨死他了!!!他这是冷暴力,他就是要折磨我!!!”
好半天,毛慧芳似乎是很颓败地说道:“好好好,我去说我去说,我叫他给你赔罪!”毛慧芳赶紧道,“你别又寻死觅活的,哎呀,你们父女俩可真是冤孽呀!”
挂了电话,毛慧芳赶紧又给夏文斌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她就憋不住骂道:“夏文斌你又是什么毛病,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在和小梦冷战?!”
夏文斌捏着腔调道:“没错,我得让她知道谁是这个家里管事儿的!没点王法的小畜生,她求我原谅我都不会原谅她!”
“她是小畜生,那你呢?老畜生?”毛慧芳怒不可遏,“你适可而止行不行?夏梦心里难受死了,都打电话来哭了,你赶紧给她打电话道个歉!”
“你怎么回事,你现在净帮着夏梦说话了!你想让我给她道歉,门都没有!你怎么不说她装疯吓唬我呢?”
“本来就是你有毛病,她过生日,你顺着她说就好了。你又胡乱耍什么威风!说两句好话顺顺毛就行了的事儿,偏你嘴欠给她惹急眼了!你真出息了,都学会冷战了!都多大岁数的人了,知道的说夏梦是你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跟别人生的呢!你干嘛就老对孩子这样,她都长大了,你对她不好,她以后能管你?!”
“我不用她管,老子有的是钱!有她求我的时候!哦,毛慧芳,我算是明白了,你是看我老了,养不了你了,赶着要去讨好那个小畜生了是不是?”夏文斌咬牙切齿的,“夏梦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这个家里是谁在支撑着你知道!”
“你得了,”毛慧芳冷笑,“我自己没工作?我自己不赚钱?我用不着任何人养!山珍海味也是一天,吃糠咽菜也是一天,就你给自己当根葱,天天耀武扬威的。你要是不给小梦道歉,咱俩也别过了,你可搞搞清楚,我跟你没血缘关系,婆婆不在了,我也尽孝了一辈子了,我可不欠你的!跟我离婚了,叫别人戳着你脊梁骨骂!”
“你,”夏文斌压着火气道,“都说了,别老动不动就离婚离婚的。”
“那你就去道歉,否则你一个人孤独终老去吧!小梦你为她操心过一天么?她可不留恋你,而我肯定是要跟着女儿的!”毛慧芳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