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黎见状立刻质问少年道:“你把她怎么了?”
锦衣少年双手一摊表示与自己无关。
“跟他没关系,”方芜苦着脸道:“是我腿吓软了……”
此话一出,锦衣少年忍不住一声低笑。
而风黎则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真的是对方芜太头疼了。
风黎闪步上前把方芜拉了方芜胳膊过来,又面对着眼前的锦衣少年戒备起来。
旁边看热闹的温焯也开始摩拳擦掌了,准备大打一场,那少年却是一副无所谓,根本没有要打架的趋势。
方芜可算是找到组织了,赶紧如往常那般躲到方珞身后,她瑟瑟发抖,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反转的局势。
锦衣少年见状倒是有些失落,迈开步子走近方珞,而方珞则是从容不迫,不躲不闪站定在原地。
就当风黎和温焯以为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那锦衣少年却只是侧头看向方芜,微笑道:“我姓唐,名阈,叫我唐阈就行。”
方芜依然没有抬头,心道:没必要介绍了吧?
唐门追杀我这么久了,我还能不知道您是谁吗?唐门的门主唐门的老大唐门的绝杀!
见方芜没有回应,锦衣少年微不可察叹了口气,随即对众人微笑着挥手道:“各位再见,先走了。”
说罢,他便闲庭信步的在众目睽睽下走出了宋业家门。
温焯不可置信道:“他就这么走了?”
风黎却如释重负,松了口气道:“走了好走了好,要打我也打不动了。”
方珞转过身,语重心长的与方芜道:“今日之事,绝对不能有下次了,要切记不可……”
“哇呜啊啊啊啊啊啊!!!”
方路的话被方芜的哭声终止,她这时候哪能听得进这些,早就被吓懵了,以至于在她经历了漫长的反射弧后,猛的一嗓子嚎了出来。
她此刻十分没安全感,所以坐在地上抱着方珞的腿哭。
风黎与温焯已经对方芜的哭声产生免疫了,甚至觉得这个时候她要是不哭,那都不够应景。
方芜边哭边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刚才离开风黎的时候,确实是想去搬救兵来着。
但想的是挺好,现实却是自身都难保,还有…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哪找人。
方芜觉得风黎说的对,自己不要瞎跑去添乱最好。
所以她临时决定,不要乱跑去找人,而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等他们来找自己最为稳妥。
纠结一番后,她秉承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股脑的就往宋业家跑。
也就是在跑到宋业家拐角的时候,她远远的看见宋业家门前,有一身着青色锦衣的少年负手而立,正在被数不尽数的蛊鳖包围。
现在的情况对于方芜来说,往前跑是数不尽的蛊鳖,往后退也是数不尽的蛊鳖。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当然是选择继续往宋业家冲啊。
方芜挥着风黎给她的法器,又劈又砍的冲进宋业家,在此期间她还顺手拉起了少年的手。
她想着毕竟是条人命,总不是视而不见,能救则救。
但被救的当事人似乎不领情,在原地一动不动。
方芜无奈的回头解释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懵,但逃命要紧,先跑再说!”
少年没有回应,依旧愣在原地盯着她看。
方芜还想再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不知道哪里又射来几支六角镖,直冲方芜天灵盖儿,似乎是要给她致命一击。
镖速之快,就算是发现了都不一定来得及躲,何况是方芜根本毫无察觉。
所以直到少年侧身挡住,她才堪堪反应过来有镖。
方芜愕然的看着少年右肩,惊呼道:“你你…你中了毒镖!”
少年面无表情侧头看了下自己的肩膀,没有任何表示,接着凝视面前的方芜。
方芜权当他这是吓傻了,但由于他的手没有松开自己的手,方芜莫名的责任心突然涌起,再次拉着他往屋里跑。
这次她拽动了,少年跟上了她的步伐。
不过方芜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少年中镖后,所有的攻击都停止了。
蛊鳖开始渐渐撤退,那些毒镖也没有再投射过。
她进屋后左顾右盼,试图找个安全的角落,出于这阵子的熟悉,方芜选择了自己住的那屋的木头衣柜里。
因为这屋本来就是宋业腾出来给她和风黎住的,所以衣柜里空空荡荡,刚好可以挤进去她和少年两个人。
方芜先把少年推进柜子,自己在旁边拿了什么后,也躲了进去。
紧接着她把风黎的飞升笔卡在衣柜把手处,一是代替木栓关紧柜子,二是她觉得这法器也许能防虫子爬进来。
方芜屏息在柜缝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有虫子靠近他们了,她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锦衣少年终于开口了,盯着方芜拿进来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方芜头也没回道:“桂花酿。”
少年:“……”
方芜刚才脱口而出,又意识到不对,连忙回头解释道:“你不是受伤了嘛,那镖有毒,这是用来给你消毒的,事出突然,条件艰苦,凑合着用吧。”
少年盯着她不说话,方芜又道:“你放心,我懂些医术,不会乱来的。”
她说罢,伸手去拔少年肩膀的毒镖,少年倒也不闪躲,任她摆布。
方芜干净利落的拔出毒镖后,撒了些酒在伤口处冲洗。
刹那间,木柜里充满桂花芬芳。
紧接着方芜把刚刚撕开的碎布,一圈一圈细心的在他肩膀缠好。
虽然她的手法尽量轻快,但是由于伤口很深,也难□□血甚多。
方芜同理心比较强,总觉得面前这个少年不吭声也不喊痛是在逞强,她抿了抿嘴,秉承着救人要救到底的责任感安慰着少年:“疼的话,你就哭出来喊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你别怕,咱们就在这里躲着,我哥他们一会儿就会来救咱们的!”
“我哥是巫师,这些虫子什么的难不倒他!”
“我也是巫师,不过我…呵呵…我们分工不同……”
“你不用担心,你刚刚救了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
方芜自言自语的唠叨和安抚,话很紧密,并没有给少年说话的机会。
她并不是真的想聊天,她主要是怕少年害怕,多说一些话缓解他的恐惧的疼痛。
这些话对于少年起没起作用她不知道,但是对于她自己,确实缓解了不少。
她已经逐渐忘记自己身处危险了。
就在她自言自语的时候,少年突然开口道:“我衣服脏了。”
这话插的突然,方芜一脸懵道:“什么?”
“染上血了。”少年说话间皱着眉头凝视着自己从右肩开始流淌各处的血污。
方芜见他这副模样莫名有种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没等她开口,少年抬眼看她,又道:“这…你得赔吧?”
方芜闻钱色变,立即反驳道:“为什么要我赔?”
少年笑了下,堪堪说道:“我是为你受伤才弄脏的,你不该赔钱吗?”
方芜语塞了,他这话说的好像还挺有理有据。
不过她是打心底里不想赔钱,便伸手擦了擦他身上的血,声如蚊蚋道:“我看你这…洗洗还能穿……”
少年故作悲伤的摇头道:“这衣服染上血就算是废了。”
方芜本想再做推脱,但看着眼前的少年,大片血污都是因为自己,突然有点于心不忍。
她上下扫视了番少年这身青色锦衣,试探的问道:“你这身衣服很贵吧?”
少年眼睛一亮道:“还好,没多少钱。”
方芜蹙眉道:“没多少钱是多少啊?”
少年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微笑道:“五千银钱。”
方芜心下一颤,心道:五千银钱?什么衣服要五千银钱??
少年见她怔住,笑着落下一根手指,又道:“罢了,算你四千好了。”
方芜如鲠在喉,看起来要委屈的哭出来了。
少年噗呲一声笑了道:“别别别,我逗你的。”
方芜猛然松了口气,心想着果然不会有这么贵的衣服,随即认真的问少年道:“所以到底多少钱?”
少年:“???”
他愣了下道:“我是说让你赔衣服这事是逗你的。”
方芜听言,瞬间喜上眉梢道:“不用我赔?”
少年轻叹一声道:“命都是你的,还谈什么钱呢。”
嗯?什么?
方芜凝视眼前的少年皱起了眉头。
这镖上的毒能使人神智不清?
他…不会傻了吧?
“你除了中镖,还有其他伤口吗?”方芜说完又觉得自己问的蠢,便补充道:“我是说你有没有被虫子咬?”
少年浑然不知方芜的小脑袋都在琢磨什么,只是如实回答道:“没有。”
方芜松了口气道:“那就好,今天实在是连累你了。”
少年道:“此话怎讲?”
方芜叹道:“实话跟你说吧,这些虫子都是冲我来的。”
少年缄默不语。
方芜道:“听说过唐门吧?我被唐门下了追杀令。”
少年还是缄默不语。
方芜想起这几次的遭遇,气就不打一出来,也许是此时所处的环境令她怒意急增,她直接脱口道:“这唐门真是绝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就跟那个狗皮膏药似的!”
少年:……
方芜道:“实在是嚣张跋扈冷血无情!没一点人性!”
少年:……
方芜自顾自的发泄,见少年不言语,还问少年道:“你说这唐门是不是忒刁钻?”
少年干咳了声,若有所思的说道:“听说唐门都是拿钱办事,不会过问雇主和目标,都是确定任务后至……”
“那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什么活儿都接吧!”
方芜依旧愤愤道:“那个什么狗屁门主怎么当的,我看他不是缺钱,是缺德缺品缺心眼儿!”
少年:……
“你是不知道,”方芜拉着他吐槽道:“那个唐门的门主坏的很!”
听到这话,少年似乎有点儿感兴趣,长长的哦了声,随即挑眉道:“是吗?你这么了解他?”
方芜叹道:“了解谈不上,多少还是知道点儿传闻的。”
少年莞尔道:“愿闻其详。”
“那可是唐门的绝杀,听说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十四岁就当上了唐门的老大,是历来继任门主中年纪最小的。”
方芜啧啧几声继续说道:“暴戾恣睢心狠手辣,你说他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少年:“……”
“今年他才十七岁,就已经臭名昭著,令人闻风丧胆了,真不敢想他以后得什么样!”
方芜说着又是一声长叹道:“残忍血腥毫无人性,不知道是不是长得青面獠牙,从小就那么不可理喻,估计长大了也是个祸害。”
少年咳了声道:“也许你见了他就会发现他其实……”
“不不不,”方芜连忙打断道:“我可不想见,我还没活够呢!”
少年噗呲一笑,方芜瞥他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少年收敛笑意道:“觉得你讲的很有趣。”
方芜对少年这个反应甚不满意,当即严肃道:“这可是随随便便就能丢了性命的事儿,可不是说笑的,以后要是碰见这唐门相关的你可得躲着点!”
说到这,方芜才想起来问道:“对了,你这么晚出门是要干嘛去?”
少年想了想,回道:“家里有些麻烦事没处理好,需要我亲自看看。”
方芜叹道:“也不知道该说你幸运还是倒霉,说你幸运吧,你遇见这种飞来横祸,说你倒霉吧,你还捡回一条命。”
少年微笑道:“幸运吧。”
“也是,”方芜撇嘴道:“谁有我倒霉!”
少年疑惑道:“怎么?就因为唐门?”
方芜垂头丧气道:“也不全是。”
“哦?”少年追问道:“还有什么?”
他这一问,方芜立即就委屈涌上心头,愤愤不平的抱怨起来道:“说来话长,就是啊……你说这林家是不是太过分了!”
少年点头道:“过分,实在是太过分。”
方芜被理解后,更是气愤了道:“我做巫师这么多年,就没遇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人家!”
少年道:“要我说,这林家就该死!”
听到这话,方芜气焰突然就灭了,呢喃道:“那倒也不至于……”
少年皱眉道:“怎么不至于?这林家可是要你给她女儿陪葬呢?”
方芜杨着下巴道:“我是我,林家是林家,那不一样。”
少年饶有兴趣道:“怎么不一样?”
方芜道:“难不成狗咬了你,你还要去反咬狗吗?”
少年似乎是认真想了下她这问题,随即云淡风轻道:“我当然不会咬狗,我会拿刀子活活剐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