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芜见状往风黎后面躲了躲,小声问道:“他说的就是心魔吧?”
风黎嗯了声,端倪着地上神智不清的宋业道:“这就说通了,心魔会灌输他作恶的想法,抓住他的执念误导。”
她说着又疑问道:“不过…蛊惑他杀人就可以了,为什么让他取血染骨?”
方珞终于走了过来,看着宋业道:“杀人手段越残忍,心魔吸收的恶念就更多,成长也会越迅速,直至将其完全吞噬。”
“别捡了!捡了也没用!”见宋业还在地上扒拉骨头,温焯又踢上去一脚道:“听见没有?复活不过是骗你的幌子,这人早就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
此时的宋业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了,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却还奋力扒拉着尸骨,精神恍惚嘴里呢喃着:“不会的…骗人的…一定是骗我的…我能救你…你还会回来…别怕…我救你…我一定能救你……”
温焯:“……”
他彻底没了耐心,转头对风黎道:“赶紧审判,烦死了。”
风黎盯着地上的宋业,犹疑道:“他这个样子还能审判?”
温焯想了想道:“死了就不用审了,赶紧布阵,然后砍死他算了。”
风黎:“……”
她愣了下,随即想着温焯话糙理不糙,刚准备叫方珞布阵,结果一转头便听方珞道:“此番要审判的恐怕不是宋木匠。”
风黎:?
方芜不懂就问道:“不是他是谁?”
温焯突然反应过来,转而对方珞道:“你是说他的心魔?”
风黎不解道:“心魔由他而生,他死了心魔不也没了吗?”
方珞却道:“不是的,现在他的主观意识回来了,心魔也就被压制下去了……”
风黎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要在心魔出现的时候消除?”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答案就已经不言而喻,只是她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要真的是这样,他们现在不仅不能杀宋业,还得将刚刚那个刀枪不入的怪物逼出来才行。
心魔是个特殊的存在,若想将其消灭,首先得要心魔彻底吞噬了主观意识。
因为这样的话本体就完全失去了自我,便可以彻底诛杀。
但如果这个人没有完全被吞噬,哪怕还有一点主观意识,都有可能把心魔压制,再回到主导意识。
换句话说,如果本体有两个意识存在,那么就很容易杀错。
杀错了会怎样?
会徒劳无功,心魔的恶气只是暂时消失了,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那些恶气会重新聚集成一个宋业。
全新的,没有实体的,只是一团气体的魔。
在风黎摔烂木偶之前,宋业其实已经被心魔吞噬,所以才会恶气强大,他们合力都难以制服。
幸亏温焯反应机灵,想起了木偶,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反而把宋业的主观意识又拽回来了。
“我去!太难了吧!”
风黎崩溃的去扒拉宋业道:“要不您行行好,把您的心魔放出来打架吧!”
“救你…只要我继续杀人…总有一天你会回来……”
宋业此时还在不断的碎碎念,对风黎的话充耳不闻,他似乎听完温焯刚刚的话后,就精神失常了。
风黎:……
她无语间瞥见了那堆尸骨,想起之前刚到宋业家时这木偶就在了,那也就是说这里面的骨头一直都有?
风黎思考着又想起从始至终宋业对这木偶的态度,哪怕被自己遇险也要先护木偶,再加上此刻宋业的疯言疯语……
风黎突然有个猜测,随即她难以置信的回头道:“这些骨头不会是他妻子的吧?”
方珞和温焯的反应显然和她想的不谋而合。
唯独方芜惊天霹雳似的瞪大了双眼道:“什么!他妻子?!”
风黎叹了口气,转而去踢宋业道:“喂,有完没完了?”
宋业依旧充耳不闻自言自语:“别离开我,求你不要,不要,我可以救你…我一定可以救你…杀了谁都行,只要你肯回来,杀了谁都行……”
此时,方珞上前抛出了十七根银针,继而与风黎道:“开始审判。”
“他这样还审判个屁啊!”
风黎嘴上这么说,却还是配合的将飞升笔扔进了阵眼,实打实的口嫌体正直第一人。
法阵成了后,风黎侧头看了看方珞,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想法了才会要先布阵。
只是还没等风黎问出口,温焯就先一步问了方珞道:“你想干嘛?”
方珞看着法阵里神经兮兮的宋业,若有所思道:“总得先知道他因何成魔,才能……”
“哦,我知道了,”温焯打断他道:“你想先将法阵设下,然后进去与他共情。”
风黎听言,连忙道:“不是,他现在这样怎么共情?”
温焯不以为意道:“强制共情呗。”
他这话说出来,风黎才堪堪反应过来。
强制共情虽然也是共情,但与普通共情却大有不同。
大多数共情是双方同意的情况下进行的,是出于某一方无法正常沟通,所以需要共情传达信息。
例如之前的罗刹鬼,没有嘴巴可以讲述,所以用了共情的办法来告诉众人她的经历。
而强制共情是指单方面强行了解其往事经历,不用切身感受,只是观看记忆碎片。
不过这对强制方的修为要求很高,如果定力不强或者灵力不济,很可能陷入被强制方的精神混乱,导致两方丢魂缺魄消散而亡。
风黎想明白后,叹了口气道:“只能这样了。”
目前宋业已经精神恍惚了,所以就算他们想逼出心魔也无计可施。
既然这样,那就先去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对症下药看看。
风黎这么想着又去看趴在地上碎碎念的宋业,她倒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把宋业搞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风黎抬手取下阵眼的飞升笔的同时,温焯道:“我去吧。”
他这话说的突然,风黎一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了眼本要去共情的方珞。
温焯见状又道:“我可是有什么说什么,我去共情更合适吧?”
他这话里有话,别说是风黎和方珞,连方芜都听出来了是在针对她哥,忍不住上前维护道:“我哥之前又不是故意隐瞒你们的,他也是不确定才想着再观察观察的,你……”
“你是他吗?”温焯打断她道:“他自己没嘴吗?用得着你替他狡辩吗?”
方芜有些急了道:“你非得……”
“够了!”风黎听不下去了,将两人推开道:“吵什么吵?先忙正事儿行吗?”
她说罢,又看了眼方珞,对方正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黎收回了视线,闪身进阵点了下宋业的眉心,随即回来又点了下温焯,然后将他推进去道:“谁去都一样,你乐意去看你就去。”
她话音刚落,阵内的温焯已经与宋业同步闭上了眼睛陷入静止。
阵外的方芜似有些愤愤不平,皱着眉去问风黎道:“是不是你也觉得……”
“我没有,”风黎没听完她的话,就先抢答了道:“反正大家本来就不是一路的,用不着什么都互相说,更没必要互相抱怨。”
听到这话,方芜更气了,但她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能闭了嘴生闷气去了。
而方珞始终没有说什么,没有解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更是在温焯进阵后,自顾自的去检查起了那些散落的暗红色骨头。
强制共情没有切身经历,只需快速浏览一遍共情者的经历,所以温焯进阵后很快就扫视完出来了。
风黎见状,赶忙上前问道:“看见什么了?那些骨头真是他妻子的吗?”
温焯面无表情嗯了声。
风黎又道:“活人鲜血献祭复活什么的,全是心魔为了引诱他作恶所以瞎编的吧?”
温焯又嗯了声。
风黎见他这态度,不禁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还看见他什么了?”
“是他杀的他妻子吗?”方珞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风黎望去,方珞依然蹲在地上仔细翻看着那些尸骨,试图再找到些什么信息。
温焯顿了下,继而缓缓道:“两人是青梅竹马,可惜竹马有情,青梅却无意。”
“所以宋业将这份心意始终埋于心底,直到眼看着对方即将嫁与别人为妻时,他便再也隐忍不下去了……”
方芜情绪来去很快,此时已然专注回眼前的事情上了。
听言,她凑上前来道:“他该不会抢亲了吧?”
“没有,”温焯面不改色道:“他在大婚当天,也就是洞房花烛之时,杀了新郎,并且强迫了新娘。”
方芜脸色骤变,与风黎同步愕然道:“什么!?”
温焯继续道:“那天之后,宋业放弃了原本的一切,背井离乡绑她来此地。”
方芜不可置信道:“他做了那种事,他妻子怎么还会嫁给他?”
“他是不是囚禁了她?”方珞起身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根断骨,看起来应该是小腿骨。
待到他走近,风黎才看清在骨头的脚踝处发现一圈深入骨髓的伤痕,应该是常年被锁住脚踝所致。
温焯从他手里拿过那块骨头,端详着说道:“宋业囚禁了她五年,在这期间,她试图逃跑过两百四十三次,自杀过七百六十八次。”
风黎和方芜:……
温焯抬手将那骨头扔给在地上依旧神经兮兮的宋业,继续道:“几个月前,她最后一次自杀成功了……”
方珞问道:“是自杀而亡吗?”
“是,”温焯应完又道:“不过她死后,宋业难以接受,喝了她的血,吃了她的肉,还打算抱着她的骨头自焚。”
方珞:……
风黎和方芜:……
气氛僵住了好一会,风黎才抽了下嘴角道:“他喝血吃肉干嘛?”
温焯难以理解的撇嘴道:“他好像是觉得…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风黎:“啊?”
面对三人疑惑的眼神注视,温焯可算是回归自己平时的状态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会知道他出于什么心理,变态的行为要是能用常理来解释,那他就不是变态了!”
风黎干咳声道:“行吧,然后呢?”
回归正题,温焯道:“就在他准备点火自焚时,那个心魔就出现了,然后他就听信心魔怂恿,将妻子尸骨钉在木偶里。”
“再然后他就不断的杀人行凶,取血侵染尸骨,心魔吸取恶气不断成长,最后就成为了咱们看到的这样。”
风黎和方芜显然已经听愣了,想必是猜到了这个宋业有些极端,只是没成想他简直是变态心理的顶配极端。
温焯说完朝宋业走了过去,以一种十分嫌弃的眼神俯视着他,嗤道:“怎么不捡了?发什么愣呢?刚刚我们说的都听到了是吧?”
见他呆滞着不为所动,温焯又道:“她叫落兰是吧?”
听到这,宋业堪堪有了些反应,眼神开始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焯见状,继续刺激他道:“这个落兰本来是机会去轮回转世的。”
“只不过你把那些死人血一遍遍泼在她骨头上的时候,那些煞气冲散了她的三魂七魄。”
说着他冷哼一声,俯身凑近宋业的耳朵,低声道:“对了,人死后魂魄不会立刻剥离身体,你喝她血吃她肉的时候,她虽看不见,但都能感受的到……”
温焯勾起嘴角,嘲讽的语气又道:“你说…当时她得多恶心你?是不是巴不得自己魂飞魄散呢?”
“闭嘴!别说了别说了!闭嘴!你他妈给我闭嘴!!!”
宋业终于听不下去崩溃了,他气得浑身发抖,眼眶里又出现了重瞳。
众人瞬间戒备,目不转睛的盯着瘫倒在地的宋业,只见此时的他断胳膊断腿浑身是伤却依然蹒跚起来。
就在风黎以为他又要扑上来的时候,他却是一头撞向了旁边的木桩尖。
众人:????
这一撞,宋业头上被磕出一个大窟窿,鲜血流淌了半边脸,本就肤色惨白的他,此时显得异常诡异凄惨。
不过他没死,并且瞳孔恢复了正常,可不过片刻,他喘着粗气重瞳又回来了。
宋业用那个怪异的声音道:“你他妈就是废物!作践自己干嘛!杀了这群人!他们才该死!杀啊!杀了他们!”
众人:????
没得其他四人作何反应,宋业正常的声音又嚷嚷道:“你他妈骗我!你说能复活她的!你给我闭嘴!”
“我没骗你!是他们骗你!你听我的!只要继续杀人!你就能复活她!你现在杀的还不够!还远远不够呢!快!先杀了眼前这几个!杀了他们!”
“你他妈给我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宋业突然用手疯狂敲打自己的头。
“我为什么闭嘴?我就是你啊!我是因你而生的!是因为你的恶才出现的!对!我骗了你!那又怎么样?你个废物!这具躯体给你真他妈是白搭了!”
宋业几近抽搐,猩红的重瞳再现,周围恶气重聚,他企图朝风黎他们靠近,却在挥起爪子时又突然敲打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