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和他废话了,”风黎耐心耗尽,推着方芜道:“赶紧去拿东西,我来按住他。”
温焯见状,眼疾手快的伸手把方芜拉到自己旁边道:“要清理也行,让她来!”
风黎:?
方芜:??
谁来都一样,风黎这么想着勉强放过了温焯。
午饭过后,方芜找店家往温焯房间搬了个大木桶,然后又熬了好多糯米水装满了木桶,接着又准备了烈酒以及擦拭伤口的软布等等。
温焯单手托腮坐在屋子里,看着方芜忙里忙外,一言不发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方芜招呼他过来,他才堪堪回过神儿。
方芜关了门,继而走近温焯道:“脱衣服。”
见温焯不为所动,方芜又道:“我是真不明白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温焯没有回应,低着头开始脱衣服。
方芜绕到他背后,看着他脱掉一层又一层衣服,直至他最后一层带血的里衣滑落,露出明亮的肩膀时,方芜陡然愣住了。
她看见温焯宽阔的背上令人震惊的不是血肉模糊溃烂的伤口,而是布满了一道道奇怪的疤痕。
方芜大概数了下,足足有四十七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这些与寻常伤疤不同,起码在方芜认知里,从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疤痕纹路,就好像…像数道闪电印在了温焯的背。
不仅如此,疤痕的颜色也十分罕见,是灰褐色的,甚至有些炭化。
方芜虽然只是略懂医术,但也能看出这些伤疤年代久远,且损伤较深,直至骨骼。
她根本无法想象这些疤痕是怎么到温焯的背上的,而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温焯尽管正背对着方芜,也能想象此时她呆滞的表情。
不过他并没有做何解释,只哼道:“干嘛呢?清理伤口还是欣赏我的□□?”
温焯语气一如往常,但方芜却没心思接他胡扯的话茬儿,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背上的一道又一道伤疤。
良久,她才开口道:“不让我们给你清理伤口是因为背上的疤吗?”
温焯没有回话,方芜权当他是默认了,便又问道:“怎么弄的?”
温焯还是没有答话,方芜便故意道:“行,我看不懂这些疤,我让我哥他们看看,他们总比我知道的多吧!”
她说着便往门口走去。
温焯也看得出来她是激将法,但还是在方芜的手打开门的时候,坦言道:“是天谴。”
此言一出,方芜瞬间愣在原地,手也僵在门把手忘了收回,她再不济也是巫师,还是知道什么是天谴的。
天谴是自混沌伊始便有的存在,是对世间万物的审判。
也是对所有生灵的最高惩戒,更是天地之间唯一把神明也包括在内的诛杀。
六界众生,因灵力修为不同,生命周期长短也不同。
按理说神是世间的最高级,是强大到六界内再无束缚的永生存在,但因为天谴的束缚,就算是神也不能对六界作出极其恶劣的行为。
据说天谴是避不可避的天降雷击,被劈中后会勾起地火速燃,发生巨大的爆炸,挫骨扬灰形神俱灭不过眨眼间。
六界生灵若是犯了什么穷凶极恶无法饶恕之罪,便会招来天怒以天谴诛杀。
修为灵力较低的生物,挨一道天谴就绝无生还可能了,可温焯竟然……
他究竟做了什么天地不赦的罪过,会招来这么多道天谴惩戒?
方芜转过身,与温焯四目相对,静默许久,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问。
它想象不出来温焯做过什么穷凶极恶的事,又或者说她不愿意去想象,不愿意去相信这个朝夕相处的人是个坏人恶人该死之人。
方芜缄默者走回温焯身后,拿起桌子上的烈酒,倒了些在软布上。
她微红着眼眶盯着温焯那惨不忍睹的背,一把将软布按了上去。
方芜这力度着实不轻,温焯下意识的弓了下背,倒吸一口凉气。
方芜见状,故意阴阳怪气道:“您还知道疼啊?”
温焯无语道:“你再用点力直接给我把伤口怼开得了!”
“这可是你说的…”方芜道:“那你可忍住了!”
她说罢,右手扶着软布,左手直接拿起烈酒倒在温焯伤口处。
方芜倒也不是故意整他,这样冲洗确实要比用软布慢慢擦拭要简便迅速,只不过是疼痛加倍。
她虽不知道温焯为什么故意隐瞒身上的伤,但既然他不想提,方芜也不会再追问。
只是他这隐忍的态度令方芜可气,她便想着让他吃点苦头。
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于温焯来说是能忍,但也真疼,尤其是烈酒猝不及防的渗进伤口的时候,简直是毛骨悚然的酸爽。
温焯直接脱口道:“我去!你还真硬怼啊!”
时间的快慢虽然按部就班,但在有些人眼里时间是狡猾的,有时飞速如流星,有时迟缓似龟爬。
这里所说的有些人就是风黎本人无疑了。
在上京养伤这些天,绝对是风黎来人间后,过的最清闲、最无聊、最漫长的日子。
简直一句话总结:除了吃就是睡。
不仅如此,还有方芜的每天换药、食补、修养三合一全方位陪护。
方芜此人成功让风黎这个自从成精以来,独自生活近千年的鲤鱼精感受到了所谓的母爱。
对,就是母爱。
在风黎眼里方芜虽然年纪不大,但近期的举止就跟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管控其余三人,并且乐此不疲。
不过,风黎最想吐槽的还是在此期间方芜各种版本的拌面。
珍贵的药材吃不死人,但是真的难以下咽!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们的伤势恢复速度简直可以说是飞驰电掣。
伤好了却只能在这里闲置,风黎就更忍不住整天炸毛。
“出发!立刻离开这儿!我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风黎把筷子一丢拍桌而起,其他几人也不意外,毕竟她每天都得嚷嚷着七八遍要出发。
起初温焯还跟着她附议,后来也就老实了,毕竟被方芜逮住了小秘密。
而方珞,风黎根本就没指望他能站在自己这边,这么算下来,她可谓是单枪匹马毫无胜算。
但不知怎么的,这次方芜没有像往常那般各种驳回,而是点头道:“嗯,是该出发了。”
“呸!我不听!说什么也没用!我今天……”风黎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刚刚方芜是说…出发???
她被驳回太多次,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赶忙确认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方芜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是该出发了。”
风黎瞬间喜上眉梢,便又听方芜道:“伤都好了还留在这干嘛,住店的开销可不少呢。”
风黎这阵子可憋坏了,现在要走了一些激动的无以言表,只能行动上表示开心——捧起方芜的脸就疯狂揉搓。
方芜:……
风黎急不可耐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择日不如撞日,这午饭吃的也差不多了,要我看…咱们这就上路吧!”
“明天吧,”方芜在风黎的□□下艰难吐字道:“今…今天有…有安排了。”
风黎手上动作一顿:???
听到这,正往嘴里送菜的温焯猛然抬头,颇感好奇道:“安排?什么安排??”
方芜的脸终于从风黎手中挣脱出来了,不过被揉的红扑扑的看起来有些好笑。
但她自己却浑然不知,杨着下巴故作神秘道:“先不说!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温焯:……
风黎偷偷撇了一眼安静吃饭无动于衷的方珞的后,又与温焯对视一眼。
她隐约觉得不会是什么好的安排。
第58章 中秋佳节
入夜,云稀雾少,一轮圆月高挂苍穹,皎洁而明亮。
天上月辉倾洒,地上灯火闪烁,还有无数的繁星透过树丛,掠过层层叠叠的枝叶,落在地上与灯火辉映。
风黎本以为方芜打算在临走前,搞个什么终极版本的草药拌面,可方芜始终没什么举动,风黎就更好奇她什么意思了。
她百无聊赖的在心里琢磨了整个下午,也没想明白方芜说的安排到底是什么。
直到被方芜催促着走出客栈,她直接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十里长街灯光辉煌,人声鼎沸,各家店铺门口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整条街早已是一片灯的海洋,光的世界。
栩栩如生的金鱼灯、形象逼真的荷花灯、古朴典雅的官灯、各式各样的灯让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风黎沉浸在满目琳琅中久久不能自拔。
方芜见她这反应,杨着下巴得意道:“怎么样?很美吧?”
温焯望着满街的热闹,愣道:“这…是在过什么节吗?”
方芜拍手道:“对!中秋佳节!”
八月十五,明月皎洁,星光灿烂,是人人皆知的中秋佳节,也就风黎和温焯不清楚。
许是人间节日繁杂,许是她们千百年来孤独惯了,这倒是他们头一次过节。
方芜拉着风黎、方珞与温焯融入其中,畅游在流光溢彩下。
上京城有普天之下最盛大最热闹的中秋游街灯会,繁华街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流光溢彩的的夜景。
哪怕人山人海,灯火璀璨,也盖不过四人的出尘脱俗,风姿绰约,引得众多目光为此停留。
有些胆大的姑娘路过他们时还会撩拨几句逗趣的话。
方珞一如既往的冷漠,温焯倒是偶尔说笑几句,至于方芜和风黎,根本顾不上与人说笑打趣,早已被其他热闹的事物吸引了过去。
没一会儿工夫,四人便不由自主分散了。
后知后觉的风黎还是在准备拉着方芜参与套娃游戏赢奖品的时候,才发现身后早已空空如也。
她倒也不多想,转身又投入了围观游戏中,研究着这套娃是怎么个玩法。
观看须臾,她大概明白过来这游戏是摊主准备了七个大小不一的空心不倒翁,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由小到大逐一套进且不倒下就算成功了。
把七个不倒翁套进去倒也不难,只是不倒翁落地时摇晃不止,大的不倒翁套进小的不倒翁的话,就是两个频率的晃动,极其容易发生碰撞导致双双跌倒。
所以这套娃游戏看准时机很重要,若是能精确的保持在同样的晃动下套进去,那就可以稳定的摇晃且保持不倒。
风黎信心满满的举手报名道:“我!我我我!我报名!”
摊主是个面善的胖子,见她如此积极,便走上前笑呵呵道:“姑娘也想试试这套娃?”
风黎疯狂点头:“对!我报名!”
摊主笑道:“二十银钱一次,三十银钱两次,七个娃娃全套上并且保持不倒就能得中秋神秘大礼一份!”
风黎:“……”
听到要交钱,风黎懵了,她不仅分文没有,身边那个管钱的还不知道去哪儿玩了。
正在她以为要与这套娃游戏擦肩而过的时候,身旁突然有人开口道:“这位姑娘的钱我出了!”
风黎侧头看去,说这话的人是个年轻公子,长得凑合,穿着体面,手里还拿着把纸扇,目测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风黎打量着他道:“你谁啊?干嘛给我出钱?”
那年轻公子听言收了扇子,拱手回道:“在下城南范氏范文晋,今日有缘遇见,就当与姑娘交个朋友。”
风黎并不屑与之交好,但又实在是想玩那套娃游戏。
她纠结了一番,最终妥协道:“我叫风黎,既然你说请我,那就谢谢你了。”
范文晋道:“能得姑娘青睐,实在是范某之幸。”
风黎不想浪费口舌交谈,只是知道自己现在有人给出钱报名了,便转头与那胖摊主道:“我现在可以玩了吗?”
范文晋听言直接扔给胖摊主两粒碎金,并微笑道:“风黎姑娘想玩几次就玩几次,这些够了吧?”
胖摊主接过碎金的时候眼里直冒光,立即笑呵呵对两人道:“够了够了!姑娘请!”
风黎刚刚围观了别人玩,要么就是越往多了套越晃,没套几个就倒了。
要么就是连娃娃都套不上,她看的心急,这下终于能自己上手了,可谓是迫不及待。
起初摊主和其他围观的人本是对她并不抱有任何希望,毕竟许多男子都做不到,她一个在众人眼里的弱女子哪能行?
直到她接二连三的套进娃娃并且非常稳准,众人便都认真的观看了起来。
风黎毕竟是风黎,根本不需要再来第二遍,直接一次成功,从小到大七个娃娃全部套上并且保持不倒。
那一刻,掌声哗然,风黎风头十足,胖摊主惊讶之余,把中秋神秘大礼也拱手上前。
虽然摊主根本没想到能有人真的赢了奖品回去,但那两粒碎金也足够他回本并且血赚了,所以他还是乐呵呵的上前表示恭喜祝贺。
“姑娘真是女中豪杰,竟是一气呵成全部套中,这是您赢得中秋大礼,仅此一份,您且收好了。”
摊主说着便将手里精美包装的竹盒递给风黎,不过对方并没有伸手去接。
风黎只不过是想玩游戏,根本没想过要这些所谓的礼品,便直接道:“这报名的钱不是我交的,这礼品也不能归我……”
她说着侧头看了下刚刚交钱的年轻公子,对摊主道:“就都给他吧!”
摊主听言转手又把礼品递给范文晋,对方却道:“风黎姑娘赢了游戏,这些礼品该是姑娘应得的。”
摊主听明白了这话,又转手递给风黎。
风黎还是没接,只对范文晋道:“就当你请我玩游戏的回礼了,收着吧。”
范文晋笑笑道:“风黎姑娘分的如此清楚,倒是显得生分。”
这俩人说来说去,倒是把胖摊主搞得晕头转向,谁成想送礼品还能这么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