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前,还未等方芜再次大叫,温焯便早有预料伸手挡在她面前,斥道:“闭嘴!收回去!”
方芜一口气憋在喉间,眼睛直勾勾看着滴空的沙漏,生生要给盯出泪来。
温焯眉头皱的深,转头对唐阈道:“把她带到一边儿去。”
唐阈也不多言,拉着方芜就走。
事情走到最差的这一步,是谁也不想的,方芜知道温焯肯定要打碎螣蛇的灵核了。
她忍不住担忧道:“你……”
“别废话,闪远点去!”
温焯不给方芜墨迹的机会,给了唐阈一个眼神儿,方芜就彻底被拖得远远的。
然后便只剩温焯站在祭祀台,居高临下的望着那条躺于血泊中沉睡的蛇。
有那么几秒,温焯是放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即他便面无表情的汇聚灵力于掌心,抬手猛地一挥,稳准狠的击碎螣蛇的灵核。
倏忽,螣蛇从躺在祭祀台上的小蛇,一跃而起恢复了本来的庞大身躯。
远处的唐阈和方芜看在眼里。
身躯涨了数倍的螣蛇是那么的可怖,沾染着血迹的金色蛇身又是那么的诡异。
方芜惊道:“他…他活了!!!”
温焯面无表情道:“不是活了,是彻底死了。”
方芜猛地扭头去看风黎与方珞,依旧沉睡着没有任何变动。
方芜慌了道:“那为什么我哥和风黎姐姐还没醒?”
温焯纵身一跃,与那巨型蛇分开些距离,完美的躲过了螣蛇的一尾横扫,才堪堪回方芜道:“灵识刚回□□,还没有完全散开,要用些时间来适应,一会儿就醒了。”
方芜这才松一口气,又见温焯与那发了狂的螣蛇缠斗,忍不住提醒道:“你千万小心点!”
许是方芜这边一直喊话,那螣蛇猛地看向了她。
螣蛇虽没有了意识,但嗜杀的本性难掩,方芜被这个空洞的眼眶盯着,忽的背脊发凉吓出一层冷汗来。
其余两人同时察觉不妙。
刹那间,螣蛇窜出,唐阈拦腰将方芜抱走,而温焯甩出腰间锋芒,双手握紧往前一跳,锋芒刺进螣蛇尾部,竟是生生将螣蛇钉在了地上。
蛇身被尾巴这一重击连带着倒地,地面都被它那庞大的身躯摔出裂痕。
螣蛇仍是不知疼痛般疯狂扭动着身躯,不管它如何狂躁也挣脱不了,因为它的尾巴被温焯的锋芒牢牢钉在地上。
可随着螣蛇胡乱的扭动,掀起的不止是粉尘,还有之前炸裂的散落满地的青铜鼎碎片。
温焯双手握住锋芒用力将螣蛇钉的更紧,随即闪身去护住了还未清醒的方珞与风黎。
好在他赶得及时,那些青铜碎片未伤沉睡二人分毫。
但温焯就只有一个,分身乏术,顾不上唐阈和方芜二人,只得放声喊道:“你们两个躲好!”
两人虽是奔着石柱而去,但实在来不及。
唐阈情急之下,只得纵身扑到方芜,将其紧紧护在怀里,以自己的身体挡住飞溅过来的青铜片。
待青铜碎片全部飞完落下,唐阈已是满背的血痕。
方芜虽被他护在怀里什么都看不见,但她不聋,碎片割肉的声音,离她是那么的近。
每一声在她听来都像是放慢数倍的凌迟。
方芜呆滞的去看唐阈的脸,喉咙滚动却说不出来一个字,真是说不出来。
唐阈注意到她的眼神儿,本是紧皱的眉头,在看到她那一刻舒展开来。
他柔声道:“别担心,对我来说这没什么的。”
这话刚说完,唐阈立即变了个脸色,因为他瞥见了不属于自己身上的伤口。
就在方芜左肩,被青铜碎片划出了一道不深,却令唐阈十分扎眼的伤痕。
唐阈前一秒还柔和的眼神,瞬间布满了血丝,他没有与方芜对视,只是盯着那道伤口,都给方芜吓得一个冷颤。
这是方芜头一次在唐阈的眼里看到这种可怖的神情。
不等方芜反应,她便被唐阈横抱了起来,放到石柱后面,只留下句:“阿芜,在这里躲好。”
唐阈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可浑身透露的却是杀气。
方芜听话的身躲在石柱后面,但也忍不住露着半个脑袋观察他的举动。
只见唐阈不紧不慢的走近螣蛇,然后在距螣蛇半米的地方委身蹲下,随手拾起一个青铜鼎的碎片后,起身与螣蛇面对面。
螣蛇还被锋芒钉着尾巴,就算是半米的距离,螣蛇也咬不到他,但螣蛇怒吼与挣扎从未停止。
唐阈屹立不动,丝毫不畏惧这个世人皆恐的上古凶兽。
不远处的温焯,本是打算碎片落下后,就去了结了螣蛇,但唐阈的突然举动,让他觉得十分有意思。
于是,他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双手抱臂站在沉睡二人的旁边,嘴角勾勒出一抹笑,饶有意味的旁观了起来。
倏忽,唐阈那边左手握着青铜碎片猛地刺向自己的右手掌。
将此行径看在眼里的温焯和方芜皆是愕然的瞪大了双眼,不由的想:他是疯了吗?
伴随着手掌渗出的鲜血,唐阈并没有拔出扎在自己掌心的青铜碎片。
而是眼皮都不带眨的,继续发力一点一点的划着,直至将自己右手掌横划了一道极深的口子。
鲜血如泉涌,他扔掉了左手的青铜碎片,右手掌冲着螣蛇的方向伸展开,就这么任由鲜血顺着手掌手腕流淌满地。
再这样下去他会失血而死的!
方芜这么想着,就要冲过去给他止血,可一抬脚又想到刚刚唐阈说让自己在这里待着。
于是,她又陷入了出去和留下的纠结。
还未等方芜挣扎出来结论,她就被接下来的一幕震惊的大脑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看见唐阈手掌流血处掉落出…不,应该说从他身体里顺着血流爬出来一只虫子。
与之前所见的黑色蛊鳖很像,但体型要精小的多,整体是暗绿色,诡异又神秘。
这就是传说中号令万虫的蛊王吗?
方芜知道蛊王养在唐阈心口处,嗜他的心头血而活,可方芜不知道这蛊王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出来,简直是惊心骇目。
此时,蛊王处于地面唐阈所流的血泊中,与螣蛇对立不过半米。
方芜看着这幅画面,心里不禁的想,就算是蛊王再厉害,眼下这形势也太不利了吧?
一个庞然大物,一个犹如蝼蚁,这…这都不是一个量级的,能干嘛呢?
温焯那边虽然清楚蛊王的狠绝不在于体型的大小,但还是想逗逗小孩儿。
他一副看戏嘲笑的语气对唐阈道:“喂!小毒枭!你该不会打算让你这豌豆大点儿的虫子去跟螣蛇对碰吧?”
“是又如何!”
唐阈眼里的血丝与杀气暴露无遗,虽是回了温焯的话,目光依旧停留在半米远的螣蛇。
唐阈手上血流不止,盯着螣蛇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看起来是要让眼前之物粉身碎骨。
他咬牙切齿道:“我管它是上古凶兽还是金神灵兽,今天,它必须死!”
话音刚落,处于血泊的蛊王突然放大了一倍身躯。
紧接着是两倍、三倍、四倍、五倍……直至赶上一辆成人大小,蛊王才停止了放大身躯。
虽是如此,两者体型上的差距还是天差地别。
方芜那边旁观的提心吊胆,害怕蛊王与螣蛇下一秒就厮杀起来,更担忧唐阈那一直放血的伤口。
而温焯旁观的兴致盎然,尤其是听到唐阈那样不羁的回答后,甚至流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
“有点意思儿!”温焯自言自语了句,随即伸手一挥,低唤了声:“锋芒,回来吧。”
刹那间,将螣蛇钉的极其牢固的锋芒像是弹射回温焯手上一样。
与此同时,螣蛇解开了禁制,张着大嘴几乎是直扑向一直与它对立半米唐阈。
“唐阈!”方芜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唐阈终于动了,闪身躲开了螣蛇,可那蛊王却被螣蛇一口给吞了。
方芜:!!!
没了蛊王,螣蛇依旧不肯罢休,追着唐阈去咬。
按理说螣蛇现在是个没意识的嗜杀妖兽,理应没有判断,任意去厮杀的。
可也不知道如今怎么了,只追逐着唐阈去咬。
螣蛇体积大,动作虽不缓慢,但也确实没有唐阈身手灵敏。
哪怕螣蛇随便甩一下尾巴都是重击致命,可纠缠许久也没伤到唐阈分毫,反倒有种被唐阈遛着跑的感觉?
方芜:???
就这样一妖一人迂回了许久,唐阈突然停下了闪躲,立于地面伸出带血的右掌,等着螣蛇冲过来。
螣蛇怒吼一声,大嘴张开,临近唐阈手掌咫尺之际,刚刚被它吞下去的蛊王竟从它嘴里又跳了出来。
方芜:!!!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它飞扑于唐阈血掌之时,又瞬变成了豌豆大小,顺着手掌的伤口钻进了唐阈身体。
而前一秒还凶猛异常的螣蛇,在蛊王离开瞬间,像是被抽尽了所有精血,失去了所有气力,直直的坠倒在唐阈面前,没了动静。
唐阈与不远处的方芜同时松了口气。
“我去!什么情况!那小子…杀了螣蛇?!”
风黎刚刚苏醒,就看到螣蛇倒在了唐阈面前这令人匪夷所思的场面,惊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温焯回头,见她这幅模样,不禁笑道:“你醒的挺是时候啊,刚好捕捉到这小子的精彩时刻。”
风黎嘴角抽了下,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唐阈?杀了螣蛇?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
怎么可能?那可是上古凶兽!
仅此于四象的战斗型异兽!
真神蓐收的灵兽螣蛇啊!
“?”方珞刚睁眼就看见风黎在拍打自己的头,疯狂的甩动自己头,又使劲儿揉搓自己的眼睛。
方珞张了张嘴,还是选择问旁边的温焯道:“她…在干嘛?”
温焯忍俊不禁道:“抽风吧。”
方珞:???
“噗呲哈哈哈哈哈哈哈……”温焯看方珞戴着面具都遮不住的疑惑的神情,实在太好笑了。
他笑着侧身让开视线,让方珞去看。
然后,方珞愣住了。
螣蛇死在唐阈面前,而唐阈浑身血污,此时正瘫倒在刚刚跑过去给他包扎伤口的方芜怀里。
方珞:!??……
温焯笑的都有点儿岔气了,猛咳几声才缓上来一口气。
方芜那边被这几声咳嗽吸引,抬头惊喜道:“哥!你们终于醒啦!”
按照以往,方芜这时候应该一个百米冲刺就跑过去扑进方珞怀里。
但现在她身不由己,毕竟自己怀里还有个脸色苍白意识迷离,刚刚止住血的唐阈,只得喜出望外的远远的喜极而泣。
突然,哐当一声。
众人一惊,随即纷纷朝声音之源投去疑惑的视线——本来困住螣蛇用于供血的祭祀台原地塌陷了下去。
第79章 破连环阵
温焯,风黎和方珞顾不得想别的,先跑过去看看什么情况,方芜虽然也好奇,但还是选择在原地照看唐阈。
三人围观那个陷进地面的祭祀台,并不太深,目测还不够半人高。
风黎实在看不出什么,皱着眉头问其余两人道:“这什么情况?”
温焯回头看了眼已无生气的螣蛇,思索着道:“那蛇死了,也就是没了阵眼,所以说…血祭阵破了?”
“可这也…诶?你干嘛?!”风黎话还没说完,方珞就纵身跳了下去。
虽然这坑看起来是不深,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或异常,毕竟这个破台子可是困了螣蛇千年之久,上面的血迹还没干呢。
事实证明,危险没有,异常倒是有的。
方珞跳下那一刻,以他为圆心,地面向周围裂开了五条间距相等的地缝。
由方珞所在的这个坑到地缝延伸的末端,也塌陷了同样五个坑。
温焯和风黎:???
方珞像是在意料之中,迈出了坑,环顾了几个其他的坑,沉声道:“五行封印。”
风黎愕然道:“怎么还有阵?”
方珞若有所思道:“羲禾国传闻不是说以国为阵,设五行之印,所以才得以保世间太平吗?”
温焯无语道:“我去,这是连环阵啊?”
风黎猛然想起,螣蛇已逝,可飞升笔却毫无异常,也就是说…螣蛇并不是审判目标?!
风黎惊了,这螣蛇还不够深重吗?
还有比他更能胡思乱想的?
风黎想着脸就垮了下来,苦涩的抱怨道:“干嘛设这么多阵啊?羲禾国人是不是太闲了?不会破完这个阵还有什么七星阵九连环阵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温焯笑道:“你别说,还真没准儿!”
方珞汗颜道:“那倒不至于,我猜想是因为五行阵是最经典的列阵布局,容易被破解,所以才会用血祭阵加以双重封印。”
“哦?”温焯挑眉道:“这么说来,我倒是很好奇这羲禾国到底封印的是个什么东西。”
他说着又道:“光是五行封印还不够,竟不惜以灭国的代价设置血祭阵加护?还将自己崇敬的螣蛇引做阵眼?”
不知怎的,风黎背脊忽然起了凉意,总觉得这个被封印着的是个决计不好对付的可怕东西。
但现在没有退路可言,风黎定了定神儿对方珞道:“你刚刚说五行阵容易破解,那就是说你肯定能破阵对吧?”
方珞道:“破解之法自然是知晓的,只不过光靠我自己,是无法破阵的。”
风黎道:“什么意思?”
方珞解释道:“五行阵,亦称五行封印,布局依据五行属性而来,其阵势排列顺从五行之道,气蕴相生相克循环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