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商贾之家,皆是奸佞之辈,也许林家根本就不忌讳这些!”
“要我说啊,就是因为太忌讳才着急把女儿嫁出去,尽是为了冲喜挡灾。”
“可是我怎么听说,林家女儿前几天就失踪了?”
……
这你一句我一句他一句的攀谈议论,属实给风黎听的云里雾里,不过这林家听起来倒像是跟自己要找的目标有点牵扯。
给她法器的那人说过,凡是被审判的,必定是身负执念煞气深重。
而此时飞升笔引路来上京,此地又闹了邪祟,这要若硬说是没关系,那也未免太巧了点吧?
风黎这么想着,正欲与温焯说点什么的时候,方才的小厮端着个大托盘过来了。
只见他穿梭各桌,身轻如风闪至两人面前,点头哈腰道:“让二位久等了,两位的茶点齐了,您二位慢用。”
风黎被他这一打断,刚刚脱口要说的话顿时给噎了回去。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想着喝杯茶缓缓再说,结果这手刚伸出去,没等碰到茶壶就被打了回来。
温焯道:“这可不是给你喝的!”
风黎:“?”
“吃这个,这茶我另有用处。”温焯将那两盘小吃推给了她的同时提着茶壶转向了另外一桌。
风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举动,只见对方又换上了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搭讪攀谈着便坐进了刚刚聊的最热闹的那桌。
看着他一番操作行云流水就加入了八卦交谈中,风黎啧了一声,难得在心里对他有点儿刮目相看。
所谓打探消息,其重点在打探,而又顺其自然地获取信息,而不能直言不讳的问来问去,正因如此,温焯这一去,可去了不短的时间。
风黎独自坐在靠窗的桌子边百无聊赖,吃着那几口酥点,听着嘈杂的闲言碎语竟然慢慢有了些困意。
就在她眼睛半睁半阖之际,面前突然坐了个人,此人穿的些许浮夸,尖嘴猴腮更是显得流里流气。
只见他自然而然的占了原本温焯的位置,并毫不避讳的提着壶茶倒了杯递给风黎。
风黎没接那杯子,而是拧起眉头盯着眼前这个正笑眯眯看自己的人。
“小娘子,怎得独自一人呢?”
那人笑着又将杯子递近了些道:“尝尝这玫瑰乌龙花茶,清甜可口香气回肠,你准儿爱喝。”
风黎不屑的瞥了眼面前的人,又低头看了看杯里的茶,想着刚刚吃那酥点确实有点干,既然有白送的就尝尝吧。
可不成想,她才拿起杯子,还未送到嘴边时就被夺了去。
风黎这是第二次要喝茶落空了,气焰一下就涨起来了,她刚要发作却见是温焯抢了自己的茶杯,一时又不知这火气该不该撒出来。
正在此时,温焯拿着杯子抿了口,随即一副吃屎的表情又吐了回去。
他嫌弃道:“这破茶一股馊水味儿,也请人喝啊?”
这话一出,那递茶的人顿时火冒三丈,把茶壶重重往桌上一放,当即指着温焯就骂道:“哪来的毛头小子!敢跟爷叫嚣!爷今天就让你…诶呦…疼…松手松手……”
这人猖狂起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焯反手给摁在了茶桌上,顿时引来了茶馆众人张望围观。
“你给爷松开…你这混蛋小子知道爷是谁吗!你现在给我松开,再给我磕三了响头说‘大爷我错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不然……”
不知是挂不住脸,还是脑袋不好,这人被摁在桌子上还在不断的叫嚷着。
温焯却对他充耳不闻,面无表情的拿起那人刚才放下的什么玫瑰乌龙茶壶,单闭着一只眼睛,冲着那人的脑袋瞄了瞄准儿。
此番举动,令在场的一众围观者皆是提了一口气。
也是这时风黎才堪堪地回过神儿来觉出势头不对,只可惜未等她做些什么反应,温焯已经毫不犹豫的抬手砸了下去。
第10章 色鬼娶亲
这惊心动魄的一砸,稍稍偏开了一点儿,并没有打中桌上人的脑袋,而是砸断了他刚才指着温焯说话的那根手指头。
这个结果不由得令围观众人松了口气。
手指骨断裂的声音和人的惨叫声同时响了起来,风黎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温焯就拽着她夺门而出了。
临走之前,温焯还狠狠的踹了一脚那个被砸断手指的人,这一脚的力度,足以让他又断上个几根肋骨了。
果不其然,他们前脚刚出客栈门,身后就有一群人追了上来,嘴里喊打喊杀的,威胁打骂的,想必是那人的同伴。
不过这些人哪追得上他们啊,两人只来回转了几个弯就把他们全甩开了。
可是风黎想不通,别说这几个追打的,就再来几十个这样的人,不用温焯,她自己三两下都能解决,他俩为什么要跑?
风黎喘了口气,问温焯道:“你跑什么?”
温焯抬头看她道:“你不是妖吗?你不知道妖杀人会招来天谴?”
风黎听言条件反射似的一惊,后知后觉的想起还有天谴这回事儿。
当年人妖两族的纷争到后来的诸神之战将这世间搅得天翻地覆,就在万物即将覆灭的时候,众神不惜殒身救世。
其中女娲殒身时将自己的灵力全部散给了妖族,并予妖族立誓,自此退出纷争,绝不会扰乱人间,违者必有天谴。
自此以后,妖族的骨血里都是有着女娲的灵气的,若是有妖违反誓言扰乱人间肆意杀人,那必定招来天谴不得好死。
风黎心里很清楚,妖族千百年来的这条规矩绝非摆设,因为总有妖以身试法的在提醒着所有妖族违者必死。
风黎晃了晃脑袋停止瞎想,才又问温焯道:“你知道会招来天谴,刚才还差点儿给那人砸死?”
温焯觉得好笑道:“我又不是妖。”
哦对,他不是妖,风黎反应过来后,还没等再开口,便听他又道:“再说了,我要真想砸死他,刚刚绝对不会砸偏的。”
“不是,”风黎不理解道:“那你干嘛招惹他呢?”
温焯道:“我看他不顺眼不行吗?”
风黎:“……”
她突然觉得自己带了个麻烦在身边,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才开口对温焯语重心长道:“那您可行行好,别哪天失手杀人连累我被劈。”
风黎虽然这么说了,但她心知肚明对方压根儿不会听,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道:“对了,你刚刚打听出来什么有用的没?”
温焯听言,全然将刚刚的事抛之脑后,嘴角勾笑道:“那必须有所收获啊!”
风黎道:“比如?”
温焯道:“色鬼娶亲。”
风黎满脸疑惑道:“色鬼?”
温焯堪堪解释道:“这人间女子到了年龄就要举行笄礼,本是件喜事,可近三个月上京这个地方,若有谁家姑娘年至及笄,都恐之不及。”
风黎眉头微皱,等待着他的下文。
“说来也奇怪,近期城中临近及笄的姑娘,家门前都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个大红轿子,此轿与寻常轿子却不同,成像是掉丧时糊的纸活儿,通体鲜红不过只有半人高,据说十分诡异。”
温焯说着啧了声道:“第一次出现这个事的时候,那户人家并没有当回事,全当哪些个闲人泼皮的恶作,次日便如常举行笄礼,结果怪异之事就发生了。”
风黎问道:“什么事儿?”
“就明明前一刻还天气如常,转眼间又风沙四起,那大红纸轿又凭空出现了,随后众人更像是被一股邪风迷了眼,什么都看不清,待风沙停止,那连人带轿早已不见了踪影。”
温焯叹了口气道:“后来这事就传开了,其中传的最广的说法儿就是色鬼娶亲,专挑及笄少女迫害。”
风黎忙道:“那色鬼没出现?”
温焯道:“短短数月,同样经历失踪的及笄少女已有六名,都是大红纸轿接走的,却始终没人见过那背后的色鬼真面目。”
风黎想了想,又道:“都是在举行笄礼时失踪的吗?”
温焯摇摇头道:“这个就人云亦云了,有的说是及笄当天被掳走,有的说大红纸轿出现就失踪,没有个统一说法。”
风黎沉思了一会儿,忽而问道:“茶馆议论纷纷的那个林家嫁女是什么意思?”
温焯道:“你说的林家,就是女儿临近及笄的时候,门前出现了大红纸轿子。”
“最多的说法就是,因为林家忌惮色鬼娶亲,就打算在女儿及笄的前一天,把女儿嫁出去破了色鬼娶亲这个诅咒。”
他说着突然停下了脚步道:“到了。”
两人甩开那些人后,风黎一直跟着温焯边说边走,这会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前了。
风黎满是疑惑的抬头一看,只见门前牌子上明晃晃两个大字‘林府’。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温焯刚刚不是在瞎溜达,而是连人家住址都打听好了,直奔关键而来了。
啧,这一趟茶楼真是没白去,乞丐的钱也没白抢。
风黎不禁对温焯竖起了大拇指,而对方也毫不谦虚的扬着下巴认夸了。
随即,两人仔仔细细环顾了林府周围,确实有一股强烈怨气来过的痕迹,并且这气息绝对不是个活物所有。
风黎径自的想着这个色鬼娶亲的事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勘查完周围,两人又纵身跃上墙头,俯视着院子里面忙忙碌碌的丫鬟仆人,这些人表面看起来并无异常,还真是如传闻所说在筹备嫁娶的事儿。
两人若有所思的在人家墙头偷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颇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温焯挑眉道:“顺水推舟?”
风黎回看他道:“偷天换日。”
两人言罢嘴角一勾,了然于心的笑了笑。
良辰吉日,晴空万里,空气中弥漫着炮仗的烟火气。
数十里红妆伴随着井然有序的仪仗队,从街头排到了巷尾,一路吹锣大鼓热闹非凡,路旁人群涌动各怀心思耳语不断。
有的感叹林家富贵气派的嫁女,有的担忧色鬼娶亲的传言,有的只是单纯在看热闹。
按理说四个大汉抬轿,应是健步如飞稳稳当当,可也不知是天气炎热,还是轿子质地颇重,轿夫脚步略显笨重,手也似乎有些抖,额头还不断渗出豆大汗珠。
其实并不是这四个壮汉体力不行,迎亲路远,又烈日当头,抬一个人也是要吃些力气的,何况这轿子里还坐着两个。
没错,就是两个。
迎亲队伍刚到林家时,风黎就已经趁人不备溜进了花轿,随即她抬手就在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头上贴了片鱼鳞,对方便无法动弹了。
风黎和温焯两人都觉得那邪祟肯定会有所行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出嫁的路上。
温焯所谓的顺水推舟,就是跟着出嫁等待邪祟来劫,风黎所谓的偷天换日就是溜进花轿顶替这真新娘去会会那所谓的色鬼。
不过风黎是头一回体验人间的抬轿子,自出城后一路越发颠簸,她感觉自己都要吐泡泡了。
路上无聊,她还打量起旁边的新娘子,一身凤冠霞披珠宝玉饰甚是气派,只是这新娘子体态多少有点健壮,挤得她在这轿子里甚是憋屈。
风黎正心里暗暗吐槽着,忽然轿子一阵剧烈颤抖,外面好像突然刮起了狂风。
嘈杂声中,风黎听见外面某个抬轿的壮汉惊喊道:“是大红纸轿!”
接着随行的的丫鬟仆人纷纷喊起来:“色鬼来了色鬼来了!快逃命啊!”
再之后就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想必是迎亲队伍正四处逃散。
风黎静坐在轿子里屏息以待,不少须臾,外面便又恢复了寂静。
就在风黎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的时候,一红色绸带猛的闯入轿内,此物势头凌厉强势,直奔她的脸面而来。
还未等风黎作出反应,此物却突然在离她眼睛不到半寸的距离停住了,再然后又好像被什么力量猛扯出了花轿,紧接着轿子外面竟然响起打斗的声音。
温焯?
她这么想着欲掀开帘子前帘一看究竟,花轿却又被一阵猛烈的撞击。
这突然的晃动使得她一个踉跄撞到了一旁的新娘身上,导致新娘身体猛的坠向花轿一旁。
风黎伸手去捞,却只捞到了其头上蒙的红盖头,她愕然一惊,只因这新娘的头被轿角勾破竟流出大片藜麦。
她讶异道:“人偶?假新娘?”
风黎心里唏嘘,怪不得她一路都觉得这新娘子形态健壮笨重,原来是藜麦做的假人。
不过她一路都在花轿里,新娘断然不会被调包,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迎亲队伍从一开始接到花轿上的新娘就是假的。
那真正的新娘去哪了?
第11章 少女脸皮
嘶——
风黎被一声刺耳儿的声音扯回了思绪,她不再考究新娘真假的事儿,而是纵身跃出了花轿。
风黎:……
她怎么也没想到外面的情形会令她懵上加懵。
首先打斗声并不来自温焯,甚至说温焯根本就不在这儿,其次眼前这个与数条红绸抗衡缠斗的陌生男子是谁?
风黎愣在原地,只见那陌生男子身着喜服,看样子是接亲队伍的新郎官。
刚刚他没随乱逃走吗?
风黎端倪着这男子的背影,此人身姿清瘦挺拔,黑发整齐利落的束起,就算是正在打斗闪躲,也尽显得从容淡定气场。
可当其转过身,风黎便皱了眉头。
倒是与长相无关,毕竟根本看不到容貌如何,而是他脸上挂着半张银色面具。
那面具的纹理奇特,就像一只银色蝴蝶伏在了那人脸上,精致中透着诡异。
还未等风黎再细细探究,便被人拽着胳膊扯到了轿子后面。
风黎:?
拽走她的是个年纪尚轻的姑娘,虽是一双凤眼,但因为有点眼角下至,显得稚嫩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