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实力不弱, 可放出神识探查周围百里的奇花异草, 比一点点大海捞针有效率得多。
江沉阁闭眼缓慢地走着, 渐渐走入赤兰涧腹地,赤兰涧的二分之一几乎都要被她勘查完, 仍旧没有找到“长生”的影子。
但江沉阁也不是毫无收获,她诧异地发现赤兰涧里竟没有飞禽走兽,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野草的簌簌声, 脚下的泥土结块连翻土的蚯蚓虫类都没有。
鸟兽对危险的直觉是敏锐的, 若连一只活物都很难寻到, 说明此处危机四伏。
此处更像一块儿表面平和的死地,这个念头撞入江沉阁的脑海,倏忽她身处的天地变了模样。
蓝天白云被黑灰色吞噬,茂盛的植被顷刻间枯萎,土地干涸开裂,风中带来腥臭腐烂的味道,“吼吼——”耳边风声更像吃人凶兽的低吼。
远处竟然出现村落,村口的大石头和栀子树,茅草与压片搭建的屋檐,村落上空被一片乌黑的雾气笼罩,这些无一不令江沉阁熟悉。
她瞳孔一缩,那赫然是当日邪祟逃窜,屠戮村庄的场景。
爹娘的惨死,满目鲜血,红染的大地……昔日惨烈的景象在江沉阁脑中逐渐浮现……
*
会客大厅里。
习菀站在纪玉的身侧,静静看着碧水镜上的画面。
眼见江沉阁陷入幻境,面纱下的唇角弯起,习菀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灵月宗的祖师爷在赤兰涧布下杀人阵法,若有朝一日宗门危难之时,可入赤兰涧避难,入侵者若要追击就会被幻境阵法困住。
幻境因人而异,能造出入境者心中最害怕的事,让人精神崩溃,胆破而亡。
碧水镜里江沉阁站在草长莺飞的草海深处呆若木鸡,不出所料她已经陷入幻境了。
“可惜了一个好苗子。”纪玉端着青花瓷的茶盏,两根手指捻着茶盖,喟叹道。
灵月宗近年来门徒凋敝,根骨好的苗子又不够美,面貌姣美的根骨又不够好,长此以往,宗门势必没落,纪玉也才这么爱才好士。
习菀虽不忿自己的师尊看重江沉阁,但她将要殒命,也由不得师尊喜爱了。
“咦——”纪玉惊呼,随后美目一亮,望向自己的徒弟道,“莞儿,为师答应为你出气,引那女子去赤兰涧,若她走不出幻境便化作草海的肥料,可若她走出来了,你这仇怨也得一笔勾销。”
习菀启唇大睁着眼,怎么都不敢相信纪玉所说的话,难道她走出幻境了。
她不顾仪态地抢在碧水镜前,只见碧野草海里的红裙女子一双狐狸眼澄澈如洗,面容平静,半分没有被幻境影响而癫狂的模样。
她,她怎么轻轻松松就破掉了祖师爷留下的幻境阵法?!
纪玉看向碧水镜的眼里盛满欣赏,陡然她脸色一变,“不好,她要去师祖旧居了。”
*
且说另一边,江沉阁打破幻境回到赤兰涧,那制造幻境的人的确有几把刷子,能唤醒她心中最惧怕的事,可惜的是往往越真实的幻境就越容易漏洞百出,偏偏碰上的还是精通瞳术、善于催眠造境的她。
破掉幻境后的江沉阁心里毫无波澜也是不可能的,她心情变得沉重,只想尽快找到“长生”离开灵月宗。
一路向前,江沉阁的心也越来越沉下,她被灵月宗的人骗了,赤兰涧根本没有“长生”,原本她看在“长生”的份上即使纪玉给她指了一条不归路,只要找到“长生”她都可以既往不咎。可如今耗费精力,连“长生”的影子都见不到。
江沉阁走到正北方的山壁下,她从南方进来,一直走到北方斧劈似的山壁,说明整个赤兰涧都已经探查结束。
山壁下有一汪清泉,清泉边有一座木屋,它们是这草海里出现的独特景色。
江沉阁推门走进木屋,无论是桌椅板凳,还是屏风床榻都布满了灰尘,看起来久未有人居住。
这里断然是不会有“长生”的,江沉阁转身要走,却被红木雕刻山岩松鹤屏风后的一副画像吸引住。
画像透过绢布的屏风显得朦朦胧胧,上面画的是美人图,依稀可见那美人的鼻尖有一颗小痣,就是那颗痣吸引了她的目光。
江沉阁绕过屏风,画卷泛黄看来岁月已久,上面描绘的美人却风采依旧,她红衣罗裙,在寒梅树下静静打坐,花瓣似雪洒落在她发顶、肩头。
江沉阁一见画中人,便红了眼眶,呢喃道:“烟萝师姐……”
从另一处隐秘通道赶来的纪玉听见她的呢喃,一脸惊愕地现出身形,“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师祖名唤烟萝?”
纪玉走得急,头上的步摇一晃一晃的。
江沉阁眼尾泛红,眼睫上挂着泪珠的眸子向纪玉看去,将纪玉刺得一痛,面对阵法幻境时都未见过她伤神难过。她与师祖到底是何关系?
江沉阁看见纪玉身后晚来一步的习菀,那眉眼的张扬跋扈她还记忆犹新,瞬间明白纪玉的所作所为,“若你是为了给她复仇,区区幻境就想对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