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阁看向她,没有怜悯没有鄙夷,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合欢宗的功法靠美貌不假, 因美貌于合欢宗的女修而言是武器, 可武器毁坏你就不能继续修行了吗?刀豁口了你懂的换, 剑折了你知道修补。”
习菀还是失魂落魄。
“摄魂术的高级秘术靠的不是脸,而是一双眼。”
习菀身形晃了晃。
纪玉看在眼里,劝道:“莞儿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容貌有瑕疵的事,多谢曾师叔祖开导,日后她会想明白的。”
随后,江沉阁将合欢宗的心法和功法倾囊相授,加上自己在修行中获得的感受一并说于纪玉。习菀在一旁耳濡目染,渐渐也听了进去。
临走时,纪玉去库房拿出一个锦盒,“曾师叔祖,里面就是你要的一株极品‘长生’。”
江沉阁接过,打开盖子一看,是一株青碧色的仙草,顶端还有洁白的米粒小花坠着,形如麦穗的穗子,仙草泛着闪烁且柔和的绿光。
将医修赠予的画轴一并打开,与画上一模一样,江沉阁这才将画轴与锦盒收入灵识空间。
“曾师叔祖留步。”
江沉阁停下步子,等她说话。
纪玉笑容友善,美目中带着希冀,“我灵月宗虽说比不上十大宗门,但在修真界也是能叫得上名号,若是曾师叔祖需要,他日必当鼎力相助。”
说着,她交给江沉阁一块儿白玉做的令牌,上面用金笔勾勒出常青谷的线条,谷峰遮掩一轮弯弯的月亮。
江沉阁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手,灵月宗有意相助她就大方收下。
告辞纪玉,蹬上枣骝马,江沉阁打马疾驰离开常青谷。
纪玉站在常青谷之巅,天地辽阔,白茫茫的雪地里有一点朱砂般的红。
“师尊?师尊?”习菀一连唤了好几声。
纪玉回神,摇了摇头,步摇流苏也跟着轻晃,神色似叹似慕。
*
两日后,江沉阁顺利回到宁州府。
宁州府正值上元节,没有宵禁,百姓们穿上新衣,载歌载舞,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
街边,年轻天真的师妹换上锦鲤红裙,羞答答地给倾慕的师兄系上剑穗;穿得红通通圆滚滚的孩童骑在父亲的肩上,欢欢喜喜地看花灯;冲天的烟花此起彼伏,在画布似的夜空中绽开五颜六色的花儿。
江沉阁身处热闹的人流中放慢脚步,到达客栈挂着大红灯笼的门口才依依不舍地进入。
她生于山野,长于山野,幼年时过年最欢欣的无异于穿新衣,吃甜食,放炮竹。
后来在封印中待了数不清的岁月,对这人间的喧闹也有了留恋。
可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未做完,那份热闹开怀只能留待以后享受。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江沉阁回到客栈,敲响了晏怀竹的房门,等了三息无人应,她便推门而入。
锦被掀开,她摸了摸冰凉的床褥,早已无人。
他不能视物,身无分文又孱弱得很,此时能去哪儿?难不成出事了?
江沉阁急匆匆地离开房间,正好碰见客栈小二。
小二托着酒壶,看到江沉阁有些惊讶。
“可有见到里面的人去了何处?”江沉阁抓住小二问道。
“啊?哦!里面的客人让我转告姑娘,他在玉湖园等你。”
玉湖园位于客栈的后方,是人工造成的荷花湖,冬日荷花尽数凋零,湖边用鹅卵石嵌边,游廊小亭位于湖面上,湖面倒映出圆月,构成一副静谧的画面。
江沉阁来到玉湖园时,清冷的月辉照出悄无一人的园内情景,如画如梦,静谧幽暗。
她沿着蜿蜒长廊行走,忽地黑幽幽的小亭里亮起一簇火花。
白衣淡雅的道君手执燃烧的烟花,火光映照出他无神的双目与缠绕白布的脖颈,平和的面上是微微扬起的笑容。
晏怀竹转头,眉心的琉璃珠似水滴般晃了晃,“阿阁。”
烟花燃尽的刹那,他玉白的双手留下被火花炸开灼伤的细小伤痕。
黑暗中,江沉阁的一双眼亮晶晶的,“你怎么知道是我?”
晏怀竹想都未想便自然而然地答道:“阿阁走路的声音与别人是不同的,步长约一尺半,脚跟先落地,脚步也很轻,像猫儿一样。”
“阿阁你还想看么?”他又拿起两根新的烟花,一点淡淡的灵光点燃烟花,火花四射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