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多, 周教授将崭新的卡宴停进自家前院。
车外,看不到一丝一缕阳光,铅色的阴云堆叠在天空中,似在酝酿一场暴雨。
车内,一大一小相对无言,原本周谛没什么想法的,来到这个时候,竟然因为期待而心生紧张。
林小鸢甚至在打退堂鼓。
虽然并没有和云琅做类似‘等你准备好了我再来看望你’的约定,可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会不会给他制造困扰?
一路上,林小鸢都在思量这个问题。
周谛被动听着小侄女的心理活动,决定推她一把,“云琅的变化已经完成,四时主不会在我这里久留,待会儿进去后,你先与他讨要四季之力,这是束灵瓶。”
一支淡青色的瓷瓶凭空出现,林小鸢忙不迭伸出手,它便听话的落入她的掌心中。
林小鸢茫然望着大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被安排了?
周谛只看着自家紧闭的大门,想想道:“就算是做朋友也需要一方主动,双方都想太多,都被动的话,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林小鸢露出被说服的表情。
不愧是大伯,随口说说都是金句!
“如何?”周谛是听到她心里给自己吹的彩虹屁了,舒坦得嘴角向上翘起来。
林小鸢忙道:“在您的谆谆教诲下,我忽然得到一个特别棒的灵感!一旦达成,我和云琅的友谊将会有一个小飞跃!”
就是需要您一点点的资助……
林家小妹囊中羞涩,这句也放在心里轻轻说。
小家伙狗腿的模样极大满足了周教授莫名其妙的虚荣心,‘读’着她脑海中缤纷的画面,周谛频频点头:“好说,好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有些大,搅动着天上的云,无形中,一层层潮湿的空气落下来,把南城笼罩进一片迷蒙水汽中。
云琅在窗前站了许久,望着天空中没有规律的风云变幻,不受控制的想到了自己。
每隔三年,清明前后,他总会受四季之力的牵引,无论他在哪里,不管他在做什么,那股力量总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让他在路途中停下来,任凭本能驱使,寻一处安全的地方静待身体发生变化。
当那一刻到来,他会困极、饿极、渴极、冷极、累极……
他像一个迷失在混乱时空里的旅人,一会儿落入沙漠被烈日灼烤,一会儿又坠入大海,不断下沉……
再一会儿,他被动狂奔在广袤的平原上。
无法停下。
那股力量折磨着他,不允许他停下。
直至双腿麻木没有任何感觉,直至最后一滴汗水从下巴滑落,直至张着嘴却已经无法呼吸,直至,耗尽所有力气……
他精疲力竭,陷入一片未知的混沌。
身体在那个时候开始重组。
他能感觉到,因为意识是清晰的。
然而他也只能感受。
每一根骨头的拉伸,血肉和肌理的构筑,五脏六腑的形成,皮肤的包裹覆盖,最后是毛发的生长……
在他的想象中,那画面鲜血淋漓。
可当整个‘重塑’结束,他重新拿回身体的掌控权,迫不及待的站到镜子前,不管镜中人年龄几何,外表形容一定干净得近乎无暇、不染纤尘。
令他恶心……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瑕疵,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
遗憾每一次完美的变化都在提醒云琅,这不是新生,不是重新开始,更不是上天对他垂怜的恩赐。
这仅仅是一个诅咒。
年龄,还有变化?根本不重要。
时间对于他而言早已失去意义,他被困在以三年为周期的轮回里,永世不得超生……
房门被扣响,门外传来四时主的询问:“结束了吗,没事吧?”
云琅从繁复的情绪里拔回神,扭头看去:“结束了,没事。”
稚嫩的童声,朗朗悦耳,夹杂着明显的可爱。
四时主愣了下,笑了:“可有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