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秦远歌。我不叫天才，这个赛季我只会参加四大洲赛和奥运，大满贯肯定是拿不到的，网上的新闻不要乱写。谢谢。”
李潇几个呆在原地。
就这么简单粗暴吗？
“她这样会不会起反效果？”
宣传组的人倒是觉得还行，直接了当，虽然语气上没那么温和。
“我说的都是我的真实想法，至于他们要说什么那是他们的事。你说有信心，他们说你自大，你说不求拿牌他们说你没用，你说请期待，他们说你不谦虚，你说什么结果都有可能，他们说你找借口。”
她嘲讽地笑了笑，看向李潇手里的手机。
“我为什么要去取悦这些人，我管他们怎么想，我的脑子里只想训练，只想金牌，如果要拍小视频，就把我刚才的话放进去。”
李潇为了保险起见，又打电话问战御，这种事他最有经验。
战御听完之后想了一会儿说：“既然如此，那就用她最真实的一面做人设吧。”
“人设？”
“这是我们圈子里的一种说法，就是展现在观众面前的人物形象，基本都是事先设定好的。既然远歌不喜欢虚假，那就让宣传组把她真实的耿直进行重点宣传，我觉得效果一样会好。”
李潇表示怀疑，他不懂年轻人的世界。
“这样那些人听了不会攻击她吗？”
“事实是，你就坐在那儿什么都不做，想喷你的还是会觉得你的呼吸污染了地球。”
战御看着不断从小白那边发过来的甄氏药业监控照片，一边把它们整理放到专门的文件夹里。
“不瞒你说，我让轩之做赞助，就是希望远歌能专心她的事业，不为这些小事烦心，李教练，钱可是到了你们国家队的账户哦。”
李潇猝不及防被他秀了一脸，原地作呕。
“滚滚滚，你哪来的回哪儿去，你们两个八字还没一撇，在这里显摆什么身份。”
“李教练，过了冬奥，我胜利在望。”
李潇呕死了，直接挂了电话，跟宣传组一合计，觉得这想法确实可以，便将一开始的采访作为第一个作品放在了网上。
秦远歌的人气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因为微博上没有她自己的个人账号，抖音上的这个一发出去，半天时间粉丝就涨到了一百多万。
【女鹅看这里，永远爱你比赛加油！】
【我家女王就是飒，说话就不藏着掖着。】
【呵呵，拿了个世锦赛冠军就得意成这样，没救了。】
【她要是说不想拿金牌，你的台词是不是要变成国家队培养的废物来？】
还有很多路人根本不看花滑的，就冲着她的脸和说话的语气，直接粉上了。
战御料的没错，现在的很多网民反而喜欢秦远歌这样直来直往型的，而且对于比赛大家也不像过去那样唯金牌论，整体的环境比之前几年要宽松多了。
李潇却被请去了办公室喝茶。
他看着林光耀温和的笑脸，也没那么紧张。
“林主任，您叫我过来是为了远歌的事吗？”
“嗯，你坐，舆论导向做的不错。你之前的分组设想非常有意义，现在就看到作用了。”
李潇松了口气，“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也是有主任的支持我们才能打胜仗。”
林光耀端着茶杯，指着桌上的文件说：“不过，关于比赛的事，你先看一下这个。”
李潇拿起来，封面上大喇喇的奖励机制几个字，他翻开来虽然洋洋洒洒一堆字，但说白了就是不同比赛不同成绩的奖励内容。
“林主任，这是……”
“李教练，是这样的，我呢虽然不是花滑出身，但我是搞短道的对你们这个运动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女单花滑的花期很短，秦远歌现在可以算是职业生涯的巅峰期，年纪还不算特别大，技术也在成熟，多参加比赛不光是她你也可以得到更多的东西。”
他见李潇没有说话，语气又放缓了些。
“钱这个东西多了不扎手，奖金都是万元起步，对你们师徒都是好事，你作为女单的教练面上也有光，以后说起成就一溜的冠军教练，等严冰退了花滑的主管这个位置大概率会落在你身上。”
李潇虽然不爱也不会搞这些东西，但不表示他听不懂。
“林主任，我做教练不是为了钱，从我的角度看在奥运年远歌不适合有这么高强度的比赛频率。”
林光耀手里的茶杯盖发出清脆的响声，说话依然慢条斯理，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恼怒。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但是你会嫌钱多吗，你想想等秦远歌拿了冬奥的牌子，下一个四年她就快二十二了，那四年里她的竞技状态会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现在她处于最好的时候，吃点小苦我，你，她都有好处不是吗？”
李潇毫不犹豫，“对不起主任，我不能苟同，原本我就想找个机会跟您商量的，在四大洲之前我们不会参加任何的比赛。”
林光耀听着门关上的声音，依然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直到一杯碧螺春见了底，他才拿起电话。
“李潇拒绝了。”
“嗯，不过没关系，机会还有很多。”
“你不用插手，我说过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李潇回到训练组，看见场上的运动员们都在挥汗如雨，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林主任看着好说话，没想到也这么追逐名利。
安德烈站在场外，一身运动服，难得的正经。
“怎么，失恋了还是地球要爆炸了？”
李潇给了他一拳，“你少咒我。”
“还真失恋了，啧啧，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闷骚。”
李潇知道自己嘴笨，笑笑懒得跟他拌嘴。
“远歌的节目怎么样了？”
“伊凡在做最后的动作修正，他每天都在家里看那个鬼电视，我脑子都快爆炸了。”
“那就好，等你们告一段落，我就要进组了。”
安德烈看了他一眼，“怎么，你对跳跃上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嗯，她在世锦赛上的四周瑕疵还是很多，需要继续打磨，现在有你负责她的步伐滑行我才能安心研究跳跃，不要小看我们的技术组，虽然不敢和俄罗斯相提并论，但我们也有自己的小想法的。”
安德烈无聊地翻了个白眼，“废话少说，出了成果再得瑟。”
八月的时候秦远歌收到的考斯滕出了问题。
秦远歌之前的考斯滕是还没进国家队的时候，陈轩之找设计师给她特别定做的。而现在跟男队还有双人滑一样，用的都是同一个设计师。
拿到手上的衣服跟之前的想象有很大的出入，伊凡看着她的上身效果非常不满意。
“太西式了，我说了想表达出华国极致的东方美学，是我的表达有什么问题吗？”
李潇拉着她转了两圈，“华国的选手很少选纯古风，估计服装老师不想担责任，毕竟比赛主流上来说都是以西方审美为主。”
伊凡实在有点想不通，“你们华国的这些衣服这么仙女，为什么不敢展示，你们是在否定自己吗，我的上帝啊。考斯滕可是节目表演的关键一环，这样的服装我不能接受。”
李潇有些头疼，回去找设计师，人家最近也忙，几个队的都是她在负责，但是如果再找陈金主帮忙，时间上也怕来不及，设计到成品出来至少得三四个月。
但他还没有决定怎么办，战御那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李教练，我这边约了山水的设计师，她说需要远歌亲自过来巴黎一趟，不知道您能不能给几天的时间，让她为远歌设计考斯滕。”
第62章 规划
要不是跟战御关系不错, 李潇都该怀疑他是不是在自己身边安排了卧底。
“你怎么知道她考斯滕的事？”
“网络啊，李教练，现在的运动员都是潜在的明星, 虽然你们没有签经济公司, 但在对外宣传和形象上，你的团队真的要再上心一点。”
李潇赶紧点开战御发来的链接, 一个小号发的爆料，还没有完全热起来, 战御竟然反应这么迅速。
帖子里面是几张明显偷拍的照片，应该是那天考斯滕送到之后试穿的时候，照片上面伊凡沮丧的神情非常明显，作者的配文是外国教练不欣赏新式华国风，明星运动员崇洋媚外。
“这真是开局一张图, 故事全靠编, 这都什么跟什么？”
宣发组的人虽然做的就是这工作, 但每次看到这种骚操作还是感慨网络这东西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李潇却紧张起来。
这照片明显是场馆里的人拍的, 每天这冰场除了运动员还有教练，保障工作人员甚至清洁人员, 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要完全确认是谁几乎不可能。
上次的新闻差点翻车, 这次又来, 是巧合还是连续针对？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团队沟通了一下, 让他们最近都要特别小心注意网上的动向，考虑再三之后再次联系了战御。
“小御, 现在的舆论如果我们真的重新做衣服, 不仅得罪国家队的设计师, 还会遭到更多质疑。”
“所以，她的考斯滕你准备就这样放弃了？”
“不。”李潇虽然考虑多，但只要是对秦远歌不利的再难他都会克服，“我觉得我们需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战御发了一份文件给他，“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原本是想晚些时候再提这件事情，不过最近的几次网络操作我觉得有必要现在就考虑。”
李潇点开文件，一看内容是经济公司介绍和合同样本。
“经济公司？”
“这个时代的体育产业早不是过去了，在其他的热门运动里优秀的运动员创造的价值甚至比我们明星还要多，只不过花滑的受众小，而且国内也没有顶尖的选手可以操作，可现在远歌已经展现出她出色的业务能力和观众缘，现在只要你点头，他们就能全权负责所有的公关事务。”
战御顿了顿，喝了杯咖啡提神。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你的团队只能处理正常的小规模信息流动，一旦受到专业的水军狙击，你们毫无招架之力，而且经济公司能最大限度提高她的商业价值，你们也许看的是她能拿多少块金牌，我考虑的却是她流的每一滴汗都应该换来她应得的回报，通俗一点说，她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总得给自己存点养老金吧。”
李潇一听炸了毛。
“好啊你，这还没在一起呢，就开始嫌弃我们家姑娘穷了？”
“她要什么我都会给，只要她点头婚前协议所有财产都归她的名下，但她真的想要我给还是她自己赚呢？”
李潇开始语无伦次。
“婚……婚前？她才十六岁，你就开始想结婚，战御你这个……这个混蛋，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觉得你这么变态。”
战御很想解释你姑娘恐怕几百上千岁，可以当祖宗了，哪里是未成年，但他怎么说的出口。
“我们不要跑题了，我建议你考虑一下，而且这也是最好的借口，到巴黎来签约IMG，虽然有点仓促，但我一定能帮她办到。”
李潇骂归骂，当然知道这是好事。
普通运动员上赶着签约人家还不要，IMG旗下有全球最大的体育经济公司，运营了不知道多少全球顶级体育明星，如果远歌能签约不光是这种公关他不用再发愁，她以后甚至会走入全球观众的视野中，成为真正的大明星。
“行，她就交给你了。”
秦远歌坐上去巴黎的飞机，一路上喝了整整十七杯水，以至于后来叫空姐她都觉得不好意思，干脆去了厕所拿水泼脸才觉得冷静了些。
距离上一次见到战御已经快五个月了，而且那一次她忙着练跳跃，两个人几乎没有怎么好好说话，可这一次她有足够多的时间。
多到她很慌。
人果然一闲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平时她只训练不觉得，这会儿她脑子就一直在想遇到了人要什么态度。
自从知道陈轩之的事，她就知道战御的意思了。
这么有心帮忙，不过就是希望对方能开心，男女之情，最初大抵如此。
她的感情也是一样的吗？
不清楚。
但他和别人应该是不同的，不然麻将宝典她垂涎了多少年的东西，她都舍得放弃，说不过去啊。
秦远歌站在走道里面，看见一对外国情侣搂搂抱抱，甚至旁若无人地激吻起来，瞬间她整个五官都在地震，突然幻想如果她和战御也成了情侣，莫非也要这样？
太恐怖了！
绝对不要！
下飞机之后秦远歌看到出口的地方有人举着她的名字，她一眼就认出是战御，只是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工作服，脸上戴着络腮胡，原本高大的身体微微佝偻，一口中文带着浓重的外国口音。
她深深地吸了两口齐，让自己的表情跟平时一样。
“请问是秦远歌小姐吗？”
秦远歌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他是不是怕这里有粉丝，便点头配合说：“我是。”
“行李交给我，车就在门口。”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味道，秦远歌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认错了。
这人的眼睛一只大一只小，眼皮上褶皱很多，手指粗糙皮肤古铜，身上的工作服虽然干净但看上去洗了很多次，很像常年做体力活的工人师傅们。
上了车秦远歌也没说话，就看他到底在玩什么。
战御从后视镜里偷偷看她。
几个月不见，她好像长高了一点，胳膊上的肌肉匀称有力，不像之前那样瘦，他总算放下心来。
秦远歌假装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难道是她最近变丑了？
战御清了清嗓子，时不时给她介绍巴黎的一些地标，进入市区老远就看见矗立在远方的埃菲尔铁塔，秦远歌的目光也被吸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