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叶飞扬故意的,第一个放出的凶兽,竟是她刚刚好能与之一战的程度。可即便如此,也已经到了她的极限了。
“你怎么样了?”炽翎飘到她的眼前,将她扶了起来。他不能出手,否则夜殿下会立刻对他们动手,这是他定下的游戏规则。
“没事。”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让她的声音满是血腥的嘶哑,她看向被护在不远处的人问道,“他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醒,不过情况已经稳定了,看来白吾那个老头儿没有骗我们。”炽翎看她这副模样,有些愤愤,“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主子被雷劈。”
如果当初顾启没有答应受九重劫雷,宋娆现在应该…好端端地被护在他身后吧?
可事实是…
“就算他好好的站在这儿,能敌得过叶飞扬吗?”宋娆被扶着,走到了他的身边。
炽翎很想肯定的告诉她,当然。
可其实他也知道,魔魂被封的顾启,根本敌不过全盛状态的叶飞扬。
宋娆没有听见回答,其实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她轻轻拂过他的脸,现在这个样子,她真是喜欢。一定要变成那副魔气缠身的样子,才能让你活下去吗?
没等她伤感完,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轻狂的笑声。
“不错不错~看来顾长生这段时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叶飞扬鼓着掌慢慢走近,看着宋娆挡住了身后的人,笑得更大声了些,“别紧张~我现在要是动了他,岂不全然没了乐趣。”
“是我阻了花神复生之路,你有什么怨气就冲我来,别牵扯别人。”宋娆实在恼怒,这个人,简直是个疯子!
“幼稚。”他闻言大笑,“你以为我们在演电视剧吗?反派听了女主的一番话幡然悔悟?别这么天真啊,我亲爱的弟子~你最多也不过再护他一天罢了。我要捏死被封了魔魂的顾长生,就像现在要捏死你,一样容易。”
“这么说…你是怎么样都不肯放过他了…”宋娆酿跄着站了起来,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放过?”他不屑地冷哼,“只有把你们俩都碎尸万断,才能勉强解了我心头之恨。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苦命鸳鸯。”
叶飞扬离开了,宋娆却陷入了沉思。
只有解开他被封住的魔魂,他才能有一线生机吗…
不远处似乎飘来一团恶灵,带着冲天的怨气。
她见状凝眉,几番聚力之下,周身灵脉还是空空如也。
“炽翎。”她的声音低沉的似是要滴出水来,“要是顾启的封印解开,你说他能打得过叶飞扬吗?”
“主子若是能解开封印,就算是魔君亲临,也不是他的对手!”炽翎咬牙看着那团恶灵,内心几番交战究竟要不要出手相助。
他出手,夜殿下动手,他们是死。他不出手,宋娆对上那团恶灵,也是一个死。
好难选。
宋娆似乎知道他的纠结,轻笑了声,勉强扶着他原地打坐,盯着那团恶灵,眸中染上点点炙热的颜色,那抹炙色自眸间燃起,随即她整个人都凌厉了几分。
“你要做什么?”炽翎觉得她的状态有些不对。
宋娆推开了他,双手在胸前结印。
“周济五道,度脱一切,绝灭生死,超逸三界。九幽三灵,引我之身;仙魔人道,取我之灵,但为祝祭!”
“宋娆!你疯了?!”炽翎惊呆了,她在念祭词!?
她神色坚定,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一祭,赐予法外之力,佑永世安康;
二祭,超脱封锁,离囚困之苦!”
“宋娆!”她这是想,以身为祭,解开主子的封印?!炽翎想要阻止她,可一触即她的身体,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开。
这是…天道接受了她的祭祀。
炽翎惊恐地看着一道道红光自四面八方涌入主子的身体,一点一点开始撕裂他体内的封印。宋娆疯了吗?主子醒过来看到她副模样怕是会杀了他!
她轻笑着,一字一句地念着剩下的祭词。
“斯辈愿受天地之戮!
皆以三涂为归道,地岳为居家,永沦幽夜,不睹三光。
抱铜柱,履刀山,循剑树,入镬汤,吞火食炭,终劫无脱。
纵更受生,堕六畜形,身被屠割之酷,魂困三恶之中。
往反流曳,永志不悔。”
顾启,这辈子你救了我这么多次,也换我来救你一次,好不好。
你想要的魔魂与力量,我用自己,换给你。
第72章 大结局
那一场天地变色的神魔之战, 已经过去三年了。
天界与魔界,不约而同地,都挂了三年的白幡。
天界祭奠的, 是天帝最小的那个儿子。听说是三年前,在弱水河边,被魔界新晋的魔君害了的, 也不知那个新来魔君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对天帝幼子动手。
天帝闭关千年, 刚一接到这个消息就一口血吐了出来,天后悲愤不已, 不等天帝痊愈就举天界全力攻打魔界, 可断断续续打了三年,竟也没能拿下区区一个新上任的魔君。
看来魔域真是走了大运了, 竟换上这么个厉害的魔君。
可九重天与三法司皆有些眼红的魔域,却对那个魔域深处的宫殿, 退避三舍, 偶尔有经过的,也是小心翼翼,噤若寒蝉。
从前的魔君虽则喜怒无常, 可对魔域里的魔物们却管的甚是散漫, 他们也极为自由。可自从这位来了之后, 不但四处挂上了讨厌的白幡,连阴暗的角落都要点亮灯烛, 惹得魔物们甚是不满。
刚开始的时候,有几个魔物不服, 砸碎了那晃眼的灯烛, 还在白幡之上泼上秽物。
都没有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 当天夜里,那几只魔物就被放干了血挂在了白幡之上,身上从头到尾都是细细密密的刀口,见不到一处完整的地方。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魔物,敢在这位魔君大人面前放肆。而那晃眼的白幡与角落不灭的灯火,一亮就是三年。
而那位魔君,也只有在天界打上门来的时候,才会走出那座宫殿,疯了一般地应战,不要命地与天界的人缠斗,打得天界后来前来征讨的将领,只要一看见这位主,跑得比谁都快。
哪里像是碰上了魔君,简直像是见到了瘟神。
只有炽翎护法,才敢每个月都进去请安,可即便如此,每次出来的时候,也是垂头丧气的提不起精神。
可是这一日,炽翎护法竟是领着一个天界的人,走进了魔域,还说,要找魔君。
守门的魔物似乎有些好奇,“护法大人,这是…来招安的?”
“胡说什么。”炽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哪有招安招魔君的?这群小家伙们,天天盼着魔君消失都盼疯了不成,“这是紫微大帝,不可无礼。”
“哦…”守门的魔物一听不是来招安的,便缺了兴致,什么大帝什么的,跟他有什么关系?至于礼数,那是什么东西?谁要是能把那位煞星给弄走了,让他天天三跪九叩都行。
炽翎也没再与他多说什么,只觉得这些小家伙简直不识抬举,等他们都知道他身后这位是来做什么的,只怕是要天天把人给供起来,一天烧三柱香的。
紫微大帝笑眯眯地摸着胡子,跟着小炽翎向前走,走着走着,颇有些感慨。印入满目的是成片的白幡与晃眼的灯烛,哪里有一丝从前那副阴冷魔域的样子。
再一看,沿路的魔物们竟都规规矩矩不敢造次,他一时竟也不知道,那位原本在九重天之上的天之骄子,如今阴差阳错地成了魔域的魔君,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一会儿,他就随着炽翎一路走到了这片魔域的最深处,随后,炽翎飘到了一旁略略施礼,“主子就在里面,您要自己进去了。”
“他的脾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紫微大帝有些意外,那位从前是怎么宠着炽翎的,大家伙都看在眼里,如今竟连炽翎都…唉。
他叹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与一路所见的烛火摇曳不同,这座华丽的宫殿里,竟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紫微大帝随手点亮了满殿的烛火,却不想被一道劲力直面袭来,澎湃袭来的魔力甚至带起了些许微风,吹得他的须发都微微舞动了起来。
紫微大帝忍不住又叹了一声,他堪堪避过那股劲力之后,沉声开口道,“长生殿下的待客之道,未免有些太热情了。”
“是你。”喑哑低沉的声音从阴暗处透出,暗处的人没有再出手,也没有现身,只低声道,“本君早就不是什么长生殿下了,紫微大帝,还是请回吧。”
紫微大帝似乎没有听明白他的逐客之意,倒是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魔君日日在魔域挂着白幡,是为了祭奠?可又四处点着灯烛,是怕有人有一天回来的时候,找不着路?”
他的话音落下不久,从阴暗处就走出了一个一身黑衣的人。他长长的头发被一丝不苟的绑成了一个发髻,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邋遢,只是瘦的厉害,面色苍白,浑身上下又透着说不出的死寂之色,一双猩红的眼睛,看着分外瘆人。
他沉着脸,一步一步走近,“紫微大帝,莫不是还以为本君是从前的长生殿下吧?专门跑到魔域来,是为了与本君,较量一番?”
紫微大帝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了。他这般死气沉沉还肯收拾自己,大概是怕哪天有个人突然回来了,他来不及收拾会吓到她吧。
真是冤孽。
他叹了口气,并不介意他的挑衅,也不再与他绕弯子。他默默从袖里乾坤中掏出了一个花盆,那花盆极大,寻常人必定要用双手才捧得动,可那么大的花盆里,只孤零零抽了一片绿芽,那片绿芽小小的,只冒了一个尖,似乎随时都要被周围的土湮没。
顾启在看到那片绿芽的时候,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他一时间竟是不敢再向前一步,颤抖着嘴唇,喑哑的声音似乎带了些哽咽,“这,这是…?”
紫微大帝又叹了口气,走上前将花盆放在他身前一尺之处,“三年前,本座意外得到了一粒种子,想着既能到本座手上也算有缘,于是便悉心培育了试试,不想三年后竟真的抽了芽。”
顾启半跪在地上,猩红的双目中泛出泪光,他颤着手摸上那花盆的边缘,竟是不敢碰中间的嫩芽一下。
“你将自己糟蹋成这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她就算是回来了,你又拿什么照顾她?”看着方才还满身戾气的人,就这么毫不介意地半跪在了自己的身前,紫微大帝侧身避让,又沉声劝道,“好在本座是养活了她…不然,你难道要…”
紫微大帝的话没有说完,就见得半跪在地的人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一滴血色的泪从他的眼中滑落,滴在那片嫩芽上,极为刺目。
得了,不用说了。瞧瞧这副模样,哪有什么不然?若是他没有阴差阳错地救活了她,眼前的这个人,只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于是他也不欲再多言,反正东西已经送到了,他也可以离开了。可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哽咽的声音。
“帝座大恩,长生日后必登门拜谢。”
守门的魔物自那日之后便一直在后悔,他真的应该听护法大人的话,好好给那位天界的大人行个礼的。
自从那位什么大帝来了之后,不到一刻钟,魔域的白幡被撤的干干净净,那位不怎么露面却总是阴沉着脸吓人的魔君大人竟也对魔亲切了几分。
那位大帝,可真是个好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又不这么觉得了。
魔君大人虽然不吓人了,也撤了所有的白幡,可点灯的毛病却越发厉害,搞得魔域的魔物现在天天都明晃晃地被照在灯火之下,一点都没有魔域该有的样子!
而且魔君大人现在连仗都不高兴打了,对天界几番挑衅视若罔闻就算了,天天捧着一盆花发呆,动不动还避着人悄悄带出去晒太阳,一点都没有了从前阵前厮杀的血性!简直给魔域抹黑!
后来听护法大人说,盆里栽的…是魔后?
救命啊!他堂堂魔域的魔后,竟是一株花?!简直一点排面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日魔君大人抱着花盆又偷偷出去晒太阳,可回来的时候,手里竟不是一盆花了,而是一个女子!
魔君大人跑得极快,他伸长了脖子也只隐约看到了个大概,可就算只看到了个大概,他也看呆了…
好家伙,魔君大人这是给自己种了个什么仙子!
也…太好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