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求救传讯都似是石沉大海…他平时怎么不知道,这个便宜天后的执行力这么高!?
“你不过是要本座放了你母亲,你今日若是杀了本座,你的母亲可就真的要魂飞魄散了。”长青忍住剧痛,努力平和了声音,“顾长生,你可要想清楚了。究竟是一时之快,还是让你母亲能够安息?”
“哦?”顾启沉沉笑出了声,驱动魔气开始一点一点地开始蚕食他的灵台,“再多说些听听?指不定我听开心了,还能给你个痛快。”
“呃啊——”灵台被魔气侵蚀的痛苦让长青蜷缩在地上痛苦地痉挛了起来,“顾长生!本座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么?”顾启听他这么一说,猩红的双目闪过一丝暗芒,毫不犹豫地调动所有魔气,铺天盖地的向着长青的灵台侵袭而去。
“啊——”一声凄厉地嚎叫后,长青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看着上空翻滚的海水与奔涌的黑色魔气,喃喃地叫了声,“父君…”
“长青——!”一道金光伴着一声凄厉的一声呼唤。
宋娆原本只是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此刻却是警铃大作。这是天帝!他竟来得这样快?顾启调动周身魔气硬生生毁了长青的灵台,粉碎了他的仙魂,此刻正是魔气未归的空窗之际。若是那个天帝狠下心对他动手…
天帝睚眦欲裂地看着软软倒在地上的大儿子,颤着手扶住他的肩膀。不过片刻的功夫不见,竟是连仙魂,都让人粉碎了…
“长青!长青啊——!”他心痛万分,狠狠瞪向不远处那个逆子!“你敢动长青!你找死!”
顾启看着他眼中的狠意,眼睁睁看着他一道仙印打向自己。
都是儿子,偏生在这个当爹的心里,就是不一样的。
太近了,他为了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弄死长青,离他,实在是太近了,远处的魔君根本来不及救他。是啊,已经来不及了。他一边想着一边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那只小猫儿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不在了,会怎样伤心…
可闭眼数秒,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随之而来的是怀中软倒过来的身躯,他颤抖着手抱住了倒过来的人,一时间竟是…不敢睁眼。
“逆子!我定要你为青儿陪葬!”天帝见一击不中,紧接着报着决绝地杀意就又是一击,可却被一团黑影挡住。
“桀桀桀…”黑影传来阴沉尖锐的笑声,“老东西,天帝的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好好好!今日本尊就让你们一起为我的青儿陪葬!”
两人言语间便纠缠打到了一处,争锋相对,不相上下。
顾启颤颤睁开眼,看着怀中那个一如既往乖巧的模样的女子,握住了她的手,颤声道,“宋娆!我就该把你捆在北海…你不是最怕死的嘛?怎么这么傻…”
“我这不是来走个剧情嘛…万一我没能救你,等我们回去了,你就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宋娆!”他甚是气恼,可却对她毫无办法。
“难怪…花神要封住你的魔魂。”宋娆费力地抚上他的眉心,“你这副模样,一点也不可爱了。还是你从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看着顺眼些…”
“好,等你醒来,就能看见我从前那副样子了。”他迅速将本源之力聚于双目,拂手便将双目祭出,按进了怀中之人的双目中,“别怕,娆娆,睡一觉,睁开眼睛,我一定在你身边。”
她无力推辞,看着他为了自己剜目,气若游丝地笑了,“真好…这一次,我终于可以…当所有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之间发生的了…”
顾启闻言怔了片刻,随即将她满抱在怀中,也笑了,“小醋坛子…”
生死之间,竟也只顾着吃醋。
“放心,这一次龙族的黄金泉,青丘灵眼,还有紫微星君那老头子,所有的一切,都真真切切是为了你,娆娆,你千万要等…”
宋娆的眼睛越来越沉,眼前的人也渐渐模糊了起来,最后,连他的声音也听不清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一片黑暗,归于一片虚无。
怀里的人笑着闭上了眼睛,顾启的眼角滑下一滴血泪。
原来,神也会流泪。
他不顾身后激烈的打斗,抱着宋娆一步步向外走去。
“顾长生!你去哪里?”魔君低哑的声音带着铺天盖地的怒意,“还不来助本君一臂之力!”
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一步不停地向外走着,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保住她的魂魄入轮回。
“竟敢欺骗本座!你找死!本座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魔君一手挡住疯狂攻击的天帝,一手挥向那个头也不回往外走的人,他要让他知道,敢戏耍魔君的下场!
一旁的天帝见魔君对顾启出手,紧跟着也补了一掌。他定要这个逆子为他的青儿陪葬!
一道劲力打得顾启直直跪在了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护住怀里的人,熟悉的感觉袭来,他一时竟想要发笑。
魔力与仙力同时撞上了他的内府,虚弱的魔魂为了自保,竟是顺着两股力量的方向顺势而为,将它们死死卡在了平衡点,堵在了内府的入口。
也就是说,他的魔魂,阴差阳错的,又被封印了。
喉间的鲜血从嘴角溢出,他艰难地起身,头也没有回地继续向外走去,谁也拦不住他救她。
他踩过遍地的尸骨,发现人与神在天道的推动下,竟这般渺小与无力。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可偏偏其实已经,什么都变了。
第69章
这就是死掉的感觉吗?
宋娆在一片黑暗里挣扎, 徘徊,漂浮了很久,渐渐的, 开始觉得有些不对。死,能有感觉吗?她现在还有感觉,能算是死了吗?
她想睁开眼看看, 看看自己现在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 睁开眼睛或者闭上眼睛对她来说似乎已经没有了区别,到处都是黑暗, 扑天漫地的黑暗, 不见一丝光亮。
刚开始她还在等,等着顾启来找她, 可等得时间长了,渐渐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了, 她从想拜托这片黑暗, 到终于习惯了这片黑暗,并没有发现自己正一点一点的,被这片黑暗所吞噬。
娆娆, 别睡…
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那声音听着甚是耳熟, 可她在这黑暗中沉浸了太久, 那声音又极为遥远,仿佛蒙着许多曾厚厚的纱布, 她一时有些分辨不清。
她昏沉沉地睁眼,果然, 哪里有什么人在叫她, 分明还是一如既往的, 看不到边际的黑暗。
宋娆,别睡了,快醒醒…
她本不想搭理,那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虽有些烦人但温柔至极,可反反复复萦绕在耳边不肯罢休,再温柔也让人受不了。她想捂住耳朵却发现竟无论如何抬不起手,为什么,抬不动…
娆娆,娆娆,娆娆…
那声音离得越来越近,她听得也越来越真切,喊她的人…是顾启?顾启…她突然之间好似被人从黑暗中打捞了起来,茫茫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团金光,那金光甚是柔和温暖,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她拼尽全力靠近了那团金光,刚一碰到,那团金光就似乎活了一般,顺着她的指尖就钻进了她的身体,随之而来的,又是一片黑暗。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在那团金光消失之后,周围的墨色更浓重了些,仿佛在蓄力准备将她一举吞没。
宋娆有些懊恼,如果她没有碰它该多好啊…哪怕只是一团光陪着她也好啊,如果死去之后要清醒地面对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倒不如干脆灰飞烟灭来得痛快些。
她自责懊恼又无限恐惧,刚刚如果错过了唯一的机会,不知道顾启那个大坏蛋还能不能想到办法救她。越想越不安的她突然见到一道刺眼的光划破了这片原本无边无际的黑暗。
“娆娆,乖,睁开眼睛好不好?”顾启察觉到怀里的人的心绪起伏越来越大,他知道是刚刚为她融合的仙骨起了作用,一边往她的体内输送灵力,一边不停地呼唤她。
“顾启,你真的好吵啊…”
“……”顾启指尖都颤了颤,她还未睁开眼睛,就先开始喃喃地骂他,她苍白的面色和有气无力的语调让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等太久,出现了幻觉。
宋娆费力地睁开眼睛,一时不适应光照的刺激,不受控制地流泪。等慢慢适应了光线,她看向那个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人。
没有了黑色的魔气缠绕,没有了奇怪的黑角,没有满身的血污与狼狈,短发,长衫,精致的一张脸透着股斯文败类的气息,果然还是这副模样的他看着更顺眼些。
真好,他们都好好地回来了。
宋娆哽咽着抬手打了他一下,“坏蛋,居然来得这么晚…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
久到,她差点都快要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不管她身处何地,都一定会赶去救她。
“对不起…”他紧紧抱住她,“是我来晚了。”
宋娆哼哼唧唧的想掉眼泪,没有什么原因,也不委屈,就是莫名奇妙地想哭给他看。他不知道,她看到他入了魔之后闭着眼睛等死的那副模样有多心疼。
可在那黑暗中漂浮久了她就有些后悔,她挡了一下,立马就嗝屁了,如果是顾启自己挨那么一下,一定不会像她那么惨!冲动是魔鬼,古人诚不欺我。
“呕…”炽翎在一旁看傻了,宋娆在这里躺了七天,第三天的时候主子突然回来了,每天给她输灵力维持体征,今天她可算是醒了,可一醒过来,这两人怎么都有点不太正常?
他们两是在梦里把关系给突飞猛进了吗?突然怎么透着这么令人作呕的爱情的酸臭味?
宋娆被这么一打断,是真的回过神了,她靠在顾启怀里,看着这熟悉的古今结合的长生殿,再看看被顾启瞪了一眼委屈巴巴在一旁不敢说话的炽翎,深深呼了一口气。
真好,他们真的都回来了。
没等一口气松完,她仿佛又想起什么一般,“我们回来了,那花神她…?”
“从今以后,这世间再无花神。”
“什么?”顾启的话音未落,宋娆都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炽翎先炸了毛,“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花神不能归位了?主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怎么了?”宋娆有些担心,炽翎的着急都写在脸上了,“花神能不能归位,对你们的影响很大吗?”
炽翎不接她的话,只焦急地等着自家主子的确认,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这绝不可能!
“你别吓唬她。”顾启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炽翎见状只觉得心都凉了半截,完蛋了,看他这个样子,是真的!完蛋了啊!
“到底怎么了?”她看着一静一悲的主仆二人,也开始跟着有些着急了。
“等你恢复了精神,我再慢慢跟你说。”他还是不欲多言的样子。
“……”这话听在宋娆的耳朵里,就几乎等同于,我不想告诉你,现在先糊弄过去再说,她气呼呼地瞪他,“你答应过我的,以后什么都不瞒我,不骗我。你怎么能…”
“知道了,告诉你就是。”他没等她说完,就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花神不能归位,我身上的封印就不能解,魔君与天界的事情处理起来会有些棘手。”
呵呵。炽翎冷笑,“棘手?您真看得起您自己。
您与魔君做的交易可是带着魔族大军踏平九重天,如今放在眼前的机会就因为你放弃解开花神封印而破碎,魔君要是不活吃了你,都可以立地成佛了。
至于天界…夜殿下如今可是实打实的天界太子,他为了复活花神苦心经营千年,突然得知因为这两人导致花神不能归位了,主子的封印又没解,夜殿下能不活剥了你们?”
炽翎越想越气,“什么处理不处理的,您老现在就可以收拾包袱准备跑路了。”
可是现如今天界不能去,魔域不能去,没有魔君撑腰,三法司必定也要找机会弄死主子,他们又能跑去哪儿呢…
“啊?”宋娆大概也知道顾启所谓的棘手一定不像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可她也没想到事情竟能严重到这个地步,他们现在竟然已经到了要收拾东西跑路的地步了吗?
“嗯。”顾启淡淡应了一声,对炽翎的话没有反驳也没有做出更多的解释,竟似是默认。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当然没有到要跑路的地步,可是,有宋娆就不行了…
魔魂被封,仙力殆尽的他,或许可以勉力同时应对天界与魔域,可是,他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护住宋娆。
所以…炽翎说得没错,他们必须离开,而且要在魔域与天界反应过来之前,尽快离开。
“那我们…要跑路去哪儿啊?”她握住他的手,有些担忧,“这里难道不安全吗?”
“这里的结界挡不住他们。” 待在这里,她就成了活靶子。
“哦…”宋娆很清楚,她是拖累。现在的她,甚至连给顾启当打手的资格都没有,她不再有醒来前充沛的仙力,尽管脑海中还留下了当了几天花神后承袭而来的一些仙法与仙阵,可如今只有微薄到可以忽略的一点点灵力的她,根本无力催动它们。
“别怕。”顾启见她有些低落,低声安慰她,“我们去青丘。”
“青丘?就是那个神话里全是狐狸精的地方?”宋娆有些兴奋,她还没见过活的狐狸精呢。
“那是我的母族。”顾启淡淡了她一眼。
“……?”她一直以为,狐狸精一定是像叶飞扬那样骚包的,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有顾启这种清冷挂的?!难怪古人都管狐狸精叫狐仙!
“可是…”炽翎有些担心,自从主子千年前入魔后强取了百灵的青丘灵眼却不肯归还族内,青丘的那些长老们,不是早就扬言他与狐族再无关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