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试药郎——又逢年
时间:2022-05-30 08:22:28

  她大费周折救他回来,便不可能让他死的太过轻松,有很多种刑罚都能让他生不如死。
  曲雁为他系好衣裳,虽松垮些,但好在能遮蔽身子,但看着一个男人穿着自己的衣服,这感觉令她有些怪异。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吧,齐公子。”
  曲雁出声打断他的思索,没错过男人在听见最后三个字时乍变的神色。她等了半响,只看见男人喉结费力滚动一下,那苍白的面上竟有种透彻又诡异的平静。仿佛看透了生死。
  “要杀要剐,随你。”
  她愣几瞬,接着便意识到这男人将她错认成了仇家。那面容也不是平静,而是隐在平静面容下的绝望。
  曲雁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我费尽心力救你回来,何为要杀你,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齐影转头看向身侧的女人,她唇角无奈的笑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认真凝视着自己。他忽而垂眸,双手虚握成拳,心间细细回想从醒来后两人的对话。
  她确实……从未对他表现出敌意。
  “你不是……”他话语一顿,声音急切几分,“你既不是,又为何知道我姓齐。”
  曲雁不动声色挑挑眉,她将那令牌掷到他面前,扬了扬下颚道:“你未划干净,我原本也是猜测而已。你字唤什么,年岁几许,家归何处可否告诉我,等你痊愈后我好送你回家。”
  “我、咳咳……”
  他手中紧紧扣住令牌,只说了一个字便开始咳嗽。令曲雁面色沉下的,是他习惯性吞咽的动作,这人竟试图将咳嗽硬压下。
  “别忍着,咳出来。”
  掌心覆上去的瞬间,曲雁明显感受他瞬间紧绷的肌肉,和习惯性防卫的动作。
  袭去的拳被女人轻松拦住,齐影怔愣一瞬,最终缓缓收回手臂,任由她轻拍自己的后背。
  他都忘了,自己如今早是个废人。
  “你内伤未愈,这段时日需仔细养着,未免以后落下什么咳疾。”
  曲雁看着他唇角的鲜血,习惯性从怀里掏出帕子便要去擦,但看见男人漆黑幽静的眼眸时,她手中一顿,把帕子轻放在他手侧。
  他未言语,也未碰那帕子,呼吸却比方才重了许多,眉宇间再掩不住疲色。重伤之人精神衰弱,往往是最需要补眠的,而他醒来后便一直紧绷着神经,现在终于熬不住了。
  曲雁不动声色观察着他,半响后才幽幽看向被搁置许久的汤药,“你刚醒,不易多忧思,喝了药休息吧。”
  那药早凉透了,他面无表情饮下,如同喝水一般,苦涩的滋味在口中久久不散。这三日里他不是全然昏迷,偶尔也会有半清醒的状态,这药的滋味他也隐约有印象。
  曲雁唇角挂上那熟悉的浅笑,端着汤药便出门离去。
  药中加了不少安神之物,够他好好睡上一阵。
  阿黄早候在门口,见主人出来便蹦着扑上去,曲雁左手一抬,才没让它够到那碗。说来也奇怪,这院里养了三只狗,唯独这只最黏人认主,一步都离不开曲雁。
  她离开院子,一路朝谷内前堂走去。
  “大师姐去何处,可否需要我帮忙?”
  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曲雁看向背着箧笥的小师妹任玲,眉头一挑,“你背着这么多东西去哪?”
  “申时三师姐要讲针灸推拿之道,我要去听学。粽儿哥哥说他未用午膳,顺道叫我带些桂花糕与酸枣糕给他。”
  小姑娘才十二岁,身板尚未长开,乍一看那箧笥快与她整个身子大了,可她还笑眯眯的,半分不嫌沉。
  “既如此,那你快去吧。”曲雁说罢,见任玲仍看向自己,“可还有别的事?”
  “师姐救的人可醒了?”
  曲雁点点头,见她笑得欢喜,不由奇道:“他醒了,你怎这么开心?”
  任玲眨眨眼,小心翼翼开口询问,“师姐许久未给我们授课,好不容易闭关出来,还要忙于照顾病患。既然她醒了,师姐应能闲下吧。”
  曲雁听罢一笑,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神色点点头。
  谷中事物繁杂,她这几日确实忙碌许多,并且昨日还抽空去了趟荒集,那里的奴隶大多都是老弱病残。
  论资质,没一个比得上躺在软榻上的男人。
  他太过警惕,方才与他对话时,大部分时候都是曲雁的自言自语,若放在平常她早懒得再开口。
  但想起他身上数种缠绕在一起的毒素,曲雁眸中划过一抹神采,好似碰上一桩喜事般,连唇角都笑意都更甚平常。
  她这回也算是捡到宝了。
 
 
第四章 
  药仙谷弟子杂役不少,为此特设了食堂于弟子院外,每日定时开餐。而像曲雁等有职务在身之的师姐,皆是由专人将一日三餐送去各自的庭院,很少有机会在食堂看见她们。
  所以当食堂弟子看见她时,一个两个皆有些震惊。
  “师姐怎亲自来了?”
  “替我备碗白粥与小菜。”曲雁看向其中一人,客气的笑了笑。
  那男人醒了半日,如今还一口餐食未进,要不是方才经任玲一提醒,她怕是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如今是刚过申时三刻,还未到准备晚膳的时间,守堂的弟子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锅,面色有些为难。
  “师姐,中午粥都被打干净了,只剩下几个馒头。”见曲雁眉头一皱,她又补充了句,“马上该备晚膳了,不如师姐先回去,等粥熬好我便给师姐先送去。”
  馒头干硬,重伤之人食不得此物。
  曲雁思索一瞬,好似也只有这个法子,便点点头,“也好,明日开始往我院里送两份饭食,另一份备药膳。”
  见弟子点头应好,曲雁又嘱咐了药膳中每顿该添何药,添几钱等细节,这才转身离去。
  一旁年岁小些的弟子见她一走,立刻凑过去好奇道:“咱谷中的病患不是一向交给济善药堂处置吗,何时大师姐的院子也开始收病患了,我听说大师姐向来是不出诊的。”
  那年岁略长些的蹙起眉头,训斥道:“做你的饭便好了,管这么多做甚。”
  这个小插曲未引起任何人注意,曲雁在做完这一切后便重新回了自己的院子,三花与乌云不晓得去哪了,只剩下阿黄一个亲昵同她示好。
  侧屋静悄悄的,连敞开的窗扇弧度都未有变化。如她所想一般,他在服下药后便沉沉睡去,至今未醒。这也正好方便了她动作。
  这三日里,曲雁每日都会来为他换一次药,而他除了第一晚有些许反应,其余日子都和死过去一般无知无觉,连呼吸都极其微弱,每次她都要把脉确认人还活着。
  这么几次折腾下来,曲雁心中也清楚一些,他不是濒死虚弱,而是在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这应是从小养成刻进骨子的习惯。
  无论意识清不清醒,他都会如此。
  她坐在软榻旁,再度将指尖搭在男人脉搏上,分明是炎炎夏日,他手腕却冰冷异常。
  还未等她有下一步动作,便见平躺的男人睁开双眼,一眨不眨看向她,那双黑沉沉的眼眸没有半分疲态,看起来极为清醒。
  曲雁神态自若,手中指腹向下压了压,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是一直没睡,还是刚醒。”
  齐影本欲将手腕抽回来,可女人双指按的极重,他沉默半响,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
  “醉草对我无用。”
  他从饮下那碗药时便尝出那股熟悉的味道,这本是一种用来安神助眠的普通草药,只加二钱便能对寻常人起作用。
  可刚才那一碗,她至少加了五钱。
  曲雁眸中极快划过一缕异色,接着便笑笑,“竟有人对醉草无感,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你如今感觉怎样?”
  她将手收回时,齐影手腕处已留下三指泛红的印子,他垂头避过女人扶他起来的动作,强撑着自己坐起。
  在挺直身子那瞬,曲雁眉头一皱,他腰间那道伤怕是又要挣开,真是愁人。
  “你到底是谁,这又是哪?”
  强撑着与她面对面,男人的声音明显比方才更虚弱几分,可仍定定看向她,试图从她神色中找到一丝破绽。
  “你又问一遍。”曲雁无奈一笑,“你信或不信,我都是山野大夫,这是我家。”
  齐影盯着她的眼眸,“我未见过着丝绸,用玉器的山野大夫。”
  “今日你便见到了。”
  曲雁噎回他的话,下一瞬他便咳起来,好似被气到一般,咳的直不起身。她瞬间便有些后悔,连忙一下下抚着人的背。
  等他不咳了,又捂着胸口支起身子,那惨白的唇瓣染上点点血迹,看的人触目惊心。
  “我睡了几日?”
  “三日整。”
  曲雁如实相告后,齐影垂眸将左手撑在床侧,感受着自己过快的心跳。怪不得他今日会醒来,马上又是一个周期,齐影沉默半响,抬眸看向女人。
  “我身有顽疾,发病时十分恐怖,能不能劳烦你出去,替我将门窗合拢。”
  他声音依旧沙哑,还藏着掩不住的虚弱。
  曲雁沉默半响,提醒他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是大夫。”
  她当然知晓顽疾是何,他身上的异香比三日前浓郁许多,发作应就是这几个时辰的事。不过不用担心,这几日她早为此做了准备。
  “你诊不出。”他语气轻急,接着便闭眸开始调整呼吸。
  齐影曾受过两次十日散的折磨,一次是他刚服下此药时,楼主为让他们记住这种痛苦,令人将他们关在铁笼里,见他们痛苦滚地挣扎了两个时辰才肯把解药拿出。
  还有一次是任务失败,十日散快要了他半条命。
  他武功全盛时尚且如此,何况如今的他与废人无异,很大几率怕是熬不过今晚的折磨。齐影心中苦笑,他原本为自己选了个相对轻松的死法,可都被身旁这个女人打乱。
  他本应死在山下的。
  “汪汪、汪——!”
  院内杂乱的犬吠打破这寂静,齐影猛然睁眼,只见身侧女人起身离去。还未等他费力听清隐在犬吠中的交谈声,便见她提篮而进,身侧还跟了只通体栗色的小犬,眼睛和葡萄一般大,嘴里叼着根肉骨头,摇着尾巴硬挤进来。
  “你跟进来做什么。”
  曲雁低声斥一句,但并未把它撵出去,只拎来一把椅子放在床侧,接着把篮中之物一样样取出。
  “不管发什么病,也先吃口饭吧,你几日未进食,身子虚得很。”
  热腾腾的白粥正冒着热气,曲雁把小菜拨进去,用勺子舀匀后才盛起一勺,面前的男人却毫无反应,连嘴都不愿意张。
  曲雁等了等,却见他目光看向趴在自己脚边啃骨头的阿黄,她看了半响也不见男人抬头,一时摸不准他是怎么想的。
  “你想吃它的?”曲雁语气藏着几分怪异。
  齐影身子一僵,终于肯把视线从啃骨头的阿黄身上移开。
  见男人抬头看向自己,曲雁手中动作一顿,不赞成道:“你几日未进食,不易食荤腥,还是吃些易消化的好。”
  齐影将自己的心思藏起,垂眸看向他面前这碗白粥。
  他只有左手能活动,因此曲雁是打算喂他的,她等了半响没等到男人张嘴,反而见他抬起手,从她手中端过那碗白粥。
  他小声道:“我自己来。”
  碗身很烫,曲雁尚是端着碗的边缘,而他却像感受不到温度一般,单手端住碗身,缓缓把它放在身侧的矮凳上,再用左手舀起。他侧着身子,动作费力且别扭,略显枯黄的长发垂下,挡住曲雁的视线,也吸引了阿黄的注意。
  它双爪抱在骨头上,对这缕忽然出现的头发有些好奇,于是探头一闻,发觉不是能吃的后,便又专心致志啃骨头,丝毫未关心它头上之人繁杂眸色。
  曲雁眸子一眨,也不打算继续看下去,她有些旁的事物要处理,东西也要提前备上。
  “你若难受便出声唤我,我就在旁屋。”曲雁的声音响起,那男人果然停下动作,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看向她,毫无情绪波动。
  曲雁勾唇一笑,她看向那没心没肺的小狗,又喊道:“阿黄,走了。”
  方才那话纯属客套,无论他喊不喊,曲雁都会来。
  一人一狗消失在视野中,齐影等了许久才垂下眼眸,沉默着把那碗热粥一口口喝完。
  死前能吃上口热粥,好像也不算亏。
  天际绯红的晚霞落下,换上夜幕低垂,星月高悬。月光落在谷内,更衬得一片人间美景,直到夜风袭来,白日的闷热被吹散,清凉沁人心脾。
  窗外蝉鸣阵阵,窗内烛火摇曳。
  曲雁将针灸袋收起,向来温润的眉目此刻有几分冷肃,她目光从身后木架上一列瓶瓶罐罐上扫过,终于停在某个不打眼的黑色小瓶上。她垂眸半响,终究将它握在手中。
  夜幕下,随着门扇吱呀轻响,她手中提着药箱而出。曲雁并未走出院子,而是在石桌前坐下。院内有晾晒草药的木架阻挡,因此视野并不算宽阔,她特意背对院门而坐。
  主卧门窗半掩,屋内烛火映在门窗上,昏黄又朦胧,却显出几分暖意,这是她自己的房间。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紧紧挨在一处的隔壁门窗,那间屋子门窗紧闭,屋内漆黑一片,甚至连檐上垂下的藤蔓都爬满半扇窗,看着没有半分人气。
  那个男人就躺在这屋的软榻上。
  曲雁垂眸看向方才听见动静后一起跑到自己身前围坐的三只犬畜,唇角勾起抹无奈浅笑。她并非大半夜睡不着跑出来欣赏夜景,而是在他身上的十日散发作,此毒多半在夜间作祟,最迟也不会超过丑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三只犬畜都忍不住纷纷趴在她脚下酣睡,上弦月都被乌云笼罩起,沉厚天际彻底陷入黑暗。
  丑时前三刻,曲雁虚搭在石桌上的指尖一动,紧接着而起的,便是几声吠叫,在这寂静夜色中显得极为突兀。
 
 
第五章 
  为首的一只黑犬立起耳朵,目光紧盯着一处,曲雁站起身子,边走边令三只犬畜闭嘴。她住的虽偏僻,但这犬吠确实扰人心神,何况她现在本就心中不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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