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西特轻声道：“不清楚。”他已经走到了戴德的房门前。
守门的精灵无声地行了一礼。
维西特推开了房门，看到戴德正半躺在床上，看着窗外。
他顺着戴德的视线看去，看到了高挂的月亮，没有异常情况。
“怎么了？”戴德转过头，看着他们问道。不知道是不是维西特的心理原因，他觉得戴德的声音和平时相比，有一点微妙不同。
“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维西特定定地注视着戴德，对方也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
“没有。”戴德说。
斯蒂娜抱着双臂，半眯着眼看他，有一丝微妙的违和感，但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维西特深深看了他一眼，离开了病房，临走之前，在角落里放了一只透明迷你的元素小精灵窃听。出了门后，他们没有立刻走开，耐心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然而病房里始终安安静静，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守门精灵一句话不说，一声不吭，脊背挺得笔直，把好奇心克制得死死的，比雕像还像雕像。
等了一会儿无果，维西特才和斯蒂娜一起离开这里。
“你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回了住宿，开了隔音魔法阵后，斯蒂娜才开口问出来。
维西特摇了摇头：“没有，一切都很正常，但……”他的直觉在报警。
“别想了，也许是我判断失误。”他温声道，“先休息吧，这两天舟车劳顿，想必你也累了。”
“累倒是不累，就是心里不安稳。”斯蒂娜皱着眉道。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没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有我在呢。”维西特温和地道。
“嗯。”斯蒂娜笑了笑，舒展开了眉。
第二天清晨，他们准时出发，在傍晚来到了兽人族。
各种族之王早已准备完毕，就等着戴德的醒来和到来。
戴德面对众多王的注视，丝毫不慌，镇定地道：“我确实知道在哪里，但是……因为诅咒原因，我说不出来。”
维西特点头道：“这方面我可以作证，确实如此。人王陛下，也许我们可以合作破解这些诅咒。”
人王敏锐地捕捉到了“些”这个关键字，颔首道：“可。”
戴德默然不语。
血王皱着眉看着戴德，被戴德回看过去。
斯蒂娜注意到了这个异样，问道：“怎么了？”
血王皱着眉，摇了摇头，没说话。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被大家放在心上，直到当天晚上开会时，关于要不要把戴德也带上这件事，血王明确地做出了否定回答。
“我不同意。他的血液里有让我很不舒服的气息。”他一直皱着眉，就没松开过，“我一开始以为是错觉，直到我放出的吸血蚊子被拍死，离他极近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难以掩饰的臭味儿。这股臭味儿和那群死灵法师一模一样。”
“精灵王阁下，戴德真的没有堕落吗？”他锐利的目光直逼维西特。
第44章 决定
维西特眸光一凝, 没有立刻答话。他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在他被救回来之前, 我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黑暗气息。事实上, 直到昨天回去之前，我都没有感受到黑暗气息。”
血王面色微变：“你的意思是，有人趁你不在动了手脚？”
维西特默认了。
一个两个还能说是巧合、错觉, 再多就不能再这么解释了。
兽王当即起身：“我们兽人族有一样至宝可以探测黑暗气息, 我这就取出来。”
众王纷纷颔首。
然而等他们来到戴德的临时居住的客房时，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人呢？！”兽王脸色非常难看。
人在他的地盘上消失了, 简直是一大耻辱。
守在门口的侍从也傻了眼, 扑通跪下, 跪伏着不敢动，慌乱道:“陛下饶命，我真的没有看到，看到这位走出来啊，门一直都没有被打开过！”
兽王仍然怒不可遏，斯蒂娜却若有所思地开口:“我觉得，他不像在说谎。”
侍从一直在颤抖，连头都不敢抬, 看上去害怕极了，看起来不像是有胆子叛变的人。要么是他演技太好, 要么是他确实不知情。
兽王重重地冷哼一声，没再斥责他, 看在斯蒂娜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了他, 对贴身侍卫道:“把他押下去。”
贴身侍卫听令:“遵命。”
维西特跨步进去, 凝神感受了下房间内的气息，很干净，无异常。
他正打算深入查探，就眼尖地在床头柜上看见了一张被水杯压着的平整物体。
维西特走近，拿起它，发现这只不过是窗外一片普普通通的叶子，不过不普通的是，这片叶子上有字，不知是拿什么写的，字迹清晰可辨，只不过……这片叶子上的字迹，前半部分有些潦草凌乱，后半部分却工整有力，简直不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弯月海峡，我等你们。”叶子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八个字。
斯蒂娜逐字读出这八个字，眉头微皱:“弯月海峡？这难道是死灵国度的总部么？”
维西特微微颔首:“极有可能。”
他身后的人王接过话茬，道:“我也这么认为。虽然戴德说无法告知，但是我们并不能肯定，他不能写出来。而且，这片叶子上的字……”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沉，“我认为，前四个字是戴德写的，后四个字——”
“是戴斯写的。”维西特道。
人王赞同地点了点头。
听完他们的对话后，兽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看上去怒气冲冲，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的火.药桶。
如果戴斯可以随意进出兽人族，那简直是把他的脸、兽人族的防卫踩在脚底下狠狠碾来碾去！
人鱼王声音沉和地开了口:“可是戴斯没必要以身犯险，万一走错一步，他就将万劫不复。”
斯蒂娜笃定地道:“不，他就是这样的龙。龙族的三大古龙族都生性桀骜，一般来说，天赋越高，越桀骜不驯——也就是外界常说的‘天才脾气’。戴斯一直都这么傲，他大概率觉得我们拦不住他。”
“这对他来说，算不上‘险’。”
妖精王适时开口:“但是我们并不清楚弯月海峡是不是套。”
“应该不是。”斯蒂娜继续道，“戴德应该不至于说谎，戴斯……说实话，死灵国度最近两年有些飘，我们一直期待着决战，说不定那群死灵法师也这么期待着。”
兽王看向维西特，有些拿捏不定:“精灵王阁下觉得呢？”
维西特言简意赅地道:“我的直觉告诉我，没有问题。”
他这么说，显然就是认同斯蒂娜的话。
人王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
人鱼王微蹙着眉，没有答话。
深海种族比其他种族所思更深，更谨慎，一般不会轻易下决定。
“诸位，死灵国度已经下挑衅战书了，我们还不应战吗？”斯蒂娜两指夹起叶子，环视四周，晃了晃那片单薄的叶子，“我们还要当缩头乌龟当到什么时候？”
她手指猛地发力，把叶子捏成了齑粉，细碎的粉末从她指缝间落下。
“我们还不开始反攻吗？！”她掷地有声地道。
兽王搓了搓手，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坚定地道:“我同意龙王的提议！”
维西特微笑着道:“我也同意。”
人王紧随其后:“附议。”
……
除了妖精王和人鱼王，全票通过。
斯蒂娜看着他们，声音有些冷硬:“我不强求两位一定要立刻做出选择，但希望你们可以尽快想清楚，大陆属于正义，谁也不想看到‘死神黄昏’重临西泽察。我们主动出击，占据主动局面，总比被动挨打来的好。更何况，论实力，我们远远超过死灵国度。”
“言尽于此，请两位尽快考虑清楚。”
在血族中兴之主克里斯离开大陆游历的千年后，邪神曾经统领大陆长达数百年时间，那段时间被称为“死神黄昏”。饿殍遍野，白骨遍地，普通居民甚至不敢居住在显眼的高楼之中，只能在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苟且偷生，苟延残喘。
“……”两人都没说话，眉眼沉郁，显然被勾起了不好的记忆。
斯蒂娜不强求他们能一下想通，转身就走，准备回去琢磨世界地图，开始谋划兵力部署的事儿。
维西特跟在她后面，临走之前，凉凉地看了一眼留下来的两位王，让两人后背有些发凉。
……
此时，在无人知道的一座地牢里。
一条通体纯白的巨龙被几根极粗极壮的锁链穿透身躯，牢牢锁在了狭小的空间里。巨龙身上被贯.穿的伤口已经结痂，地面上残留着暗红的血迹，蜿蜒了大片地面，配着阴森的烛光，让人不寒而栗。
哒，哒，哒。
不紧不慢的步伐声缓缓传来，由上至下，不急不躁。
巨龙虚弱地抬起眼，露出了雾蓝的双瞳，此时那双眼眸暗淡无比，像是有层灰雾覆在了眼睛上，遮住了原本美丽的湛蓝色彩。
一个身穿笔挺黑西装的男人来到了巨龙的面前。他的瞳孔很妖异，一边红，一边黑，只在极深处能见到些微的蓝，那是和巨龙瞳孔如出一辙的湛蓝。
“哥哥……”巨龙痛苦地呜咽着，身躯抽动着想要挣脱锁链，却无论如何都挣不开这特制的锁链。
男人开口，语调很奇异，既像是怜悯，又像是痛恨:“省些力气吧，这锁链是专门为元素巨龙打造的，连我都挣脱不开，遑论你。”
巨龙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可他就像感觉不到似的，虚弱地问道:“你当年……也被这么锁过吗？”
第45章 过渡章
男人眸光闪了闪, 没有回答。
但巨龙已经从沉默中知道了答案。
他痛苦地垂下头，身躯上的鳞片都失去了光泽，声音虚弱又哀伤：“要是当初是我该多好……你的天赋比我好得多, 如果是你, 一定能带领龙族重现当年辉煌。”
男人面色冷硬，不为所动：“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而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居高临下地看看巨龙, 嘲讽道：“别再自我感动了, 就算时光倒流，你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懦夫就是懦夫, 弱者就是弱者, 不管披上多么光鲜亮丽的外衣, 都掩盖不了败絮的本质。”他眼中的红与黑越来越浓郁，眼中的恶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不断打压着巨龙的自尊。
“你以为你很伟大吗？不！那只是你的一腔情愿，醒醒，因为你的愚蠢，赏金同盟送来了那么多优秀祭品，关于这点，我真该好好感谢你。”
巨龙剧烈地颤抖着, 蓦得抬起头，死死盯着男人, 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找出熟悉的模样：“你不是哥哥！你已经完全堕落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你现在只是死灵之主戴斯。”
戴斯自若地理了理袖口, 声音还是毫无波澜：“我本来就只是死灵之主戴斯。是你一直一腔情愿, 以为我还是那个甘愿为了愚蠢蝼蚁牺牲自己的圣父。”
“堕落？”他挑着关键词说了出来, 冷哼一声，“这不是堕落，这是进化。”
“可怜卑微的大陆种族固守己见，不懂变通，迂腐、愚蠢。”他冷淡地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冷淡地留下最后一句话。
“珍惜现在的时光吧。等你的价值用完，你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巨龙看着他远行越远的背影，龙瞳里留下了滚烫的热泪，砸在地面上，和血迹混在一起，晕染开来，像是留下了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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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王和妖精王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们围在一张极为宽大的会议桌前，凝神细看着世界地图。
弯月海峡在龙族的领地范围之内，不过因为荒僻，又没有资源，平时人迹罕至，确实是个不错的藏身地点。
斯蒂娜对这块儿比较熟悉，拿了只笔，把羽毛尖对准地图，语速快而稳定地介绍着这片区域:“弯月海峡位于龙族的西北部，是受过邪.神诅咒的地方，几乎寸草不生，因此没有龙族会前往那个地方，因为那儿空气中的魔力含量都低得可怜……”
虽然在场众人都学过大陆史，但很少精学其他种族的历史，因此俱都专心听着。
“……我的建议是，布防从这里入手。”斯蒂娜用笔在一块地方上画了个圈，指着正中央的一个小点。
“这里的地形易攻难守，虽然死灵国度很可能会加派更多人手守在这里，但是我们可以占地势之利……”
说到龙族领地的基本情况，那就是斯蒂娜的专场了，全程几乎只有她一个人在持续发言。
维西特对龙族这些知识的了解其实不必她少太多，但他没有开口打断，只是一直用柔和的眼神看着她，耐心听她说。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斯蒂娜说完后，就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润一润喉咙。
“我认为龙王说的可。”兽王第一个道。
他附和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位王表明同意的态度。
兽王是征战行家，现在的王位就是通过战争得来的，对于兵法很有一套自己的理论想法，连他都觉得可，那说明是真的可行。
很快，全票通过。
“那就这么办。”斯蒂娜做下了最终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