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梓独自在会议室坐了好一会儿，拿起那杯早已经凉透的奶茶去录音棚。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楚果和林漾正在在休息，楚果趴在窗户上向外看，身子都出了去大半。
林漾问他：“楚哥，喝水吗？”
楚果没回头：“不渴”，嘴里念叨着：
“怎么还不回来？不会迷路了吧？”
林漾问：“你说的是石姐吗？”
楚果：“嗯。”
林漾笑了：“石姐工作能力那么强，也就你还把她当小孩子。”
楚果突然坐到林漾身边，问他：“你觉得她怎么样？”
这问题却把林漾吓了一跳，扯着笑问他：“什么怎么样？”
楚果翘着二郎腿的盯着他看。
却把林漾看得心更慌了：“楚哥，你别误会，石姐对我好纯粹是把我当弟弟看，没别的意思。”
楚果笑着凑过去：“别紧张，我就问问，那你觉得她对我是什么意思？”
林漾：“肯定是喜欢你呗，石姐一紧张就揉耳朵，跟我妈一样，她每次见你耳朵都揉红了。”
楚果笑了：“真的？”
林漾不住的点头：“真的真的”
楚果好似占了上风一样优越道：“原来她那么喜欢我，啧啧，那我下次对她再好一点儿。”
林漾又扯了扯嘴角：”楚哥，你每次见她，耳朵不揉都红的跟煮熟的螃蟹似的，就别说大话了。”
楚果：“........”
门口的石梓眼圈红了，或许...两年前她应该陪他回来的。
楚果搂上林漾的脖颈：
“你个臭小子，信不信我收拾你。”
林漾被他夹着笑着问：“我以后是不是可以改口管她叫嫂子了？”
楚果：“不行，你得管她叫姐，叫我姐夫！”
他用手臂碰他：“乖，叫两声姐夫来听听。”
门口林虞手中的奶茶砰的落下，洒了一地。
-
蓝衍挂断电话，轻轻蹙眉，席瑾握着水杯凑过去问：“谁的电话？”
蓝衍转过身：“席隽的。”
席瑾：“什么事？”
蓝衍：“没什么。”
席瑾轻笑，抬头：“你们有秘密？”
蓝衍：“没有”
席瑾仰着头笑着看他的眼，似乎在看他有没有撒谎，蓝衍去抱她，她就配合的把握着的水杯拿到身侧。
席瑾：“你和我家人关系这么好，妈妈喜欢你，席隽给你的电话比给我的还多，我也要这样，明天我去看叔叔阿姨。”
蓝衍手臂下意识收紧，席瑾疼的呼了一声。
蓝衍松开些：“抱歉”
“没事没事”，席瑾不计较的。
席瑾又说：“如果时间够的话我还想去看看田叔叔和可可老师，或者后天再去也行”，
“虽然想他们但一直担心情绪失控而不敢去”，席瑾：“但这些日子和你一起，我已经觉得可控多了，再说还有你的衍声，实在不行...”
席瑾笑着靠近，轻轻碰了下他的嘴角。
有他的亲吻，她的次声波就都没用了。
然而蓝衍眸色微沉，没有说话。
席瑾确认他的时间：“就明天上午怎么样？”
蓝衍却道：“上午，忙。”
席瑾换时间：“那下午”
蓝衍：“下午，也忙”
席瑾：“......”
这就有些不讲理了。
席瑾离开他的怀抱，心中突然冒出些想法，她试探着问：“蓝衍，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蓝衍的手指几不可查的攥紧，现在他在努力藏起的，是他此生唯一的秘密。骗她一人，与他来说比天大。
席瑾左思右想，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她问道：“你是不是...在我离开的这四年有了别人？”
席瑾：“否则你为什么一直看紧我，难道只是因为我危险吗？”
蓝衍被质疑，却豁然松了口气，像是活过来了，还好她是这样想的。为了让她的猜疑停留在这个问题上而不去怀疑其他的，蓝衍避开她的视线，说：“不是”
席瑾：“......”
实在是太苍白的解释了。
蓝衍离开客厅去了书房，席瑾抱着手里的的水杯，沉默的坐到沙发上，心里有些难受。
想了会儿，席瑾还是追过去。
进来时，蓝衍坐在办公桌前翻阅文件，席瑾关上门，蓝衍依旧低着头没看她。
“蓝衍”，席瑾叫他：“我们聊聊”
蓝衍手这才停下，抬眸：“嗯”
席瑾看着他，准备好的话却堵在嘴边，心里委屈的要命，她说：“你如果有别人了，我们就分手”
蓝衍眼底的颜色沉下去。
“但是你别骗我”，席瑾说。
说完这句话她已经没办法再等蓝衍的反馈了，眼睛通红耳边嗡嗡作响，熟悉的声音翻涌，那是她的次声波，因为她的情绪失控而肆无忌惮的外泄。
席瑾慌了，尤其蓝衍此时的腕表因为检测到次声波而不停震动。
她真是糟糕。
席瑾跑回自己的房间，然而不知怎么，门却被从里面反锁打不开，她进不去。
耳边的次声波频率几乎快要足以致命，席瑾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竟然妄然觉得可控，甚至想要去看想念的人，事实证明她根本没那个本事。
但蓝衍有。
席瑾跑回书房，重新站到蓝衍面前，问他：“你有别人吗？”
如果有，她宁愿撞晕自己，也不碰他。
蓝衍没回答，把她拉到怀里，亲吻她。
席瑾本来只想要一个吻，他的吻足够她安定下来。
可蓝衍却又横抱起她，去了他的卧室。
然后他将她四年前她醉酒记不太清的画面一一还给她。
... ...
席瑾心里有疙瘩，不肯。
蓝衍攥紧她的手腕，力道让席瑾觉得疼，他的声音盘旋在她耳边压抑的几乎能要人的命：“我只有你啊”
为了爱你，倾尽算计，撒下弥天大谎，他几乎付出全部心力，哪里还有半点心思，去看别人。
席瑾第一次感受到蓝衍起伏如同翻涌的情绪，她的全部防备，轰然瓦解。
第67章 第三条次声波
若按照记忆来说, 席瑾算初尝情.事，并没察觉什么异常，或者是蓝衍压根没给她时间去想别的。只是亲吻她时蓝衍却知道，他要开始编织完这个谎言了。
席隽在家睡了一整天, 回到调查组坐在椅子上, 心里头好奇案子进度, 大家都忙得跟蝴蝶似的，偏偏他闲的像朵花儿。
席隽东瞅瞅西看看, 见钟翔回来了实在忍不住，滑动座椅仰头问：“怎么样了？”
钟翔答：“我们去和林虞聊过了。”
席隽一愣：“和谁聊？”
钟翔应：“林虞啊，林先生的女儿。”
席隽沉声问：“聊什么？”
钟翔见席隽脸色突然变得不大好看有点心虚：“不是席哥你说过, 也不排除她故意借着次声波寻人实则暗害父亲的可能么”
“是不排除”，席隽：“所以你就直接去问？”
钟翔：“是，是啊”
席隽拿起桌上的文件就朝这个入职不到一年的师弟甩了过去，钟翔被砸了胸口赶紧抱住文件。
“你有证据么你就去聊！”
“林虞手里拿着国外永驻权随时都能飞到天边再也不回来, 万一真是她，飞了你去追？”
钟翔：“......”
钟翔：“那...那怎么整？”
席隽：“......”
钟翔还没说话，有同事匆忙推开门道：“次声波复合案子的林虞来自首了！”
钟翔：“........”
席隽：“........”
空气有点冻住。
空气还没化, 门又被推开：“又有一个人来自首！”
钟翔：“.......”
席隽：“.......”
空气碎了。
这就是新人光环么。
来自首的人分别是林虞和楚果。
这两个人被带到询问室分别审讯，席隽在外头脚步乱转, 着急的等着。
林虞的故事要从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地震说起，小时候的林虞是一个十分内向的人，不爱说话, 不喜欢和同学一起玩，这样的性格导致幼儿园内有几个孩子常常欺负她, 其中有两名尤其为甚，一个是楚影另一个是, 石梓。
地震那天晚上，石梓的衣服在画画时被染上了水彩，她和楚影把林虞叫到一个没有人的房间，要和她换衣服穿。
林虞不同意，她们就强行把她印有名字的衣服脱了下来，又把石梓的脏衣服扔给她。
林虞被气哭，缩在角落里。
她的衣服兜里面有一个她特别喜欢的玩偶，楚影拿着那个玩偶踩着椅子爬到窗台上，打开窗户把手伸到外面，威胁林虞说：“你不许告诉老师，否则我现在就把它丢下去！”
最喜欢的东西要被丢掉，林虞跑过去抢，石梓就跑过去挡着他。石梓向后退一步却不小心后背撞到了站在窗沿上拿着玩偶的楚影，楚影掉了下去。
后来老师来了，石梓指着林虞说是她故意把楚影推下去的。
林虞哭着摇头说不是她。
可石梓的声音比她更大，讲话比她更快，何况所有人都知道石梓是楚影最好的朋友，她们平时会一起欺负林虞，而楚影掉下去时手里还拿着林虞的玩偶。
老师给他们三个的家长都打了电话，林虞爸妈那时在外地，就又打电话给她奶奶。
在家长来之前警察先到了，把她们两个一起带走。
还没走出几步，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大楼瞬间倒塌向着他们几人砸下来，那时太小，林虞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知道昏迷之前有一个老师抱住了她，然后又有一个人把她从废墟堆里拉了出来。
她被送到医院。
那不是寻常时的医院，而是地震时临时搭盖的。
睁开眼时身边躺了好多人，有好多声音，有人在喊救命，有人在哭。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对年轻父母找到她，问她叫什么名字。
他们的身上有好多灰尘，表情哀伤而痛苦，眼睛红肿。
她浑身颤抖着，喉咙很痛，没敢说话。
有一个人帮她回答了，说她叫石梓，她的衣服上印着。
她听见那对夫妻落着泪说，他们的女儿被林虞推下楼，已经没了。林虞更不敢说话了，没有人会相信她。
她还听见有人悄声说，石梓的爸妈在地震中身亡，这孩子可怜，没有别的亲人。
林虞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看着漫天的灰尘，坍塌的废墟，没有人来找她，奶奶没来，爸妈也没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年轻的夫妇要离开，那女人却在离开前转过头看她，她犹豫好一会儿，然后走过来问要不要和她们走去她的家，她说我们会像对楚影一样对你好。
林虞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和他们走了就可以不再被爸爸打了吗？
这是她连做梦都在祈祷的事情。
这两个人其实她在幼儿园时偷偷见过的，她看见过她们来接楚影放学，看见过她们抱她回家，见过他们搂着她问她今天过得开不开心。
她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她被他们抱走了。
第二天之后她发了高烧，恐惧悲伤的情绪让她喘不过来气，整日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但那几日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她，那是自己的父母从未对她做过的。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僵硬的揣着秘密，和他们一起远走他乡。
等林虞去了国外后才知道原来楚影还有一个弟弟，叫楚果。
起初时她有些怕这个弟弟，他姐姐那么嚣张跋扈，所以她一直躲得他远远的。
那时她怕被发现真实身份，怕爸妈哪一天会突然出现把她抓回去打她，怕她们不知道真相的说是她杀了她们的女儿，所以她最长做的事就是缩在墙角，或者柜子里。
他们以为她是思念父母，害怕陌生的环境，安慰她却也给她独处的时间。
那个时候楚果还不会说中文，而她不会英文。
但她在角落里坐着的时候他也会学着她的模样姿势紧挨着她一起坐着，不过她是把头埋在膝盖里，而他是扭头看她。
直到爸爸来把他们一手臂一个的抱回房间里。
小时候林虞和楚果睡一间房，上下铺，晚上她长做噩梦，梦到被欺负，梦到地震，梦到爸爸打她，醒来时她就发现小楚果从下铺爬到上铺抱着她，和她说没事。
他用稚嫩的声音说：
“I am here. I will be always here with you.”
那是她学会的第一句英文。
日子渐渐过去，没有人来抓她，她开始放松，与他们聊天，叫他们爸爸妈妈。
她和楚果学英语，她教他中文，日子幸福的几乎让她忘记了自己是谁。
亲吻在国外是经常会做的动作，起初时她还不习惯，但在她感受到爸妈亲吻她的额头告诉她I love you会体会到渴求的那份安全感时，她慢慢的接受并主动给予出她的温暖。
她和他开始上学，开始都有了各自的房间，他们会拥抱，互相鼓励，亲吻彼此的额头说晚安。
那年楚果十八岁，过圣诞节那天爸妈因为大雪没能在十二点前赶回来。钟声敲响时她在家里的圣诞树前去亲吻楚果的脸颊，和他说圣诞快乐。
楚果却突然转过头，她的吻印在了他的唇上。
她以为他是无意的，立即起身，他却抱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