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宜成仙——院四合
时间:2022-05-30 09:14:15

  北顾这边虽忙得一团乱,但得知消息后立马派人过去帮忙,以天界的名义安抚那些愤满辞官的老官们,相当于是代替三界默认了夜纾这个小冥王。
  千久并不知道短短几日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她一直待在房内,不是呆呆地躺在床上,就是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仿佛沾满了血的手掌,故意要隔绝外界的事物。
  音银忧心忡忡地与她同睡同住,就怕万一她再有个好歹,“久姐姐,我们出去院子里坐坐好不好,晒晒太阳心情会好很多。”
  千久盯着那空无一人的座椅,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音银扶着她坐到了园中的大理石等子上,自己坐到了旁边,替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鬓,“久姐姐,君上说过了,七露的死确实与你无关,你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啊。”
  千久一愣,没错!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管是七露还是那两个静家人,显然是有人把这件事栽脏于她,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她都不能让自己顶替这个罪名,她要抓出这个罪魁祸首,替七露报仇!
  她忽然握住了音银的手,眼神逐渐恢复光芒:“我要找北顾,他在哪?”
  音银见她终于打起精神来,欣喜道:“君上这会儿估计还在大殿议事,我们虽然不能出去,但他每天都回来看望久姐姐,我们等君上……”
  一言未见,只见千久噌地起身,往门口那人走去,“北顾,”
  音银冲他微微一福,识相地退开。
  “嗯,”北顾脸上显然有些倦意,牵着千久往回走,“好点了?”
  千久点点头,跟着进了屋子,缓缓开口“我没有杀人。”
  “我知道。”
  “我想报仇。”
  “好。”
  简单几句话,让千久眼眶红了红,她知道北顾如今在外面承受着怎样的非议,承受着怎样的压力,他原本可以无视这一切,好好当他高高在上的君上,如今却愿意为了自己匍匐在泥泞中,弄得满身伤痕。
  不管是什么时候,发生什么状况,北顾总是毫无条件的信任她,保护她,哪怕她真的成了众人口中的妖女,他也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将自己藏起来。
  这就是北顾,一个强大而温柔的存在。
  “让你担心了,”她扑进了北顾的怀里,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北顾捧着她的后脑勺,在发顶落下一吻,轻声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这三字。”
 
 
第69章 第 69 章
  北顾吻上了千久的额头,轻轻碾转到她的眼角、鼻尖,一路沿下,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耳鬓,常年练剑指腹的薄茧刮过她细腻的皮肤,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久儿……”声音沙哑低沉,任谁听了都觉得浑身酥麻。
  呵出的气息打在她鼻尖,带着熟悉的檀香,但较之任何一次嗅到的又不一样,这次的气息炽热灼人,烫得千久微微发抖,她不敢去正视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喝了好几坛的醉红尘,有些头晕目眩。
  她甚至不确定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北顾,明明是那么一个冷冰冰的人,现在却像是沸水一般滚烫,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越发灼热,千久有种要被热晕了的错觉。
  唇瓣的温软的触感让她猛地一惊醒,心脏好似被抛到了云端,泡在了一片柔和之中,让人贪恋高处绝色美景,却又提心吊胆脚下万丈高空。
  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千久还未拉回神识,似乎听到了轻轻一笑,紧接着这股冷香再次袭来,带着冬日里霜雪般的湿润撬开了她的唇齿。
  软糯的舌尖探入,霸道地掠夺她口中的甘甜,有些蛮横又有些眷恋。
  腰身一软,北顾顺势将人捞了过来,更为用力地贴近自己,两人身躯紧紧相拥,是这世间亲密无间的一对玉人。
  千久被热浪冲昏了头,笨拙地回应着,她承认自己太贪婪了,享受着此刻的缠绵缱绻,忘乎自我,忘乎一切。
  到底是半个仙,体力抵不过北顾,没一会儿就给喘上了,北顾将醉得脸色通红的她给放开,迷恋地盯了好半晌,再次吻上那红肿的薄唇,舌尖舔过她的唇缝,留下一道耐人寻味的光泽,像是品尝美味的佳肴,又像是在宣誓所有权,轻声道:“跟我走。”
  仅仅一句话,就将千久的魂给钩了,任由他牵着自己,呆呆地跟在身后。
  “去、去哪?”
  北顾没有回答,将脚步放缓,两人就这么悠闲地走在路上,穿梭在小弟子中,引得一片议论纷纷。
  千久隔着老远就听见溪离那个大喇叭不可置信地在吼:“我有看错了吗!那是君上?咱们北氏的高岭之花?六根清净无欲无求的君上?”他眼睛瞪得像铜铃:“他牵着的是谁!那只凤凰?我当初抓回来的那只丑凤凰!?”
  于含小声提示:“这位姑娘叫千久。”
  千久悻然打了个招呼,留下目瞪口呆的小弟子们。
  北顾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暧昧地牵着她走,关系不言而喻,这样是不是就算公开承认了他们两的关系?
  想到此处千久心里暗暗窃喜,像个傻子一般在后面偷笑,一路下来嘴角就没放下过。
  北顾一直没坑声,眉间微蹙,心事重重地看着不远处,尽管在外人看来两人像是在散步一般自在。
  跟进了林子,千久才发现这条路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直到北顾带着他来到了久违的苍穹结界面前。
  那面结界此刻并没有被刻意隐藏起来,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竖在面前,将两个世间隔绝开来。
  她曾千方百计盗取令牌、绞尽脑汁找到它位置、渴望穿过这面结界就能回到她朝思暮想的人界,可当这来之不易的一切真的摆到了面前的时候,她却犹豫了。
  她真的想要回去吗?她真的要与这里的人分离吗?
  北顾放开了她的手,眼神中带着眷恋与不舍,像是在告别。
  千久忽然慌了,手忙脚乱伸手去抓他,却在碰到他的那一刻听他缓缓开口:“回家吧。”
  如遭雷殛,她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北顾垂下了眸子,再次抬起时已将痛苦的情绪藏于深邃的湛蓝中,沉吟道:“那里才属于你。”
  滂沱大雨忽然刷啦而下,将两人的视线阻挡了开来,千久瞧的有些不真切,这一声也犹如隔世一般穿透雨幕,但却重重地砸到了她心房。
  说不清是疼还是难过更多一些。
  她知道北顾要干什么,他要把她送本属于她的人界,生老病死不再相见,从此纷纷扰扰归为无声的宁静,他依旧还是那个人人敬仰高高在上的恙无君,而她终将是再次回到那个穷乡僻壤,孤零零过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日子,直到自己寿终正寝,世上便再也无人知晓她的存在。
  如尘灰一般,那么平凡,那么渺小,以前的她会欣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了一群出生入死的好朋友,有一群帮忙打架的小师弟,还有一位把她当成家里人的姐妹,更重要的是,她有了喜欢的人,那个她一直百般努力去追随的人。
  一切都如同温香软梦一般,让她踩在云端幸福地飘飘然,如今这梦要破,人要醒。
  于是她开始自嘲:她怎敢去奢望这么美好的东西?
  太贪心,太自不量力了,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都是她望尘莫及的一切,原来她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仅仅是个卑微的凡人啊……
  可是她回去人界后,又能如何呢?那里没有她爱的人,也没有爱她的人,雨水打进了她的眼帘,继而更为汹涌地冲刷而出:“我没有家,我能去哪……”
  她曾天真地以为,自己终会有一个归宿,有一个新的家,结果绕了一个大圈,她又回到了原地。
  北顾站在雨中,有那么一刻,他挺拔的身躯像是要被瓢泼大雨压弯,沉默半晌,走了过来,将那被大雨淋得颤抖的人给揽了过来。
  “北顾,”千久开始失声痛哭起来,像只被抛弃的小动物,声音哽咽,“能不能别赶我走,我不想走……”
  雨势越来越大,周遭只剩哗啦啦的落雨声,以及怀里那透骨悲凉的哭泣声。
  北顾任由雨水拍打着自己,将怀里的人捂紧,他嘴角蹭过千久的发丝,蹭过她的耳畔,停在了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眸。
  千久泣不成声,盈盈泪光闪烁其中,像极了破碎的星河,北顾登时心疼不已,轻轻吻上了她眼角的泪珠,温柔得不像话。
  可他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千久为之一震,她还没来得及用力地抱紧北顾,就被打出的一道蓝色灵流给推了出去。
  千久脸上的震骇闪过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过到极至的失望,她嘴唇微张,声音淹没在雨声里,到最后,一起消失在结界后方,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北顾岿然不动立于瓢泼中,像是一棵不可撼动的松柏扎根于地,可是没人看见此刻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即便是再小的一声,也难以逃过他的耳朵,他听得一清二楚,字字泣血。
  临别那刻,她说:“别丢下我……”
  那么无助,那么悲戚……
  北顾在结界面前一动不动站了很久很久,久到骤雨初歇,天光乍明,他才缓缓转过身来。
  一场雨,带走了他心爱的人,也带走了他的悲欢,他仍是那个高不可攀的恙无君,但此刻却被它折腾得满身狼狈,像是从深渊里挣扎出来的莲花。
  他就这么失神地走着,不御剑也不施法,在天地间独行,走着一条没有尽头的长路。
  一声急促的脚步声闯了进来,劲风迎面刮来,夜纾见着失魂的北顾,以及那面平静无波的结界,登时怒火中烧,不由分说地往他脸上挥出一拳,怒喝道:“我说了,你不能保护她就不要逞能,你给不了的我能给!”他一把将北顾按到在地,揪着他衣襟恶狠狠道:“谁让你自作主张!谁让你把她送回去的!”
  “与你无关。”北顾掀起眼皮盯着他,抬手抵住他的拳头,即便是淋得再狼狈,也依旧镇定自若。
  “你算什么东西!”夜纾一拳拳砸落下来,双目眦裂,“我就算是死也会护她一世周全,你算什么东西,想让她来就来,想让她走就走,你把她当什么了!你问过她想不想走了吗!”
  现下不仅是魔族戴斯在虎视眈眈,上天界、静理开、还有北氏其中被埋下的眼线,所有人都在等着要千久的命,北顾不是没有能力保护她,他只是太害怕了,害怕他们趁虚而入让千久再次受到伤害,害怕自己再次失去她,他不能将人留下来冒一丝丝的危险,将她送回人界才是最好的办法。
  “你能?你怎么护着她,”北顾翻手将激愤的人给压住,语气质问:“你连你父皇都护不住。”
  “闭嘴!”
  夜纾发了狠,北顾也不肯退让,两人滚落在地扭打到一起,幼稚得像个孩子,但他们一致地都没用灵力,就这么近身肉搏着,毫不留情拼着体力,进行男人间的较量。
  夜眼里猩红一片,将他抵在地上,银牙咬碎:“你生来就被眷顾,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我只要一个她!为什么你要跟我抢!为什么!”
  北顾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闹够没。”
  夜纾甩开他的衣襟,直起身子来,居高临下,缓缓开口:“我会把她带回来,哪怕要与天界为敌,我让不会让她离开我半步。”
 
 
第70章 第 70 章
  十日后,三大魔头被囚困在北氏,一来是用他们将戴斯鹚游两人引出,二来是没有了这些领头羊,其他虾兵蟹将不足为惧,借此机会彻底击溃魔族屯军造反的计划,当然,这般动作必然会招致魔族对天界的强烈不满,因此北顾是单枪匹马上阵并没用动用一兵一卒,以个人恩怨扣押的三人。
  这件事对北氏来说影响不小,北氏也由此成了整个魔族的眼中钉,金琰骂他疯,骂他拿整个北氏当赌注,骂他竟然敢跟帝君对着干,但被北顾并不在意,他可以以这件事为筹码,亲自帝君谈判,要求他延期追捕,并给自己时间查清此事。
  北顾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冷,平日里还能说上一两句话,现在直接一言不发,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他把他的喜怒哀乐,都拴在了千久身上。
  天界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着,除了那面浑金半透的苍穹结界前,多了个时常一动不动站着的白色身影。
  那抹白色在夜里犹如盏微弱亮着的烛光,显得异常冷清,又异常孤寂,风里夹杂着思念的味道,一下一下拂过北顾那堪称完美的脸颊,再刮过他的衣摆。
  他负手而立,像是在世间孑然落地的松柏,与周遭一切都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面水波一样的随着微风泛起涟漪的结界,尽管他什么也没能看见。
  结界的另一处,千久在她小茅屋的硬床上翻来覆去,她双手枕于脑后,翘着个二郎腿,目光噌亮地盯着黑漆漆的屋顶看了半晌,扭头看向窗外的月色。
  悄夜无声,万物都在梦中酣睡,就连虫鸣都是困顿地吱叫着,不一会儿就没了声。
  可她却睡意全无,几番番滚后,索性披上了外衣,推门而出。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荒无人烟的林子里穿梭,月华倾泻而下,在地面上打出鬼影踵踵,冷风像是漏了气一般在耳边狼嚎,本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但千久却走得漫不经心。
  林子里七弯八拐,她轻车熟路地绕了出去,来到一悬崖上,高崖上冷风更甚,刮的她直打哆嗦,拢紧了外衣走了过去。
  悬崖下犹如野兽黑洞洞的大口一般张着,深不见底,旁边杵出不少尖尖的碎石,看起来像是它的獠牙,呼啸而出的腥风带着一股黏腻的味道,让人浑身不自在。
  千久站在崖边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里是她被北顾扔回来的地方,这破地方她每天都来,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真是可笑,之前一心想着回来,但如今真的回来了,却又想着回去。
  北顾二话不说将她推回了人界,她是有点生气的,明明是她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北顾一人来扛着,明明可以一起面对,为什么要将她推开。
  一道单薄的结界,却叫两人恍如隔世。
  千久抬头看向漫天星辰,很漂亮,很闪耀,就像是北顾幽深的眼眸,深情望着自己的时候,是一切万物不可媲及的美,叫人甘愿不顾一切沦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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