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冷女道士无情抛弃后——第一只喵
时间:2022-05-30 09:17:30

  镜子,镜子。贺兰浑慢慢摩挲着镜背上高低起伏的纹饰:“那些死去的女子都有镜子,可是,古怪的镜子只有这一面,道长,我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联到底在哪里?”
  关联在何处?纪长清也想弄清。张惠的镜子她查过,蓬娘的镜子她也查过,都只是平常的镜子,但如果没有古怪,张惠又为什么要躲在房里,偷偷照镜子?
  最直接的一处关联:张惠的镜子来自徐知微,张惠偷偷打听徐知微的生辰八字。纪长清伸手拿过铜镜:“去问太子妃。”
  “咱俩又想到一块儿去了,”贺兰浑带着几分不舍松手,让铜镜落入她掌中,“我跟道长,真是有缘。”
  见她低头看着镜面,若有所思,贺兰浑由不得也看过去,镜面上光影飘摇,映照着案上那盏海棠灯的火焰,贺兰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
  烛火只有一点,照在镜面上,却能反射出无数烛火。心头似有什么一闪而过,纪长清低头看着镜中的火焰,如果几面镜子相互映照,是不是就有无数个镜子,无数个火焰?
  “道长?”贺兰浑便也看向镜中,暖黄光晕中他站在纪长清身边,并肩低头,一双两好。
  一阵微风吹过,海棠灯的火焰微微摇动,镜中的火焰便也跟着微微摇动,同样的方向,同样的韵律,同样的光影,如万千化身,追随本主。纪长清轻启朱唇:“也许,不需要每个镜子都有古怪。”
  凤目一扬:“拿镜子来!”
  贺兰浑在想明白之前,早已拔腿跑了出去,宫女的房中都有镜子,一股脑儿全都拿走,又冲去张惠房中拿了那面双鸾双凤的镜子,抱在怀里飞快地跑回来:“道长!”
  烛影摇动,夜色深沉,见她伸出食指中指并拢了,向铜镜的镜心处一点。
  呜——夜风突然狂暴,夜色中似有无数冤魂无声呼叫,纪长清抬眼,看见窗外翻涌着星星点点的鬼气,阴森寒气如同冰霜,骤然笼罩整个房间。
  浓黑眼睫向贺兰浑一抬:“过来!”
  贺兰浑飞快地跑近,见她扬眉抬手,向身前一划。
  青碧光芒闪烁中,一道无形的屏障护住他俩,狂风阴寒尽数被挡在外头,贺兰浑见她眉心红痣艳如牡丹,映照着昏沉夜色,明明是诡异可怖的一幕,在他眼中,却让人如此心旌动荡。
  呜——无声的呼叫越来越急,纪长清凤目向他一望:“拿来!”
  贺兰浑立刻拿出一面镜子,见她手中铜镜向他一转,阴寒镜光照住他手中镜面,贺兰浑连忙低头,镜中空空荡荡,只有铜镜的照影,异象并没有出现。
  “换!”她沉声吩咐,威势凛然。
  贺兰浑扔掉手中镜,换上一面小菱花,镜面相对,依旧只是无事。
  “换!”听见纪长清的声音。
  贺兰浑一连换过四面,再举起时,是张惠那面双鸾双凤的妆镜,抱持怀中,镜面相对,纪长清神色一凛。
  空荡荡的镜面突然亮起苍灰光芒,光影流动中,托出一个女子雍容的身影,褕翟衣,九花树,两博鬓,分明是太子妃的装束,然而那张脸,却是张惠。
  她手中挽着李瀛,红唇含笑,志得意满。
 
 
第22章 
  贺兰浑紧紧盯着镜面,苍灰色光芒涌动流转,镜中的张惠笑意愈深,褕翟衣忽地变成皇后的深青袆衣,九花树变成十二花钗,她挽着李瀛的手,一同走上贞观殿宽阔的盘龙台阶,走向金墀之上,那至高无上的御座。
  这就是张惠在镜中看到的景象吗?她做了太子妃,她做了皇后,她与李瀛携手踏上那天下至高之处,如当今的帝后一样,二圣临朝——张惠的极乐世界。
  手里的镜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深,似有无形的力量拖着他,一点点靠近,再靠近,铮!凛冽剑气忽地斩断虚幻,纪长清手握星辰失,澄澈凤目向他一顾:“你在做什么?”
  镜中的一切乍然消失,贺兰浑猛地抬头,眼中的黑色一闪即逝: “我在看,张惠的极乐世界。”
  下一息,纪长清冰凉的手指按上他的眉心:“你不对劲。”
  浑厚灵力自灵台灌入,劈开残留的混沌,贺兰浑听见门外渐渐平息的风声,看见她眼中倒映着的自己,唇角不觉飞扬起:“道长待我真好。”
  抬起眼,能看见她掌心细细的纹路,低低悬在脸前,贺兰浑伸手凑上去:“道长的掌纹跟我的好像!”
  衣袖带着冷风,拂过他的脸颊,纪长清放开了手:“镜中有什么?”
  “张惠想做太子妃,”贺兰浑瞧着她衣袖下半遮半露的手,细长笔直,冰冰凉凉,心里痒痒着,他想他的手一向热得很,若是握住她,必定能暖得她热烘烘的,“她还想做皇后。”
  他有点好奇:“道长没瞧见吗?”
  纪长清只看见了苍灰色的光芒流动,除此以外,依旧是茫茫的混沌,这镜子,对于她这种无欲无求的人来说,毫无作用。
  “现在可以推测,张惠她们手里的镜子,在某些的时候都能像那面铜镜一样,照出她们的极乐世界,不过道长是用法力催动,才能让镜子显形,那些女人肉眼凡胎,要如何催动镜子?”贺兰浑摩挲着镜背上双鸾双凤的图案,“不知道太子妃……”
  镜子是她给张惠的,她自己呢,是否也曾看见镜子里的极乐世界?
  张惠想做太子妃,但太子妃只有一个,除非现在的那个,死了。
  张惠在打听徐知微的生辰八字,巫蛊邪术中,掌握了对方的生辰八字,足以致人于死命。
  咚咚咚,三更的鼓声遥遥传来,夜,很深了。
  门外,肆虐的风声已经停止,混杂在空气中的鬼气越来越淡,纪长清收起铜镜,抬步向外:“去见太子妃。”
  “太晚了,”贺兰浑拉住她衣襟的一角,“太子妃正在病中,应该早就睡下了,等明天吧。”
  隔着衣料,依旧能感觉到她冰冷的气息,心底某处忽地一软,贺兰浑放柔了声音:“道长很冷吧?手这么凉。”
  衣襟被扯走,她一言不发快步离开,贺兰浑三两步追上去:“道长是要回去吗?这么冷的天,我让人送几桶热水过去吧,泡个澡也能暖和些。”
  听见她冷冰冰的回答:“不必。”
  “道长千万别跟我客气,咱俩谁跟谁呀!”贺兰浑笑着走向宫道另一头,声音遥遥传来,“我先回刑部洗洗,待会儿过去找你!”
  纪长清回头,看见他绯色公服的一角,眨眼融进夜色里,走得远了。
  回到上清观时,热水也正好送到,摆在偏殿中热腾腾的冒着白汽,青芙眉开眼笑:“这么多天了,早想泡个澡呢!”
  纪长清点头:“你洗吧。”
  扑通一声,青芙早跳了进去,扒着桶沿叫她:“阿师不洗吗?”
  连日奔波,委实也是尘灰满面,纪长清解衣入水,哗啦一声响,青芙游了过来:“我帮阿师沐发!”
  鎏金的水勺漂在水上,青芙舀满一勺,握住她厚密的长发慢慢浇下,发丝沾了水,滑溜溜的握满一手,又有几丝粘在手背上,青芙撩开了,拿过发膏慢慢揉搓着:“阿师的头发真好,又软又密,像缎子似的。”
  纪长清微阖凤目,一言不发,能感觉到青芙柔软的手指在头皮上轻轻打着圈,又用指腹按压着穴位,精神放松着,纪长清突然想起,头一次遇见青芙时,她也这么说过。
  那是去年夏天,她在江南击杀了五通神其中之一的黄鼠,那一战极是辛苦,她受了伤浑身浴血,正在调息休整,青芙突然从水里钻了出来。
  她一眼就看出了青芙的原身,若在平时,她会一并除掉,可青芙也受了伤,鲜血染红了大半条河,扒着河岸气若游丝:“道长真厉害,那个该杀的黄鼠,我打不过他……”
  五通性淫,青芙这情形,多半是被黄鼠威逼不敌,纪长清没再动手,径自去上游洗去身上的血迹,头发在水里漂着,听见青芙低低的声音:“道长的头发真好,又软又密,像缎子似的。”
  一眨眼,快一年了,她一个捉妖的道士,却收了一个妖做徒弟。
  水声响动,青芙细细冲去她头发上的泡沫:“阿师,你是怎么认识贺兰浑的?”
  纪长清慢慢睁开眼,凤目清明,看得青芙心中一凛,却又不甘心不问:“人家好奇嘛,他那个样子没个正经的,阿师怎么会认识他?”
  纪长清重又合上眼:“三年前,骊山上。”
  短短六个字,说了像是没说,又好像藏着许多隐情,青芙一点好奇心被撩拨到了最高:“他为什么总缠着阿师?”
  耳边传来她淡漠的声音:“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哦。”青芙噘嘴,拿过边上的澡豆,“阿师,你说贺兰浑在那镜子里到底看见了什么?他的极乐世界是什么?”
  纪长清闭着眼,眼前浮现出贺兰浑那时的脸,眼皮上带点红,火一样热的目光,他说镜子里有她,他的极乐世界里,为什么会有她?
  叩叩,大门突然敲响,贺兰浑在外面叫她:“道长!”
  “他又来了!”青芙滴溜溜转转眼睛,“阿师,他缠你缠得好紧!”
  纪长清没说话,手臂撑在桶沿上,向前伏低了些,青芙把澡豆揉出泡沫,轻轻涂在她背上:“不管了,让他等着吧!”
  门外,贺兰浑还要再敲,值夜的小道姑匆匆赶来:“郎中,纪观主在沐浴,等一会儿吧。”
  贺兰浑心里一跳,明明什么也听不见,无端却觉得有水声在耳边响动,摆摆手让她退下,自己靠着门板站着,不觉又把耳朵贴上去些。
  静悄悄的,依旧什么也听不见。
  心尖上一点痒,像是有什么挠着抓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丝儿确定的思绪也抓不住,不知道过了多久,背靠着的大门突然拉开。
  纪长清站在门内。
  衣衫鞋履都是干爽,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可贺兰浑能感觉到,她眉眼间带着水,沐浴后不曾散尽的余韵。
  心里那点痒突然就放到最大,贺兰浑看她转身往里走,在蒲团上盘膝坐下,连忙追进来拖过一个蒲团挨着她,还没坐下时,先已低低地笑了起来:“道长用的什么法子?这么快头发就干了。”
  她眼皮低垂,神色冷淡:“若是没话,就不必找话。”
  “这话说的,在道长跟前,怎么会没话说?”贺兰浑越凑越近,“你瞧瞧我这头发,洗完了着急过来见道长,只胡乱擦了一把,全都结冰了!”
  纪长清抬眼,看见他鬓边果然结着一层薄冰,头发胡乱挽了髻,没有戴冠只插着一支碧玉簪,可她分明记得,他白天戴的是犀角簪。
  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贺兰浑抬眉,带着几分得意:“特意换的碧玉簪,怎么样,跟道长的发冠是不是很配?”
  的确是,没话找话。纪长清起身,还没来得及走,衣袖被他抓住了,他凑得很近,鬓边湿漉漉的,那层薄冰正在融化:“道长再使下今早那个法术呗?就是能让别人都看不见咱们也听不见咱们那个。”
  纪长清垂目看他,他便轻声解释:“张良娣的事,有些话要跟道长商量,不能被人听见。”
  纪长清弹指,下一息,周遭的声音突然消失,只能听见她与他细细的呼吸声,贺兰浑心里又痒起来,低低笑着:“道长真厉害。”
  纪长清淡淡一瞥,见他一双眼牢牢看住她,瞳孔倒映着烛火的光点,像两簇燃烧的火焰:“我怀疑,张良娣是想用邪术杀死太子妃。”
 
 
第23章 
  结界无形,屏蔽了外面所有响动,狭小的空间里,呼吸带出来的白汽交缠着氤氲着,在脸颊边若有似无地蹭,贺兰浑看着纪长清,情思旖旎着,口中说的,却是最最煞风景的,凶杀妖邪之事:
  “镜子,是张惠的心思,她想取代徐知微,做太子妃,做皇后。”
  “生辰八字,是杀人的手段,掌握了对方的生辰八字,就能用邪术取人性命。”
  “桃符,是给自己的计划除掉障碍,想必有谁指点过她,须得把这些镇妖伏魔的东西除掉,才能方便行妖邪之事。”
  “就只有那片焦木弄不清具体用途,不过那玩意儿那天直冲冲地朝我扑过来,看上去凶悍得很,说不定直接就能杀人,但这样一来,似乎又不需要用什么生辰八字的咒术了,这点我还没想明白。”
  “再就是,张惠筹划得这么详细,为什么最后死的,反而是她自己?”
  纪长清看他一眼,他说话时摸着下巴贴过来,衣襟与她的衣襟有意无意地蹭着,因为挨得近,分外暧昧的亲昵。
  似是察觉到她的打量,他眼尾一撩,双眼皮留下上扬的痕迹:“怎么样,我的推测是不是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纪长清极少做这种推测,她擅长捉妖,而妖是一种简单直接的生物,看上的就要,要不到的就偷就抢,杀人或是杀同类从不需要什么拐弯抹角的手段,所以她捉妖时也不需要想太多,动手就好。
  可从他口中说出来,俗世里人杀人,好生麻烦,这么多曲曲折折的心思,杀都杀得不痛快。又想起之前的莱娘,也是那样费尽心机地筹划,最终也不过如此。
  似乎俗世里的人,都喜欢躲躲闪闪,千方百计遮掩自己的心思。纪长清看着贺兰浑,他倒是跟那些人不一样,他很痛快,做什么说什么,从不拐弯抹角。
  “道长又在偷偷看我,”见他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闪着光,“是不是觉得我英明神武,十分惹人爱慕?”
  纪长清转过脸:“说完了?”
  “没呢,”他又贴得近些,袖子的下摆挨着她的,两鬓上薄冰融化,热气蒸腾,“我在想,张惠背地里这些小动作,太子妃知道不知道?”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我也说不好,”贺兰浑摇头,“太子妃细致妥帖,宫中上下就没有说她不好的,反而张惠有点沉不住气,刚进宫那会儿还因为背地里抱怨太子妃,被皇后训诫过,这两个人也算是积怨已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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