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啊?”陈屹毫不忌讳地拍了一下这位小老板的后脑门,“别看人家年纪小,本事大着呢,跟着我们破了几个案子了。你且看着吧。”
小老板将信将疑,但人都过来了,只能暂且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他转过身,脸上又露出憨厚的笑容:“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我先带你们去吃顿饭?”
半夏:“你带他们去吧,我直接去工地就可以了。”
她想在天完全黑透前先大致把情况摸清楚。
“不用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江淮和她想得不一样,事情早点结束半夏就能早点回去休息。虽然知道她还在长身高的年龄阶段心里有些别扭,但是既然还能长就要抓住这个机会,一顿晚饭不吃没关系,可睡眠很重要。
小老板看了眼陈屹,对方也赞成这么做,他便没再强求,跟临时被叫过来的包工头一起带着他们从项目部转战工地现场。
接二连三的死人事件闹得人心惶惶,工地因此只好先停工,此刻除了老远的保安亭里还有人在守着,里面空无一人,只剩下几个人的鞋底剐蹭沙石的声音。
半夏站定,微微蹙眉:“是在这里死的吗?”
包工头有些惊讶,但是想想旁边那一警察一法医已经来过了,说不定是听他们说的,因此他很快又平静下来,用自己带着口音的塑普话说:“对,施工员和开吊篮的那个是在这一陀死的,另外几个搬砖的应该是死在那边,没得好远,但尸体都是被放在一个位置,他们几个全部都是一期的。”
半夏事先并没有听陈屹他们说位置,只是看见这里好重的怨气,应该说,整个工地的怨气都很重,在她看来,这个地方虽然在市中心,可是根本就不是什么宝地,别说现在还在施工,就算以后房子建出来了住在这里的人也要遭殃,轻则影响财运和家庭和谐,重则多灾多病。
可如果只是死了四个人,怎么能有这么深厚的怨气?
半夏看向包工头,她直觉这个人会比小老板了解得多,小老板估计只是来走个过场给陈屹面子:“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闻言,包工头看了眼小老板,他是真不想再回忆那个场面了,这阵子都不知道跟多少人复述过了,他都快要背下来了,但没办法,在场的似乎只有他最了解情况:“一开始死的是开吊篮的那个年轻妹陀,被水浸死的,手和脚全都捆起,也没穿衣服,胶湿胶湿地躺在地板上。”
淹死的?
她没记错的话:“这附近没有河吧?”
“是的啊,这就怪得很咯,最近的河也有二十多公里去了嘞。”包工头还在继续说:“然后就是我们那个施工员,这么粗的钢筋,就从下面到嘴巴给他直接捅穿了,像是穿串串一样,恶心得要命嘞,就在那——”
顺着包工头手指的方向,半夏看见前面不远的沙地上,一根拇指粗的钢筋倒着,斑驳的暗色痕迹蜿蜒而下,像是铁锈,怨气之重,可见受害者死相之惨。
“其余几个民工就是掉了脑壳,人躺在这里,脑壳滚到那个角落去了。”
江淮见他似乎说完了,于是补充:“死者不仅全部被绑了手脚,而且除了第一个溺亡的女人外,其余四人身上都涂了油漆,甚至那两具无头尸体身上还有铁烙的痕迹,全都是死前留下的伤口。”
半夏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死法竟然如此残忍,难怪怨气重了。但是很奇怪的是,她总觉得这种死法有些熟悉。
一时没有头绪,她只好继续往里走,走了一小段后,她突然停下,回头问:“你们在施工的时候,有没有挖到什么很奇怪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包工头和小老板神色皆是一变,对视一眼后,小老板笑道:“哪有什么奇怪的,施工嘛沙子石头的,到处都是,平常得很。”
半夏盯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就地蹲下,伸手在地上摸了摸,包工头在她身后解释:“这里才刚打地基,地基还没打完就出事了,所以就搁在这里了。”
她闻了闻手心带上来的灰土,头顶传来陈屹略带疑惑的声音:“那边是什么人?”
他这一句疑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半夏也回过头,就看见原本应该在保安亭值班的保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楼顶,手舞足蹈地做着一些奇怪动作。
小老板使唤旁边的包工头:“他什么时候上去的?快叫他下来。”
包工头冲着那边喊了几嗓子,可保安好像闻所未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是跳又是俯身,比广场上的漂亮阿姨们还要有活力。
“你快去,去把他拉下来。”
小老板有些着急,他不想这工地上再死人了,这可是他转行后的第一个项目啊。
“等一下。”
包工头本来还在犹豫,这夜黑风高的,那保安又那么邪门,他也怕啊,小姑娘这句话简直救了他的命,他感激地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听她继续说,“你们仔细看他的动作,像不像一种舞?”
小老板刚刚才因为小姑娘的精准断位和镇定对她有些刮目相看,这么会儿又觉得她不行了:“看什么舞啊,命都要没得了,小妹你有闲心我们可没闲精力了,刘工头你还愣着干嘛,快去把人拉下来啊。”
半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的江淮倒是先开了口:“这是傩舞,一种祭祀性的舞蹈,我曾在纪录片上看过。”
他的目光落在小老板身上,语气偏冷:“这年头家里都有电视,没有人稀罕到这废弃工地上看四不像的舞蹈,来帮你只是看在陈屹的面子上,但他只长了一张脸,巴掌大,供不起你铺张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