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不知睡了多久，秦楚楚再次醒来时，门外已经没了百里晋的声音，她打开门准备出去。
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棵苍天大树，秦楚楚刚走到树下，好奇地往上观望，一个黑影从树上跳下来，嗖地蹿到她面前。
百里晋站在秦楚楚面前，笑着问：“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哪都不去！”秦楚楚转头又回去，赶在百里晋跟进来之前将门用力关上。
“楚楚……你是不是还在生气？”百里晋像只被遗弃的大狗，耷拉着脑袋站在紧闭的门前，想要敲门，但是又怕招秦楚楚烦。“我最近就住在你屋外的大树上，如果你哪天不生气了，就来找我吧。”
过了很久门外都没有响动了，百里晋终于消停了，秦楚楚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门外没有任何人影。
秦楚楚松了口气，正准备回去，却在脚底踩到一张纸条，应该是从门缝塞进来的，肯定又是百里晋。
她捡起纸片，上面鬼画符根本看不懂写的是什么，秦楚楚也没心情研究，直接丢进了灶台里的火堆中。
接下来，每次路过门口，秦楚楚都能从门缝捡到一张纸条，一开始还是鬼画符，后来中间夹杂着一些图案，可能是觉得写字太麻烦，纸条上的内容最终全部变成了画风粗犷的草图。
秦楚楚这才看懂百里晋想要表达的内容，她原以为是百里晋写信和她道歉，结果这个人居然是在不停描述自己跟随十几任主人的过去。
画上详细地描绘了百里晋的诞生到历任主人，画风属实清奇，要不是以前秦楚楚听过百里晋无数次吹嘘过自己辉煌的历史，否则真的看不懂画的内容。
秦楚楚这几日在家无聊，索性将这些画当话本打发时间，很快便看完了。
可是百里晋久久未将最新的一卷塞进门缝。
秦楚楚不由得着急，好奇地打开门往外张望，屋外没有一个人，屋外的那棵苍天大树也不见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好奇地走出门外，随手带上门后就在门外超远处张望了下，依旧没有百里晋的声影。
秦楚楚失落地回头准备回去，可是门突然从里面被用力地打开，百里晋一脸惊慌失措地从屋里准备冲出来。
“楚楚？你怎么在外面？！”
“百里晋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里？”
两人异口同声叫出来。
“我看你一直没有理我，就想从窗户翻进去，看你是不是从后门溜出去了。”百里晋手还保持着拉开门的姿势，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这样啊。我以为你走了。”秦楚楚忍不住露出了笑脸，原来他们都在为对方担心。
“楚楚，你笑了，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百里晋久违地看到秦楚楚的笑脸，脸上泛起了兴奋的红晕。
看着百里晋一头的汗，秦楚楚推开门，绕过百里晋走进屋，为他倒了杯茶，“嗯，不生气了。”
“太好了！”百里晋开心地几乎要跳起来，跟着进了屋，自来熟地坐在桌边。
他捡起桌上自己画风清奇的画卷，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还没等他得意太久，桌案上垫在下面的画卷漏了出来，看署名应该是秦楚楚画的。
百里晋将那副画抽出来，“楚楚，你也会画画呀，不如我们切磋切磋，这画画就好比征服一座城……”他说不下去了，秦楚楚比他画得太好了，就算他是个门外汉也能感到明显的差距。
“画画和征服一座城有什么关系？”秦楚楚站在旁边斟茶，歪着头好奇地问他。
百里晋将自己的画揉成一团随意地塞进腰后的衣带中，之前没觉得自己画得丑。想着自己勉强也算文人的后裔，天生肚子里就有墨水，画得还算不错，现在终于认清现实，感受到了羞耻。
他尴尬地想要换个话题，慌不择言：“楚楚，实际我一直没想通，为什么我想帮你杀了陈夫人，你会生气呢？”
秦楚楚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悠闲地坐在另一边，“因为我只恨齐焕，他的夫人并没有过错，我不想她因为我受伤。如果我为了报复了齐焕，伤害了她，那和齐焕为了获得陈氏的势力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秦楚楚想起以前她也曾为了复仇差点伤害百里晋，自己还未曾道歉过，她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百里晋鞠躬：“我之前也做过对你不好的事情，对不起。”
百里晋开心地嘴角都要咧到了耳朵，他连忙摆手：“不要紧不要紧，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收回那句话，不管别人怎么样，我肯定不会抛弃你。”
秦楚楚看着他得意的表情，就知道他会错意了，他应该是以为自己在为上次吵架的事情道歉。
“果然还是文帝靠谱多了，楚楚，你快和我去和文帝道谢吧。”
“文帝？你的第二任主人？”
“是啊，就是他教我怎么向你道歉，哄你开心。”百里晋得意地炫耀，“果然还是要靠文采征服女孩。”
“他是皇帝吧？我可以直接面圣嘛？”
“有我在，你怕什么？”
秦楚楚被百里晋拉着站起来，推着往外走，还趁秦楚楚不注意，将她的画顺走，小心地放入怀中。
第13章 13.另一位皇帝陛下
秦楚楚被百里晋拖着来到文帝陛下的陵墓前，她仰头看着巍峨的陵墓，心中不禁对百里晋口中的文帝产生好奇。
“文帝陛下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呢？”
“他是我历代主公中最有智谋的一位了，他在位期间颁布了很多法令，我后续的主公基本都是按照这个法令去治国的，每位皇帝登基时都会拜武帝和文帝。听他们说，没有武帝就不会有王朝的开始，没有文帝就不会有王朝的延续。”百里晋自豪地讲着。
秦楚楚记得以前读过的史书上对陈氏王朝的历代皇帝多多少少都有描写，其中笔墨最多的是开国的武帝，其次就是强盛期的景帝，对这位文帝实在没什么印象。
秦楚楚遗憾地说：“他这么厉害呀，可惜史书里好像都没怎么提到过他。”
“那些史书都是后人胡乱写的，你要感兴趣大可以问我，我什么都知道！”百里晋挺起胸膛骄傲地说：“我可是皇族历代御用佩刀！”
秦楚楚第一次用钦佩的眼神看着百里晋。
两人聊得正开心，一旁的守卫大哥都不好打断他们，咳嗽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等了很久。
守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百里晋大人，景帝陛下有请。”
百里晋难得找回自信，又被人打断，不悦地说：“我是来找文帝的。”
“文帝今日不在宫中，怕您前来寻不到他，临行前特地安排我们接您去景帝陛下的宫殿。”
“好吧，那我勉为其难去见见他好了。”百里晋转头看向秦楚楚：“楚楚，文帝不在，我带你去见我的另一位主公吧。”
秦楚楚双眼放光地看着百里晋询问：“景帝陛下？就是那个征服蛮夷平定四方，让整个朝廷富庶天下的景帝陛下吗？”
“额，楚楚，估计你又被史书骗了，征服蛮夷这个事情从武帝就开始了，只是到了景帝这时候他们终于归顺朝廷了。”百里晋挠挠头，当起了历史见证者，力图将真相还原出来，可是看到秦楚楚略显失落的眼神立刻又说起了景帝的好话：“不过景帝时期，朝廷最有钱那倒是真的。”
正说着话，几人来到了景帝的陵墓前，守卫向他们告辞，转身回去了。
秦楚楚好奇地左右观望，为这灵巧的建筑叹为观止。
景帝的陵墓仿佛一座倒置的仙山，巨大的陵寝浮在一片湖面上，呈现倒锥子形，只有一扇精致华丽的墓门和水面接触，由一条小路连接着墓门和湖岸边。
“景帝应该是你最厉害的主人了吧？之前史书上是说他是最伟大的皇帝。快看！有鱼！”秦楚楚抓着百里晋的手臂，摇晃着让他看一旁水池中红色的锦鲤。
水下似乎还有一部分宫殿，从地面上往下望去不止能看到鱼儿翻腾着潜入深不见底的湖水，水中的建筑也透露出烛火，好似水中龙宫。
百里晋任由秦楚楚摇晃着胳膊，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他算什么呀，武帝才是我历任主公中最强的。武帝打猎可是一把好手，而且还会带兵打仗。景帝只会坐在大殿上发号施令，他都没亲自参加过一次出征，我跟着他毫无用武之地，无聊死了。”
秦楚楚侧过脸看着他笑：“那你下次带我去见见武帝，好不好？”
又看到了秦楚楚的笑脸，百里晋不由得心生荡漾，结巴道：“我，我考虑下。”
秦楚楚沉浸在美轮美奂的景色中，完全没注意到百里晋微红的脸庞，“这里好美啊，我都不想离开这儿了。”
远处飘来了一个声音：“如果你想留在这里，那只能成为朕的妃子了。”
秦楚楚吓了一跳，连忙缩在百里晋身后。
百里晋挡在前面将秦楚楚整个罩在身后，双手抱胸，不悦地说：“你都多大岁数了，居然还调戏小姑娘，真是老不要脸。”
那个声音笑了：“小晋，你的年龄可比朕大好几百岁，咱们彼此彼此吧？”
秦楚楚缩在百里晋身后，小声问他：“这就是景帝陛下？”
“是啊，楚楚你别黏那么紧，我走不了路了。”百里晋有点害羞地说，秦楚楚几乎贴在他背上，如果被景帝看到肯定又会嘲笑他。
“可是，我好害怕。”秦楚楚退后了一步，也松开了百里晋的衣角。
百里晋伸出手，脸上也不自觉烧起来，怕被秦楚楚看到，转头看向别处：“我拉着你总行了吧。”
秦楚楚还没回应，就听到那个声音哈哈哈大笑起来，吓得秦楚楚一把抱住了百里晋的胳膊。
两人距离墓门还有两步远，墓门自动打开了，内室依次亮起了烛火，照亮了原本黯淡的墙壁，露出了金碧辉煌的墓室内侧。
秦楚楚又惊呆了，她未曾见过这般奢华的宫殿，她一边惊叹着一边被百里晋拉进了陵墓中。
墓穴内，前方的大殿门口的两侧各放置着一尊侍女模样的石像，栩栩如生。
秦楚楚想凑近观察下，还没等她靠近，烛火照过去，那两尊石像变成了真人，两个身着飘逸衣衫的侍女微笑着向他们躬身作礼：“两位贵客，快随我们去面见景帝陛下吧。”
景帝陛下端坐在大殿之上，面前被一道珠帘遮挡着，身边站立着数个侍女，有的为他轻舞，有的为他摇扇，有的为他斟茶，明显一副享乐的模样。
秦楚楚站在殿堂之下，感受到了凝重感，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帝王，对景帝又敬又怕，尤其是对方隔在一道珠帘后，更让她产生距离感。
百里晋倒是完全不怕这些，他拉着秦楚楚，径直向前，抬手掀开珠帘，大大咧咧地说：“你真是会想享受，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奢侈。”
秦楚楚被他的莽撞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想要制止百里晋如此不敬的行为，可是她哪里拉的住。
珠帘后的侍女似乎已经习惯了，捂着嘴偷笑着看着两人。
景帝已接近中年，黑发长须，细眉弯目，是个飘逸的美男子。他捋了捋胡须，将手边的果盘推了推，示意百里晋可以随意拿，笑着说：“朕以前在位时也想享乐，只是公务繁忙情况不允许，现在没什么事做，自然是尝遍天下的美食游遍天下的美景。”
百里晋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景帝面前的软垫上，抓了一把水果塞进嘴里。忽然想起他这次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抬头看看秦楚楚，然后对着景帝介绍道：“她是秦楚楚，是我的……嗯……是我的挚友。”
百里晋边吃边说话，说到秦楚楚和他的关系时明显紧张了，没注意被呛到，咳嗽了好几声。
秦楚楚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跪下，刚屈下膝盖，就有侍女拿来了软垫，景帝示意不必拘束，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看样子是位平易近人的帝王，秦楚楚地低下头，不敢抬头看向景帝。
景帝看秦楚楚如此拘束，便拿百里晋调侃道：“朕听文帝提起过你求助的事，你一开始就找错求助对象了，你应该找朕，保证你立刻就能讨得姑娘的欢心。”然后又转向秦楚楚，拱了拱手说：“吾家小晋不通人情，就只会打打杀杀，说话也难听，希望姑娘能不嫌弃他，多担待小晋。”
秦楚楚连忙站起来，回礼说：“哪里哪里，百里晋武功超群，是心直口快的大侠客大英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百里晋不满地埋怨景帝：“怎么你也说我不通人情，之前楚楚就是这样骂我的。而且我怎么说话难听了？”
“小晋，男子汉大丈夫不要那样小肚鸡肠。”景帝对着百里晋暧昧地眨眨眼：“你看，楚楚都说要照顾你了。”
秦楚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说辞引人误会，尴尬地红着脸低头不语。
景帝心情极好，让侍女准备了宴席款待两位贵客，两人分别坐在景帝的两侧。
百里晋哪里见过这么多山珍海味，嘴里手里怀里都塞满了美食，把一旁的秦楚楚都冷落在一边了。
侍女们看着他那副样子，都忍不住笑了。
景帝摇了摇头，“朕都不好意思说小晋是我们祖传的御用宝刀，他这副样子看着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山村野夫，让你见笑了。”
秦楚楚立刻摆手道：“百里晋不拘小节，为人诚实又可靠，难怪你们会选他做佩刀。我不太懂刀，大概是刀的品质极佳所以器灵品性也不错？”
“哈哈哈，我们在世时也不知道小晋居然是这个性格，第一次见到真人，朕都后悔在刀上装饰了那么多名贵的宝石，真是暴殄天物。”景帝回忆起第一次见到百里晋的场景，一开始百里晋还是冷冰冰的，看着和佩刀本身的气质相符，可没说过几句话就暴露了本性。“虽然小晋跟随了我们这么多代，但是他的性格最像武帝，都是那种大大咧咧没什么脑子的人。”
“武帝很厉害吧？百里晋很崇拜他。”秦楚楚没敢说百里晋觉得武帝是比景帝更强的存在。
“武力是最强的，但是没有文帝在他身后扶持，他也不过是个运气好点的武将。”景帝侧过脸来，靠近秦楚楚小声叮嘱道：“不过这些话你别对小晋说。武帝是他的第一任主公，小晋最听他的话，什么都跟他学。等你以后有机会见到武帝就知道了，他们俩简直和父子差不多。”
秦楚楚点头如捣蒜，用手揪着自己的衣带小声请求道：“景帝陛下，臣女有一事相求。”
“哦？你说说看。”景帝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秦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