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望还在犹豫,就听璘琅用唯有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从前我还是容辛之时,你不也是叫我环住你的腰带着我前行么。”
那时情形如何能与现在相提并论。
小鲛妖面红耳赤,见璘琅还欲再劝,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叫他无地自容的话来,终是纵身跃上龙背,攥住龙角,掩耳盗铃般将脑袋埋在龙鳞间杳不作声。
璘琅只在意翼望的心情,哪管其他神仙精怪脸上神色各异,待翼望在脊背上坐稳便径直冲出了大荒海域朝云端而飞腾而去。
四海龙王见状也顾不得细品鲛妖与龙神的关系,只得一飞冲天率领部下又乌泱泱地往东海而去。
镇守天门的神官察觉下界动静不可谓不大,皆凑到一块儿讨论道:
“难不成下界近日遇上千年难遇的大旱了,怎的惊动四海龙王来回这般折腾?”
“唉,下界不太平自有龙王地仙看管,只要上头那位不动气,由得她们折腾去也翻不过天去。”
“怎么?我下凡去办趟差事的功夫,天庭发生什么大事了?”
“还不是前段时日六界绝迹数万年的龙族竟在下界现身了,好不容易将人请上天来,还没在天庭喝顿酒宴的功夫就走了,岂不是不把天庭放在眼里。”
“竟有这样的事?”
“说起来这些事自有上仙们操持,咱们只要把好天门就万事大吉了。”
“说的也是。”
众天将遂不约而同地对下界动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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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望不曾想过修为水妖,自己还能有在云端穿梭的一日。虽然起先有些不适应云端异于海域那刺眼的光芒,可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小鲛妖新奇地自上而下俯视着下界连绵逶迤的山岭,波澜壮阔的江河。
这些都是璘琅过去曾在心底许诺过,待到恢复真身以后会带他亲眼见识的她眼中的天地。
璘琅没有多言,却以她的方式一一践行着她的诺言。
掌心触手所及的是坚硬结BBZL实的龙角,想到这亦是璘琅身体的一部分,翼望就觉得冰棱一样冻手的龙角也滚烫得让他无所适从。
他朝前俯下身子,越发贴近她的脊背,惊奇地感受到璘琅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仿若穿透了那霜白的鳞片密布的龙身传进他的耳里。
小鲛妖轻声问道,“璘琅,先前还未来得及问你,我、我们为何要去东海?”
璘琅没有回头,只是以声音回应他的呼唤,“鲛族本就不属于大荒,一直呆在大荒岂不委屈?”
小鲛妖自出生起便没见过真正灵力充沛的海域,自然也不觉得大荒鲛界有多鄙陋,不过天性使然他亦想在更广阔无垠的海域徜徉,只是不曾离开大荒自然对大荒以外的天地生出未知的恐惧。
两相比较,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想离开大荒多一些还是想继续留在大荒,但他明白一直待在大荒对璘琅才是真的委屈。
没有听到翼望的回答,璘琅察觉到方才还好好的小鲛妖忽然情绪低落起来,她不会安慰人,但如果小鲛妖不愿意做的事,她绝不会勉强他,于是又开口道,“其实无论是大荒,还是哪里,于我而言都无甚差别。”
“神魔大战以前,我早已游历过六界各处,在这世上没有特别挂念的东西。苏醒之后,亦是因着遇见了你,才对之后的日子有了些期盼。”
翼望哪里听过这样直白却又动人的情话,讷讷地闹红了脸,可嘴角又不自觉要上扬,心中不断涌出满是甜意的感觉。
小鲛妖又悄无声息地挨近了些白龙的脊背,脸颊几乎贴上了那冰凉却光滑的龙鳞,而后大着胆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在龙鳞上落下一吻。
紧接着,就感觉到巨大龙身猛地一阵,璘琅好似怕痒般瑟缩了一下。
小鲛妖不明所以,又在方才的那片龙鳞上抚摸一下,璘琅果真又结结实实地瑟缩了一下。翼望着了魔一般顺着鳞片的纹路一路摸下去,巨大的白龙便左摇右摆着身子在云端飞行得七扭八歪。
生怕翼望再次作弄于她,璘琅只好无奈坦白道,“方才你碰到的鳞片又叫龙心鳞,是龙族身上最脆弱的部位。”
这么一说,翼望连忙停了手,如做错了事的孩童一般束起手来。
“这龙心鳞不该是在心口吗?”
璘琅回道,“每条龙身上龙心鳞的位置皆有不同,对应的命门自然不同,龙族虽强悍却也要顺应天道,是以才有了龙心鳞这样的弱点,唯有极亲近的人才知晓。”
极亲近的人。
小鲛妖揉了揉自己的嘴唇,红着脸支支吾吾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别人的。”
璘琅笑着回道,“一言为定。”
正嬉闹着,眼前豁然拨开云雾,所有的山川河流尽数消失不见,入目一片无垠深邃的洋海,果真是从四面八方都望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