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让我多带着你在东京转转,不过你之前好像也没有什么兴趣跟我说话,所以就一直耽搁了。”
林雪抿了抿了唇,斟酌了下措辞,她说:“我不太想麻烦你,毕竟你现在不是高三,要兼顾着球队和学业。”
今吉轻笑一声,他弯了弯眼睛,温和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讨厌我,讨厌这个重组的家庭,对我有很强的防备心。”
被看出来了。
她的那点小心思。
不过也是,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在家时长时间的沉默,跟人说话时在几句间迅速地结束了对话。
车上的人逐渐多起来,周围的气氛变得热络。唯独这片小小的空间,仿佛有个透明的罩子将这边与周围隔开,那些光与声怎么也没法流进了这小片空间。格外冷清。
电车进入了一个隧道,视线倏然变得黑暗,今吉翔一微冷又很轻的声音响起:“你是在害怕吗?”
驶出了隧道,视线再次明朗,今吉翔一发现了他的继妹站起来了。
她看了自己一眼,眸色略显冷淡,语调却又显得礼貌:“今吉哥哥,我把我的东西落在了水族馆,我下一站下车,回去拿东西。”
生气了吗?
今吉翔一眯起的眼睛睁开,露出了本有深邃眸色。
看着也不像生气啊。
今吉翔一也站起来,他温和道:“啊,这样啊,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林雪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疏离的笑:“不用了,今吉哥哥,太麻烦你了。”
今吉翔一笑道:“怎么会麻烦呢?我不想被老爸念叨不担负着哥哥的责任。”
“我不会说出去的。”
“可是我有点良心过不去啊。”
林雪:……
今吉翔一嘴角噙着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顿了顿,林雪面无表情道:“我记错了,那个东西其实也不怎么重要,不要了。今吉翔一露出了点惋惜神色,“真的不要了吗?不会可惜吗?”
“不会!”
吃过晚饭,林雪还在想着白天看到的那条白鲸,恹恹的没有任何的生气,还有白鲸身上长着的蓝色会发光的虫。
给林雪的感觉就像是鲸鱼身上长出的藤壶,但旁人又看不见,太奇怪了。
林雪悄悄从房间的窗户翻出去,坐上电车前往了水族馆,水族馆早已经关门了。
在周围转了一圈后,避开了摄像头,趁着夜,她翻墙进入馆内。
水族馆内到处是监控,晚上也有员工在这值班。林雪戴着黑色口罩,避开了值班人员的夜巡,悄然到了白鲸馆。
总觉得有种在做贼的感觉,林雪心情微妙。
其中一条白鲸看到有人大晚上出现在水族馆内,立即高兴地游到了玻璃前转圈圈,还像个孩子一样喷出水花。
林雪拍了拍玻璃,温声道:“等会再跟你玩,我先去帮你把你小伙伴身上的虫弄掉。”
或许是听懂了,白鲸又立即游回了那条恹恹的白鲸身边,用着头去拱着自己的同伴。
林雪这时才发现,那些蓝色发光的虫已经变大了,且形状发生了改变,长得就像是一条白鲸。
她心中骇然,一股惧意从脚底升上脊背。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能看得到虫?”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林雪急速转身,往声音来源方向看,一个白色头发穿着泳裤的男人出现在那。
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到底是什么是时候?
男人背着一个木箱,嘴里叼着一根点着的烟,白色的头发遮住了一只眼睛,唯独路在外面的眼睛是绿色。那股绿色就像是自然中的一股幽泉,沁着一股凉意。
这不是一个普通人。
见到林雪充满敌意与警惕的样子,白发男人举起双手,无奈说:“嗨。别对我抱有这么强烈的敌意,我并不打算对你做点什么。”
看着男人走过来,林雪默默退后几步,拉远了与他的距离。
男人打量了林雪一小会,语气有点儿诧异:“你真是个矛盾的人。”
林雪:“……”
“我叫银古,是一名虫师。”男人将箱子放在地上。
那是一个梨花木做成的箱子,箱子色泽泛着暗沉,有些地方还出现了划痕和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但是钥匙扣那个开关却没有生锈,保存得很好。
在现在这个高科技的社会,很少会有人还背着这么原生态的箱子,倒是给他添了些神秘感。
“我叫林雪,高中生。”
“看也看得出你是名高中生啊。”银谷嘟囔,他叹了口气,再次打量着林雪,问:“你是咒术师?虫师?还是除妖人?”
他每说一个,林雪新心就沉一下,银古说的这些她都不认识。
但她面色平静,反问道:“你觉得呢?”
银古苦笑一声,说:“嘛嘛,我问你,你反倒问回我来。”
“多少也让我保持一点神秘感吧。”
银谷吐出一口烟圈,他收回了打量着林雪的目光,说:“真是个狡猾的小姑娘。”
“请吧……”
林雪站在玻璃前面,看着银古下水了,他口中的烟在水中仍旧不灭,一缕缕白色烟如流水圈住了白鲸身上的蓝色虫子。
蓝色炸裂开,似是想游离出白雾的困局,但却一点点被白烟吞噬,最后一点蓝色消失,白烟也就此不见。
霎时,恹恹的白鲸就恢复了之前的活泼,绕着银古转来转去,还有头顶着银古在撒着娇,搅得一池水晃动着,水也从上面的口子泼出来。
林雪默默站远了些,银古游上去,趴在了玻璃口子上居高临下看着林雪,邀约:“你要不要也进来跟它们玩玩,看得出它们还挺喜欢你的。”
“不了,有摄像头。”
银古道:“啊,这个不用担心。请我来驱虫的人已经把水族馆的摄像头关了。”
林雪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不了,弄湿了很麻烦。”
“啊,真是个冷淡的小姑娘。”
“热情的大叔打算什么离开?我请你吃饭吧。”
银古面色微僵,嘟囔道:“我也才二十来岁,不算大叔吧。”
10、第 10 章
银古原本以为小姑娘只是随便说说,在发现小姑娘真的站在一旁等着他忙完,他遂跟着小姑娘一起往水族馆外走去。
刚刚下了一场微雨,天幕上的残月很亮,周围漂浮着游丝状的云影,清新的空气夹杂着一些湿气。
夜雨后的风吹走了初秋的热,带着一些凉意。地板上的水迹还没干,凹凸不平的地面留着许多一滩滩大小不等的水坑。
银古踩着水坑默默往前走着,而跟在他身后的少女则是绕过了那些水坑,避免水滴溅起溅湿鞋袜。
林雪突然出声问:“你想吃什么?”
银古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同行着,他说:“不是你请客吗?怎么不知道要请我吃什么?”
“不应该是随你心意吗?毕竟请你吃饭。”
“你是华国人?”未等林雪回答,银古了然道,“文化之间的差异,懂了。”
两人顺着街道走了一小会,银古指着一个地方说:“吃拉面吗?吃碗拉面吧。”
林雪顺着银古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流动的小面摊。
车上装着能撑开的遮雨幕布,车窗撑开平放就是桌子,在摆上两张椅子,就能让客人坐在这里吃面。
再在外面挂上垂下的幕布,就形成了一个私密性又具有氛围感的小摊。
林雪自然是没有异议,毕竟是银古提出要吃拉面。
或许是刚刚下雨的缘故,街上没有太多的人,周围一切都略显静谧。
负责做拉面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她笑着给了银古和林雪做了两碗拉面,就退到了拉面车不远处的石椅上摆弄着手机。
完全像是给他们两人一点隐秘的空间,搞得他们像是一对小情侣。
林雪倒是无所谓,她今晚已经吃了饭的,现在也不是很饿。
她吃着拉面的速度很慢很慢,眼睛盯着切成两半的鸡蛋,似是在观察着蛋黄的纹理。
半碗热面汤入肚,刚才呆在水中弥留在身上的寒冷被冲刷干净,整个人都暖起来,却也有些慵懒的倦意。
银古瞥了陷入了沉默的少女,像他这种游离在世界危险边缘的人,自然是能一眼看出了少女的异于常人,毕竟同类会吸引同类。
不过,他现在搞不清楚,少女到底是不是虫师。毕竟还隔了一个国度,还有些文化差异。
一小会的沉默过后,林雪终于开口问:“刚才白鲸身上的是什么虫子?”
“我以为你会知道。”银古顿了下,淡淡说;“相当于寄生虫吧,吸取白鲸的生命,将自己替换成了白鲸。不算特别危险的虫子。”
林雪思考了下,她斟酌着说:“我能看到,可并不是每个虫子都了解。以前做的就是除掉。”
“有点儿暴力啊。”银古打趣道。
“我不是虫师。”林雪望向银古,她眸中泛着惊人的光,“可我想了解清楚什么是虫师?或许我以后可以考虑往这方面就业。”
银古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他右眼眼皮耷拉了些,说:“别开这种玩笑了,小姑娘。”
林雪「哦」了声,淡淡道:“不好笑吗?”
银古眼神已死,用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开玩笑,怎么可能会好笑啊。
“那我拜你为师吧。”
语不惊人不休,银古捏着脖子别过脸咳了一小会儿,才把堵在喉咙中的鸡蛋吐出来,差点没被噎死。
银古直起身,他以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端量着旁边的少女一小会,发现对方无所畏惧地回望着他,没有丝毫的怯懦和退让。
她是认真的。银古从少女的眼中获取到了这样的信息。
“虫师是一个被诅咒的职业,长时间呆在某个地方会引来虫带来灾难,虫师一般都远离人群,长期流浪。这不是一个轻松的职业。”
银古淡淡解释道,他声音敦厚,这时却又有几分空寂的哀伤,像夏日森林中的夜风。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说吧……”
“我能看见你所说的虫,也解决过虫,像我这样的,是否会招来虫?”林雪顿了顿,她紧接着又问,“看到虫的人有多少?我又为什么能看到?”
银古轻笑一声,说:“这不是一个问题了啊,小姑娘,是好多个问题了。”
抽吸了一口烟后,银古以着轻飘的口吻说:“虫是近乎原生命体的生物,有些看得到,有些触之无形。而每个人都要「妖质」。我口中说的「妖质」可以感受到难以用五官感受到的东西。
每个人都拥有的东西,只是多少的差距而已。如果有什么机遇的话,可能会学会操纵这种能力,相反亦有可能完全遗忘。”
“你则是学会了「妖质」,甚至说是精通。不过掌握「妖质」的人看到的东西却又截然不同。有的人能看到咒灵,继而操控咒力,成为咒术师。有的人的「妖质」与妖怪相通,便与妖怪打交道。虫师就是与虫相冲。”
银古吐出一口烟圈,白烟袅袅上升着,他看着林雪,碧绿的右眼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他说:“至于你,是各方面都相通。”
闻言,林雪久久都未能出声。她沉下脸想事情时,气息也变得冷凝凛然,看着挺唬人。
银古心中的猜疑却越来越深,他试图去证实他心中的那个想法,却又找不到证据。
但无论如何,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小姑娘身上的奇异是另有原因。
“我明白了。”林雪点了下头,她又问:“那么,有没有别的虫师在生了一场病之后,就丧失了看到虫的能力。这种可以说是妖质钝化吗?”
“会有,也有的出于事故。毕竟人类并没有在妖质这块研究得很彻底。”银古挠了挠头,他神色有些苦恼,“按照现代科学来说,这些本身属于灵异,自然是不能以正常思维去考量。不是有句话,叫做魔法打败魔法嘛。”
“这样啊……”林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围绕着其他的生活琐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来。
吃着吃着,一道略微轻佻的声音响起,“哎呀,让我看到了什么?一个JK大半夜地不回家,跟一位大叔在吃拉面?”
听到这耳熟的声音,林雪手中的筷子微微使劲,拉面便被夹断了。
白皙的手揽起垂下的幕布,男人便探头进来。即便是戴着眼罩,林雪也能感觉到男人实质性打量的目光。
五条悟假装没看到林雪难看的脸色,他径直在林雪旁边坐下。本来长椅坐两个就是绰绰有余,三个人就显得拥挤。
他一坐下,林雪就被挤到了银古身边,她夹在了两个高大的男人中间,觉得自己就像是夹心饼干中的那块心。
“介意我坐下来吗?”五条悟按照惯例询问,未等林雪回答,他又捏着嗓音模仿了林雪冷冷的声调,“介意。”
林雪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这个人真讨厌。
11、第 11 章
“好久不见,银古先生。”五条悟率先打了招呼。
银古点了点头,回应了悟的问候,“许久不见,五条先生。”
林雪有点儿惊讶,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两人个人会认识。
不过她很快收敛心绪,在这个千奇百怪的国度,什么人认识什么人也不出奇。反正都是奇怪的人。
只是,她左看看,就看到了银古先生的白毛,右看看又是五条悟的白发……
被两个白毛夹中间,哦,奥利奥颠倒了。
“银古先生,你这次出现在东京,是因为东京有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