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的年轻人当场就红了脸。
对此,他的哥哥,菲利普伯爵却有不同的看法。他并不否认戴耶小姐歌喉的美妙,但是——“但是,我在这里听到过更动人的歌声!”
“这里?”梅格瞪大眼睛。
“是的,就是今天。”伯爵道:“清晨大雾还未散的时候。”
“是早上出门以后吗?你来这儿了?”劳尔子爵问他的哥哥。
“不,我只是乘马车路过这儿。那时候你还在沉睡呢,我敢说半个巴黎都还未醒来。”
“会不会是克莉丝汀刚好在排练?”子爵又问。
傻弟弟单纯的执着逗笑了伯爵,他微微抬起下巴摇了摇。“得了劳尔,我知道你有多喜欢你的小洛蒂了!”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子爵一眼,加重了语气:“她的父亲确实曾是一个颇有前途的提琴家,可惜他过世的太早了,前途未走到头,也没能留下什么来。”
“别担心,你们童年时不是形影不离吗?她一定记得你的,看见你一定高兴。倒是你,劳尔,成熟的男人从不把心情写在脸上,你该长大了。”
子爵低下头去,收了收笑容。学着像哥哥、父亲、所有他见过的体面的绅士们那样,将表情调整成一张面具。
就像卡斯顿·勒胡说的:“假如你学不会为痛苦和忧愁戴上一张喜悦的面具,不懂得如何用忧虑和冷漠掩饰内心的狂喜,那么这辈子就别想做巴黎人!”
可这个年轻的男孩于此道并不怎么成功,这或许归咎于他的敏感多情。对于即将重逢的忐忑,仍旧明明白白的写在眼睛里。
“是不是卡洛塔首席?”梅格重拾先前的话题:“她今天来的很早——可惜中间发生了一些事,她缺了演。”
“卡洛塔的歌声我都听了不下千百遍。”伯爵道,他挥挥手,对那个他曾为之一掷千金的女首席似乎已不再在意。
他回想着,目光慢慢变得悠远:“我敢说绝对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虽然只是匆匆听见,可那种美妙、那种美妙——让我有那么一瞬以为上帝是个……女孩!”
菲利普·夏尼不自觉地将话吐出,马上一个激灵回神,忙低咳一声,飞快的比了个十字。连子爵也不由惊异于哥哥这一瞬间的失态。
“或许就是天使。”梅格若有所思。
“她的化妆室还没有到吗?——真难以想象她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拉劳尔将视线从哥哥身上移开,体贴的为伯爵掩饰他的尴尬,转头同梅格感慨。
“还记得小时候她在戴耶先生跟前学唱歌,就像只羽毛没长齐的小雀儿。而今夜却为我们带来了奇迹!”
“我们去的并不是她的化妆室。她现在一定不在那儿。”梅格道:“而且,这也不是奇迹,夏尼先生。”
梅格·吉莉神秘的笑了笑。
若说进步,她的进步也十分引人注目。无论歌唱还是芭蕾舞,短短几个月,便都从丙等提升到了甲二。不出意外,等过了年底,便能成为剧院的甲级演员了。她总是说这还是因为自己的天赋不够,但对于她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进步无疑是惊人的。
加上今夜横空出世的小戴耶,可以想见剧院日后会出现两颗多么耀眼的双子星!
梅格将人引到一扇门前,轻轻踮脚抬臂旋转,做了个优美的“请”。笑道:
“我说过,我们有一个音乐天使。”
就在此时,本该沉浸在成功后的荣耀和喜悦里的女明星却突然慌张的从门里冲出来。
“他把她抓走了!”
克莉丝汀·戴耶扑在梅格身上,抓着她的手,流着眼泪:“格洛莉,格洛莉不见了!她被他带走了!天呐!这都是我的错!”
她的声音惊惶,很快便有人围了过来。几人不得不将她扶进刚刚冲出来的房间。
子爵此时表现得十分可靠镇定,他来不及叙旧,也没有了羞涩和忐忑,而是迅速而镇定地将克莉丝汀扶在靠椅上,用抚慰的声音道:“不要急,洛蒂,是什么人?”
“幽灵!是那个幽灵!”
克莉丝汀泣道:“梅格,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个幽灵在责怪她,她和他争执了起来!我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幽灵的声音,它在房间里回响,墙壁都在震动!我感到一阵惊慌眩晕,等我回过神鼓起勇气进去房间……不见了!他们都不见了!格洛莉不见了!”
幽灵。
剧院里,闹鬼。
可怖的黑色阴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这个幽灵他来无影去无踪,有时会在走廊上现身,随即又消失,就像附在墙里。就像这宏伟剧院的所有光线未到之幽暗处的化身。
起初,还有人不信他的存在,以嘲笑带过。但渐渐的,所有嘲笑过幽灵的人都变得神情恍惚,心生阴霾。
光是那忽东忽西、忽响彻大厅、忽近在耳旁的鬼魅之声,就已不得不让曾坚定的不信鬼物的人坐立难安。更别说无人自鸣的钢琴、排演新剧时被整段整段涂改掉的曲谱、人声切切的空包房、走廊尽头吱吱作响的楼梯。
一切都似在证明,真的有这样一个超越物质的魔法类的存在!
也有人撞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