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所见过的所有人中,他是唯一一个,心机、手段、城府、野心一样不缺,又足够务实的家伙。
如果,他真的当上了宸皇,说不得还会成为她的对手,可惜……他是不能如愿了。
宁千易表情一黯,也明白她的拒绝之意。只是他向来以爽朗潇洒的姿态示人,此时便也哈哈一笑,正色道,“势无常势,治国如水上行舟,不进则退,这个道理,姑娘这样聪明,应该清楚,宸国、西启、北临、尉国,居于渭河之北,相互制约,此长彼消,若是宸国保守的坐望北临伐尉胜利,西启随之应联盟而强盛起来,那么宸国岂不就危险了?北临既然能借西启之道伐尉,自然也能借西启之道,出征宸国。”
秦漫捧着茶水:“受教了。洛雅对如今的局势可有什么看法吗?”
洛雅没想到会问到自己,指尖放在琴上,愣住了。
秦漫侧过头来对她鼓励的笑了笑,“洛雅以为如何呢?”
洛雅垂下眸静静的想了一会儿,“如今各国关系错综复杂,局势犬牙交错,洛雅实在无法看透,不过,连年战乱百姓思安,若是能没有战争,天下太平便好了。”
宁千易微微一笑,继而叹息道,“乱世之中,何来太平,非得一人荡平天下,领袖群雄,独占乾坤,结束这战乱的局面,方才能万方安泰,天下无争。然而,战乱数百年,期间未尝不出英雄人物,却始终未曾一统天下,便可见得这何其艰难?”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物极则必反”秦漫悠悠道,“如今的局面已经持续数百年,近来的动荡却是有前所未,亦未尝不是先兆。”
“秦漫姑娘是觉得,北临有这个机会了?”宁千易问道。
“这个嘛,事无不可为,人尽所能,终是要听天由命的。”秦漫最后留下这样一句话,告辞离开。
这一日,当宁千易派人去请秦漫同进晚餐的时候,屋里已经没有人,只余下秦漫手书的道歉信一封,免去宁千易的麻烦。
同时,萧刹同萧可,也在这一晚,从戒备森严的将军府消失。
而由于傅筹一直在湖边寻找秦湘,直到第二日才得以发现。
秦漫其实不想走得这样着急。
走得太早,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揣测和怀疑。
但她也没办法,清凉湖那日,她同林申交了两手,看上去是点到为止,颇有些举重就请的意思,那是做给人看的。
然而还是动了胎气。
但那时候,她如果显出一点弱势,莫说林申不会轻易放弃,就是傅筹也不可能走得那样干脆。
在宁千易面前也装出无事的模样。那也是匹恶狼,若是让他察觉出异样,知道她处于弱势,必会趁此要挟。
这两日拿普通的安胎药应付,多少觉得有些勉强。
况且她也实在担心,孩子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姐姐和孩子没事吧?”秦湘一脸焦急的问按着脉,半天都不说话的萧可。
她之前肩上受了伤,不过因为动手的是自己人,能注意分寸,箭头穿过了筋肉,未曾伤到骨骼,救治也很及时,所以伤口愈合得很快,虽然还不能行动自如,但已经结痂。
“嗯,”萧可眨眨眼睛,诚实的说道,“我不太擅长妇科,不过,漫姐姐这回的脉相的确有些不太好。”
“那该怎么办?”秦湘着急,望向无相子,“无相子师兄,可以寻一个擅长妇科的大夫吗?”
“湘儿镇定点!”秦漫轻斥,她斜靠在床榻上,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却因为不必遮掩,显得比平日更加锋锐,“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现在还不算什么问题,可儿——”
她看向萧可道,“我相信你!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开方,请兄长派人从无影楼取药,不要去外间的药铺,以免被人发现。”
此时他们所处的民居,是之前无影楼安排的,在中山城的西侧,这里九流杂处,藏人自然最为方便,但他们不只是要藏着,所以行事需得更加小心,不能泄露。
“好吧。我好生想一想,”萧可小脸认真的皱成一团,“但是,漫姐姐最近一定要好生休息,最好卧床休息,还有,不能再和人动手了。”
“漫漫,既然如此,我留在这儿吧。”无相子道。
“不用,”秦漫摇摇头,“且不说,哥哥你是如今唯一可以潜入皇宫之人,无影楼还要继续下去,还有宗政无忧那里,也可能会找你,你把七煞留给我就是了。”
“好,”
于是,无相子点头,没说其他。
他自来相信秦漫,如今既然她说不用,便是不用的。
“还请兄长手下的人出外打探,近日中山城中多半会出现关于秦家后人,还有西启公主的传言,宁千易握着这样重大的秘密,定然会以此施压宗政殒赫,以换取更好的结盟条件。”秦漫手指在锦被的经纬线上划来划去,“天仇门近来或许会搜寻我们,但林申如今想来会回西启去找苻鸢讨主意……我们这里暂时还算安全……”
这是秦漫本来的推测。
然而,这一回,她猜错了。
她没猜到林申竟然能再次说服傅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