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直坐在旁边没有离开,一切妥当,所有人退下后,拿毛巾蘸水擦掉了她脸上的妆粉,伸出手指触了她的脸和眉。
指腹上粗糙的茧让秦漫感到不太舒服。
今天的事,实在需要让她好好的思索一番。
特意安排的这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这样明显刻意的“英雄救美”是想让她爱上这个男人?
然后——“少主”
今日林申和天仇门既出,那么这个“少主”就是天仇门的少主了。
林申的孩子?林申和苻鸢的孩子?
苻鸢要做什么吗?让她“背叛”容齐?
苻鸢不会费心做这样的事情,这不是她的行事风格,从过去来看,苻鸢更为直接狠绝。
况且,她还有“任务”不是吗?
是啊,她的“任务”!
秦漫始终记得容齐在她服下天命那天,向苻鸢承诺的事——他要帮她得到那“两兄弟”的爱。
所以……这个少主,真的是“少主”吗?
还是“两兄弟”之一呢?
当年云贵妃生子,其一为死胎,但云贵妃却始终认为,是有人换了她的孩子,甚至花了许多年四处寻找。
如果,她的感觉是对的,那么会不是就是这个少主?
对照自己过去的经历,苻鸢也许本来便喜欢这样的做法。
比起苻鸢挑拨她和容齐的感情,反而是容齐更像是做出今日这样计划的人。
他真的决定要帮她完成“任务”了?
傅筹坐在床边看着秦漫,这个注定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宗政无忧似乎已经喜欢上她了,流连在拢月楼,不顾外面日渐兴起的断袖传言。
让从来不近女色的宗政无忧喜欢的,就是这样一张美丽的脸吗?
娶她,就可以得到西启的支持,就可以替母后替自己报仇。
也罢,这样的美人,他同容齐的交易似乎也并没有吃亏。
傅筹一直坐到后半夜,秦漫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脸上和身上的视线,她倒是不怕被人看,对方显然不过透过她正在想着别的事。
她不知道对方现在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知道的“事实”是什么。
但比起摆在明处的宗政无忧,这个人也许更加关键……
——
即使是盛夏,清晨的空气仍然清新。
屋内的陈设古朴中透出典雅,是一种精心布置出的自然。桌案的白瓷长颈瓶中插着一朵半开的荷花和一茎半卷的幼叶。
一阵琴声徐徐渺渺的传来,因为意识到这是有意为之,秦漫轻轻一笑,寻声而去,免得辜负了对方一番心思。
走过一段竹林中的石子小路,翠竹环绕着中间青石砌成的露台,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台上趺坐着的月白云锦长袍的人身上。
那人身前摆着一架琴,重锦的广袖优雅的垂落,清越悠扬的琴声自他的指尖流淌而出。
似同前一日的杀伐果断,换了一人。
秦漫静静的站着,听他弹完整首琴曲。
“你醒了。”一曲罢,对方将双手覆在琴上,温和一笑,带着自然的亲切,“姑娘现在感觉如何?”
“多谢,在下已无大碍,”秦漫拱拱手,“得闻公子的琴音,实在三生有幸。”
“姑娘也喜琴韵吗?”
秦漫轻轻一眨眼,眉目清软,“家兄甚喜琴音,故而小女子也略知一二,公子的琴声清越悠扬,似别有真意,只是我从未听闻过。”
“那姑娘觉得此曲如何呢?”傅筹含笑问道。
此曲极可能是对方所做。
秦漫想了想,勾起唇角,轻声道,“破茧成蝶。”
她可真要感谢这首琴曲。
若非此曲,她如何确定自己先前的猜测?
琴心即情意,他也许有一日会后悔在她面前弹奏此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