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后院的角门虚掩,秦漫推门而入便看到守在门边的萧刹。
“殿下,”萧刹上前行礼,抬头顿时一惊:“您受伤了?”
秦漫身上穿着的交领锦袍上,沾上些许暗色的血迹。
“不是我的血,”秦漫对他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陛下还在等您。”萧刹赶忙道。
秦漫脚步一顿,方继续往前,“知道了。”
她给他安排的房间在自己的隔壁,虽然比之西启皇宫,自然小了些,不过,她愿意和容齐共享起居室,所以单做卧室的话应该还算可以。
况且,两张榻的位置正好一墙之隔,所以她觉得满意,并且相信容齐也会觉得满意。
所以一路风尘仆仆,车马劳顿还不休息,绝不会是因为她安排不周。
是因为她去见宗政无忧?
她沿着回廊一路走向主院,内庭小花园的露台上挂着一盏宫灯,容齐跪坐在琴案前,挑拨琴弦,如同墨染描画出的清俊眉眼,寂寞的微垂。
指下的琴音寥落怅然,不成曲调,显然是弹琴者心思不在于此。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容齐蓦然抬头,灯火下眉目晶莹。
刹那间,秦漫仿佛觉得,自己看见了一朵昙花幽然绽放。
她微微一恍然。
容齐已经站起来,飞快走到她面前,他看着她身上的血迹,双手拉住她的肩膀,露出惊慌紧张的神情,压低声音焦急的道:“你受伤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是我的血,”秦漫对他安抚的笑了笑,环顾了一周,这才道,“方才林申带人在拢月楼刺杀宗政无忧。”
容齐神色悚然一惊,后背发凉。
他根本不知。
这显然是母后的命令。
让他担心的是,母后的计划中不会让宗政无忧这样死去,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这场暗杀是针对宗政无忧,还是……
“这个时候宗政无忧遭遇刺杀,你说此事若是被宗政殒赫知道,”秦漫轻声问道,“他会认为是何人所为?”
这件事的微妙处,便是发生的时机。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宗政无忧固然没事,但这件事情的发生,本身就会再次给北临的朝堂带来动荡。
容齐眉心一皱,抓紧秦漫的手道,“我会调查此事。”
若真是母后对漫儿动了杀心,那……
“明日,说不定宗政殒赫会向你试探此事呢。”秦漫提醒他。
本来,弱于北临的西启前寻求结盟,是不该受到怀疑的。但谁叫今天容齐表现出对她非同一般的宠爱呢?
她当众被宗政无忧再次拒婚,兄长一怒之下,想给他一个教训,亦或者,既然宗政无忧不愿联姻西启,那么出于未来考虑,干掉他这个可能的皇位继承人,对未来公主所嫁的皇子继承皇位,不就增加了一层保证了吗?
事实上,在没有宗政无忧的情况下,公主无论嫁给哪个皇子,对方都极有可能在西启的支持下,登上临皇的位置!
当然,正因为这些原因,刺杀来自于北临内部,甚至宫墙之内的可能性更高。
秦漫心中感慨,苻鸢的这一手,实在是极妙!
只这一手便可搅得北临朝堂人心惶惶。
况且,有了这个先例,如果始终不能找到凶手,不止宗政殒赫会一直感到芒刺在背,皇子当中某些人,即使从前不敢,也不免会蠢蠢欲动起来。
“漫儿不必担心,”容齐听她关心自己,此时虽然忧心忡忡,亦是一甜,“宗政殒赫比起怀疑我,更该怀疑的是北临太子。”
“所以,这是要逼那位太子狗急跳墙?”秦漫挑眉看向他。
容齐心底一颤,声音低软:“漫儿,不是我。”
秦漫微微一笑:“我相信。”
今天的林申,可全然不是上次那样袖手旁观,若非师兄无相子也在,今天她恐怕没那么容易走掉。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我让拢月他们全部撤离了。”
宗政无忧说他不会让此事传出去,但秦漫却没办法相信。
苻鸢的计划要搅乱北临朝廷,自然不会让此事简单的被掩盖。
容齐点点头,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声音低软,“时候太晚了,漫儿还是去休息吧,不必担心,之后的事,我会让人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