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亮的时候,容齐就醒了,却仍然躺在床上,带着平静而柔软的情绪,望着床幔顶上缠枝莲花的纹路。
她昨夜回来得晚,此时应该还在熟睡,他不想惊醒了她。
况且,能就这样安静的陪伴她也很好。
屋内有淡淡的薄荷香草的味道,是驱蚊用的。
漫儿一直不喜欢熏香的烟火气,喜欢这些天然的植物或者水果的清香。
就像她身上没有香料的浓香,而是淡淡的自然的清香气息。
他很久不曾有这样安稳的睡眠,原以为昨日会因为种种原因睡不着,但没想到竟然沾枕很快睡着了,一夜好眠。
漫儿,就睡在同一墙之隔的地方。
只要想到这一点,心中就不可遏制的泛起欢喜和温暖的情绪。
天光渐明,容齐听到对面细碎的声音,知道秦漫已经起身,便也坐起身来。
外间听差的宫侍小荀子,听到响动连忙进了里屋。
“公主可是起来了?”容齐问道。
“应该是,”小荀子躬身回答,“奴方才见公主府的下人捧了洗漱的东西,进了公主的房里去。”
“那快来伺候朕梳洗,”容齐从榻上起身来,“朕想同公主一道用早膳,莫要让公主等朕。”
“陛下,”小荀子看着容齐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便凑趣道:“公主是女子,梳妆打扮需得不少时间呢,耽误不了。”
容齐笑意转浓,仍然低声催促,“快去。”
公主府的下人很快送上梳洗的工具,洗漱已毕,容齐出了屋子,沿着屋檐走向秦漫的房间。
在离她窗前不远的地方,容齐停住了,他近乎屏息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雕花的木窗半开着,床边是妆镜台,漫儿正坐在妆台前,手执着一把木梳,轻柔的梳理着长发。
她穿着水红的细绫的里衣,贴服的衣料勾勒出优美玲珑的肩膀和纤细的手臂,交叠的衣襟处露出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
在晨光之中,墨黑如漆,光可鉴人的长发,泛着最上好的丝缎都无法匹敌的柔和的光辉。
如玉般洁白无瑕的手指随发梳,在墨发旁缓缓移动,是极致的黑与白的对比。
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带着朦胧的湿意,似醒非醒,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就在这个时候,秦漫抬眸看见了容齐。
斜挑的眼神带着天然的娇媚。
四目相对,秦漫缓缓的扬起唇角,然后伸手将木梳递向窗外。
容齐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进屋里。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一手执着发梳,一手拢住漫儿的长发。
细柔光滑的长发没有一丝打结,梳子梳过,就如同滑过流水,指尖是舒适而沁凉的触感。
当然了,容齐是不会挽发的。
所以,等他“玩”得差不多了,秦漫自自然的接过他手中的梳子,随手挽了个髻,用那支木梳固定好。
她直接在里衣外披上一件雪青的外袍,和容齐在庭院的露台上吃早膳。
明天要启程往北面的草原秋狩,所以今日一天是留下做准备的时间,这件事无论容齐还是秦漫都不必亲自准备。
晚上依然是北临的晚宴,除此之外,今日唯一需要关注的,便是宗政无忧被刺之事发酵情况,当然,这件事也不必他们亲自出面的。
故而,很难得的,他们有了一整天自由的时光。
同漫儿一道吃过早膳,容齐摆上琴,指尖在琴弦上拨动,时不时看向慵懒的趴在他身边的她,在他伸手可触的地方,静静的听他弹琴。
一切——
“就像梦里一样,”一曲奏毕,容齐将手从琴弦上移开,悠然叹道。
“什么像梦里一样,嗯?”秦漫趴到容齐的肩上,歪着头看他。
容齐含笑轻叹道,“这样的场景,就像梦里一样,感觉就像回到过去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宁静安详的日子。”
宁静安详吗?
秦漫眼睛一眨,“傅筹,是不是云贵妃的儿子?苻鸢的计划,是不是想要云贵妃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
“漫儿!”容齐呼吸一滞,好一会儿才道:“好漫儿,相信我好吗?给我一年的时间,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年之后,我就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