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此时四处都张挂着红绸,布置的十分喜庆,只是主人已经离开。
容齐独坐在屋内,握着一束青丝,红绳的颜色已经越发黯淡了。
听到小荀子的话,他这才抬起头来,“拿过来吧。——公主没说什么吗?”
他到底想听到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天,漫儿回来之后,一切仿佛如常。
只是时常夜里出去。
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个等待判决的犯人,不知道却清楚前方等待他的,注定是更残酷的命运。
“公主说,此酒名旖思,是难得的好酒,”小荀子揣度着,谄笑着抬头,“这名字真好听,想来公主想以此表明——”
他话没说完,便见陛下脸色陡然苍白得失尽了血色。
【我最近正好得了一坛好酒,想送给齐哥哥,又怕你不喜欢,如今这般正好,我过几天就拿来。】
【只要是漫儿送的,齐哥哥都喜欢。】
他按住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血气翻涌,挥手拒绝了小荀子递上来的药。
只觉得过去觉得近乎窒息的痛苦,在此时根本不算什么。
“拿、咳、拿酒杯来,不,咳咳,”容齐神情木然的按着胸口,“拿碗来,漫儿送的好酒,朕、咳咳,朕一定要,咳,要好好品尝!”
“姐姐,”坐在妆镜前的秦湘,睁大眼睛看着镜中易容成秦漫的模样,仍然有些犹豫,“这样真的能行吗?”
金线滚边的红纱被秦漫小心的盖下去,仔细的摆弄得平整,两边对齐,务必让每一丝褶皱都完美成她心里的模样,“我们不是试过了嘛?傅筹根本认不出我。至于该怎么让他不产生怀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是自然,这件事在她心中其实已经演练过了无数次。
可是……
不,这是她的事,她不该再让姐姐事事操心了。
“那,姐姐今天晚上呢?”秦湘抬头看向秦漫,红纱下坠的穗子轻晃。
秦漫伸手捋了捋穗子,对她微微一笑,“今天自然该是——”
“洞房花烛。”
仿佛微风拂过,推开了殿门,微凉的风穿堂而入。
容齐醉眼迷蒙抬起头来,看到他心上的姑娘披着他送的雪白狐裘,带着玉白的面具,秀发上一支凤凰展翅挂珠钗,随步轻摇,翩然而来,嫣然一笑。
这就是“旖思”吗?
原来真的能旖思入梦来。
容齐一动不动的望着眼前的身影,生怕一眨眼就佳人无踪。
她来到他的身畔,纤细的手臂揽住他的脖颈,嫣红的唇吐气如兰,“齐哥哥。”
“漫儿……”容齐凝视着她,没有动,“漫儿,你不该在这里。”
这不是真的,容齐告诉自己。
哪怕它看上去是像真的漫儿在自己身边,它也不会是真的。
漫儿恨他,她一定很恨他,才故意在这样的日子,送他这样一坛酒。
她应该是恨他的,他的诡计将她嫁给傅筹,将心爱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一个心怀叵测,绝不会给她幸福的男人。
“洞房花烛之夜,”她的气息轻轻的拂在他的脸侧,“我不该在这里,又该在哪?”
她该在……在……
容齐看着眼前的姑娘,她展开斗篷,露出鲜艳灿烂的嫁衣。
怀中的温软的娇躯如此的真实,让他几乎以为一切都是真的。
没有别人,没有阴谋诡计,没有生死之忧,只有他们,只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西启的习俗,新娘的面具要在新婚也由新郎亲手取下,”秦漫在他怀里,仰头看向他,娇声催促道,“齐哥哥,不帮我取下来吗?还挺沉的呢。”
容齐的手缓缓移到她的脑后,解开了面具的丝带。
面具后的绝美容颜,缓缓的展现在他面前。
秦漫今日上了浓妆,面色雪白,眉如翠黛,唇色嫣红,平添了一番柔媚风情,娇艳欲滴。
她伸出一只手去,将酒坛子倾了倾,凑上往里看,“只剩一点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