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杯户町魂葬时，她刚把探测器范围内的最后一名魂魄送去尸魂界，就察觉到一股不祥的气息。
和普通的诅咒不同，那个方向传来的诅咒气息混杂了好几团，等级似乎都不太低。
纪江没有多想，直接瞬步到了诅咒气息传来的居民楼外，踩在空中看见窗户里身后站着数只咒灵的女性正毫无所感地坐在桌前看着什么。
“破道之十二ㆍ伏火！”纪江的灵压直接化成几缕火线，穿透通透的大厅玻璃窗，捆缚住几只咒灵，让灵压凝聚而成的火焰直接在咒灵身上燃烧起来，同时使用冲撞开了被咒力盯上的那名人类。
哗啦——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凪突然被一股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力道撞击了一下，差点栽倒到地上，幸好手疾眼快地撑住了旁边的流理台才站稳，手中原本捏着的奇怪手指也不小心脱落掉在了地板上。
正准备去捡手指，凪就看见眼前的桌椅突然升腾起了猛烈燃烧的火焰。
“顺平！”凪顾不得那只奇怪的手指了，想起回房休息的儿子，立刻边喊边冲到开放性厨房里接水灭火。
纪江怕里面几只咒灵死得不够快还有余力反扑，也顾不得撞碎别人的窗子，一进来就听到女人喊着顺平的名字，顿了一下，这才用斩魄刀将几只咒灵斩杀。
此时，鬼道所产生的火焰也因为敌人消失而熄灭。
顺平在听到客厅的动静时就冲了出来，之间看见了纪江拔刀的瞬间，不可置信地停下了脚步，望着狼藉的客厅。
窗外是一弯弦月，夜风透过破碎的玻璃吹起窗帘。
地上是破碎闪着亮光的玻璃碎片，黑衣黑发的少女手中的刀在冷淡的月光下流转着如水的光，她的身边几只被杀死的咒灵正化作灰一般的物质上升崩解，然后消失。
毫无疑问，那把刀是真的。他也立刻理解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妈妈！
旁边的厨房内哗哗的流水声唤回了顺平的神志。他看向流理台内低头接水的凪，近乎被吓得停跳的心脏重新活了过来，对上了凪抬起头后疑惑的眼神。
“妈妈？”
凪看了眼没有一丝焦痕的桌椅，不明白刚才的火怎么突然消失了，又听见顺平的声音，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太阳穴：“抱歉，似乎酒喝多了，看见突然着火了。”
顺平没有说话，走到流理台内，突然紧紧抱住了凪，下了凪一跳。
“怎么了？”凪腾出手把水关掉，为儿子突如其来的亲近感到惊讶，在察觉到顺平轻轻颤抖的躯体后眉眼柔化了起来，轻轻拍了拍顺平的背，“做噩梦了吗？”
顺平摇了摇头。
“我……会保护妈妈。”顺平张了张唇，后怕地对差点失去的母亲说出了自己的承诺。
凪完全不明白发现了什么，听见顺平的声音忍不住笑了一声：“嗯嗯，我相信顺平。”
……
纪江甩了甩什么都没沾上的刀，收刀入鞘，走到掉落在地上的那只手指前蹲下，打量着这只奇怪的手指。
气息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遇到过。
纪江把手指捡起来，在碰触到手指的瞬间似乎看见了一大片骸骨的幻觉。
幻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瞬间就消失不见，让纪江以为自己是计数计得疯魔了。
但这只手指确实很奇怪，手指上附着着浓郁的咒力，应该能算得上五条悟说过的咒物。之前袭击这里的咒灵大概就是被这根手指吸引而来的。
需要先把这根手指处理掉。
纪江看向厨房内温馨的母子，将这根来历不明的手指收起，坐到了旁边拉开的椅子上，等待起来。
刚才她察觉到了顺平的目光，而且顺平的身上本来就有细微的灵力，这段时间没见，他的身上还多出了一团浓郁的咒力，刚才一定是看见她了。
要把这件事处理掉。
不过先等等他们好了。
纪江藏起眼中的艳羡，没有再去看顺平两人，而是听着顺平赶着他的妈妈回房间睡觉。
“啊，窗户——”
“今天的风有些大，把玻璃吹开了，我会处理的，妈妈你先去睡吧！”
凪在之前喝过酒，刚才突然醒过来也有被咒灵威胁时身体的本能发出的警惕，此刻危机解除，自然抗不过睡意，很快就入睡了。
顺平重新回到客厅，就见纪江托着腮看他，黑亮的眼睛像是盛着窗外的月光，她的另一只手正在转动着桌子上的一个喷雾。
顺平抿了抿唇，走到纪江面前，有些不确定：“纪江同学？”
纪江的神情别扭了一下。突然被顺平这样称呼，她感觉他们之间像是回到了学校里的同学关系，然后又想起顺平之前还在生她的气这件事。
先道歉还是先消除记忆？
此时的见面完全不在纪江的预料之内，她的计划中，她应该在再次见到顺平后送上赔礼再认认真真道歉才对。
纪江还没有说话，顺平就微微别开了头不敢看她，率先抢走了纪江的台词：“上一次，我太冲动了。”
纪江？
“我也知道纪江同学是好意，但是还是对纪江同学说了那么伤人的话，真的很抱歉，之前纪江同学一直没来学校……”
“我很担心。”顺平的声音越发的小了。
纪江瞬间惊慌了起来，计划竟然被全盘打乱，顺平率先道了歉，这让她有些轻微的不服气起来——为什么道歉这种事也会被抢先啊！
“不，其实是我太想当然了，应该是我先道歉才对！”纪江连忙说道，在看见顺平似乎想要开解她立刻伸手做出制止的模样打断，“你先不许说话，听我说！”
顺平？
然后他就听了一堆纪江在五条悟的解释下理解出来的奇怪道理。
完全没听懂。
纪江同学和以前一样，思考方式和理念都奇奇怪怪的。
但是看着纪江一脸严肃还带着期待的眼神，顺平没有将自己的感想坏气氛地说出来。
“那我们算是和好了吧？”纪江眼巴巴地看着顺平。
和好。
顺平听见这个词时愣了片刻。
现在这个时代、他们这个年龄，似乎已经很少如此正式地直接用到这个词了。
这个词语更多的是出现在小孩子玩闹的话语中，或者是旁人的劝解以及描述中。
纪江的话简直就像是他们两人刚经历过一场小孩子之间的争执一样，好笑之余也让顺平产生了一丝亲切的怀念。
他不太好意思地点头，以肯定的语气说道：“嗯，和好了。”
纪江终于轻松起来，随后又想起了本该进行的正事，笑容瞬间垮掉。
虽然现在和好了，可是她现在必须消除掉顺平同学的记忆啊！
就在纪江还在纠结时，顺平已经对她刚才救了凪的行为道谢。
纪江：“啊，没什么没什么，说起来，顺平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纪江暂时将消除记忆的事放下，取出了之前的那根手指给顺平看。
作者有话要说：纪江：我要道——
顺平：对不起！
纪江：消除记——
顺平：谢谢！
纪江：等等，你让我先说完啊！
顺平：不。
37、第 37 章
顺平并不知道这只手指是哪里来的。他并没有受过系统的咒术相关教育,只能隐约感知到手指上的咒力气息有些不祥。
“这是？”他问道。
纪江把手指收回去：“引来刚才那些怪物的东西，既然不是顺平你们的，我就先带走处理掉。”
顺平刚点了一下头,突然回过神来,看向纪江的眼神迷惑起来。
“纪江同学,你这是……”他想起了之前见到的真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加上纪江手中的那把刀,他不由问道,“纪江同学是什么样的诅咒？”
纪江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这就是同一个谎话说多了后的报应吗！为什么她还什么都没有说顺平就直接自己找到错误答案了啊！
不过纪江也被顺平的问题提醒了：“在这之前,顺平你是咒术师吗？”
顺平摇头。
“那通灵人？阴阳师？”纪江继续举了几个特殊职业。
顺平继续摇头。
纪江心里有了底，顺平确实只是一个有着见灵能力的普通人。
想到刚才两个人明明都和解了，纪江有些不舍，让顺平坐到了自己对面的位置。
“如果……我是说如果,今天顺平同学没有见到我,明天去学校的时候顺平依旧会和我和好吗？”纪江的手握住了记忆置换装置。
顺平毫无所觉,觉得纪江的问题奇怪极了,语气平静而温和，明显是早就考虑清楚了的：“为什么这样问，想要和纪江同学道歉是我之前就已经做出的决定,就算今天纪江同学没有来，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少年的脸上没有一丝作伪，神情真诚，用着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倒是让纪江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连带着对自己即将要做的事都犹豫起来，一瞬间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她并不畏惧与戴着假面之人打交道，对方的伪装会在进度条的提示下无所遁形,但纪江却对怀着赤诚之心的人没有方法。
顺平同学都这样说了，我自己却还在考虑自己，想要在顺平同学失忆前获得有利于自己的承诺。
纪江的一只手放在胸口，想要抑制刚才因为顺平的话而有些加速的心跳。
她撑着桌面慌乱地站起来，在少年纪江同学的疑问中避开顺平的目光，盯着有些杂乱的桌面。
“我是死神。”纪江的声音含糊地不认真听根本听不见，“不过这不应该是顺平了解的事。”
“所以，我需要让顺平同学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忘掉。”纪江终于看向了顺平的目光，唇角也因为做出严肃的表情而紧紧绷着，纪江有些不甘心地俯身盯着顺平，被压抑在本性深处的任性悄无声息地跑了出来，她用着命令一般的口吻说道：“但是，顺平同学不可以忘记刚才说过的话！”
顺平正处于纪江给出的几个信息的怔愣中，思维正在什么纪江同学居然是死神。难道不是咒灵吗到原来世界上居然有死神再到既然我不可以知道，纪江同学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呢以及原来是要让我忘记啊之间迅速转换，头顶的红色进度条上下波动了几个数值后，最终加了3点。
“可是，既要让我忘记又要让我记住，不是很矛盾吗？”顺平的语气有些犹豫，他本就是喜欢深思的人，听到纪江的话后反而认真的思考起来其中相冲突的地方，完全没有从情理的方向思考纪江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纪江被顺平的回答噎了一下，随即大声地喊道：“可以的！”
“你会被随机替换一段符合自己逻辑思考的记忆。所以只要你对这件事的印象足够深，终究会留下几分记忆的！”
纪江不服气地皱起眉，“总之之前也有人做到过，顺平也必须做到！”
纪江说的是当年露琪亚在空座町担任驻守死神的事，露琪亚因为将死神之力传给了当时还是人类的黑崎一护被家主亲自逮捕回了瀞灵廷，露琪亚在现世的几名同伴却没有受到记忆置换器的影响依旧记得露琪亚。
顺平本想反驳纪江的其他人能做到所以你也必须做到这件事的逻辑。但是却在这之前对上了纪江的眼神。
黑发少女明亮的双眸中暗藏着自己也没发现的几丝焦虑，她的发丝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颤动着，紧紧绷着的脸掩藏着紧张，那双黑色的眼睛中是微微仰着头的他。
顺平失神了一瞬，脑海中所谓的理智的深思在这一刻被摒弃在外，突然回忆起了他和真人之间讨论过的事。
他对真人的实验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感想。但如果真人实验的对象是他的母亲，他一定会愤怒仇恨。
理智之外，是私心。并非所有的事都能被解释清楚，事上本来就存在着很多没有道理的事物。
纪江同学并非不知道他能记住的概率有多少，而是在希望他能记住。
纪江同学希望听到的也并不是他的分析，而是他的承诺和安慰。
因为他们是朋友。
顺平向来冷淡的表情变得柔和了许多。就像是他刚进入高中那会儿，唇边是浅浅的微笑。
“纪江同学希望的话，我会努力记住的。”少年为仰着头，同时思考着怎样才能用自己的意志留住想要留下的执念。
他要记住，自己要保护妈妈，也要记得自己答应过纪江同学他们已经和好的事实。
这两件事，绝对不可以忘记。
纪江微愣了一下，随即不自在地纠正顺平的说法：“我没有说过希望！这是顺平你自己答应的！”
一直以来显得有些阴郁的少年眼中也浮起淡淡笑意，驱散了他身上仿佛将自己与世界隔绝开来的屏障。
顺平点了点头，顺着纪江的话说道：“没错，是我希望才对，纪江同学要怎么消除我的记忆？可以开始了。”
说回正事，纪江瞬间从刚才那种奇怪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本想直接对着顺平用置换器喷一下。但是看到顺平抬起的黑亮眸光后又有些下不了手。
这幅样子，就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任人施为一样，她纪江是不是这种人啊！
“你把眼睛闭上！”纪江凶巴巴地说道，也不知道自己在对谁生气。
顺平乖顺地闭上眼睛。
纪江：……更下不了手了！
她别开头，抬手用置换装置对着少年的方向按了一下，又在顺平感到奇怪而睁开眼前放出了些微灵压让他睡了过去，伸手接住顺平失去意识后即将砸到餐桌的额头，轻轻放开。
随后，纪江也进入了凪的房间，如法炮制替换了凪的记忆，然后毫不见外地拉开凪的壁橱，抱了床被子出来盖在了已经沉沉睡过去的顺平身上，检查自己是否还有遗漏的地方。
玻璃和坏掉的窗户应该不用管，替换的记忆应该能给出解释，处理了反而会对不上。
就在纪江要从窗户离开时，她的感知中又闯进了好几只咒灵，当下眉心一跳，在那些咒灵刚显现身形时以尽量小的动静处理掉它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