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止是脖颈处的疼痛。
他攥紧了胸口处,大口呼吸着,瞳孔有些扩散。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消失了一样。
“这种时候就不要发呆了,炼狱!”
“——想死吗你这家伙?!”
刀剑碰撞的声音和同伴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炼狱杏寿郎面前一左一右站着不死川实弥和富冈义勇,二人举着刀替他挡下了黑死牟的攻击。
这就是上弦一的实力吗……在三名开启了斑纹的柱的围攻下,竟然还能稳占上风。
炼狱杏寿郎低声道了声抱歉,迅速确认了各个柱的位置后,提刀插.入二人攻击的间隙中,力图配合二人杀敌。
“看来你的同伴都很努力啊。”无惨说,“呵,真是有够缠人。”
将死之人的挣扎姿态取悦了他,带着胜利者的狂妄,无惨问道。
“我最后再问一次,是臣服于我,还是就此死去?”
他不相信有人真的会对自己消逝的生命毫不动摇,哪怕在先前的战斗中,女性一直以一种势如破竹的气势向他攻来。
和泉铃弯起眼睛,染上血色的唇无声地开合。
「下地狱去吧,你这混蛋。」
带着青筋与血管的肉团停滞了一刹,随即便激烈地蠕动起来,以狂风暴雨之势扼住了女性的咽喉。此时的和泉铃已然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大脑的危机反应将所有痛觉全部屏蔽,以减轻她身体上的痛苦。越是到这种时候,她越是想笑,止不住地发笑。
嘶哑难听的笑声被喉咙挤压,就像卡壳的唱片机,吱呀吱呀的,时不时冒出几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
每一次呼吸对和泉铃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肺部涌上的血液惹得她不住的咳嗽,咳出的血甚至有几滴溅在了无惨的脸上,他顷刻便沉下了脸色。
无法忍受!
不过只是个蝼蚁罢了!
毫无预兆的,那抹银色在众人眼前炸裂开来。
“——!”
无惨似乎是将女性当作了补血包,不谈骨肉,就连血液都没有溅出多少。
神啊。
炼狱杏寿郎大脑空白。
在他眼前所发生的事——
以往自信的笑容无法再维持,心脏仿佛要被撕裂开来一般。
金发男性拼尽全力向黑死牟挥出一刀,那力道大得要将黑死牟的虎口震碎。
——究竟是真实的吗?
如果这一切是梦的话。
请求您。
请求您……
请让他醒来吧。
炼狱杏寿郎所注视着的方向,那庞然大物又蠕动了几分,缓缓松开。
残破的羽织碎片与单翼的蝴蝶头饰在空中翻飞,落到了被血液浸湿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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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不会涉及太多原作战斗内容,决战时全员斑纹状态注意。
*会有角色死亡描写出现,敬请注意。
第66章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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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无限城一战后,众人终于见到了千年来的黎明,一个没有鬼的黎明。
幸存下来的剑士们热泪盈眶,明明身体万分劳累,却在太阳的沐浴下,无端觉得身心都充满了活力。心中的激动让他们与战友相拥,带着伤痕与血液的手相握着,流着泪在太阳下发出欢呼。
他们做到了啊!
彻底杀死了鬼舞辻无惨!
从此,他们的家人朋友不需要在黑夜里瑟瑟发抖,不需要在充斥着紫藤花香的屋子里睡着,不需要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入睡,却又一再被惊醒。
是真的结束了。
同伴的欢呼声没能传进炼狱杏寿郎的耳朵里。
他在原地呆站了许久,蹲下身去捡起了那只断翼的蝴蝶头饰。
炼狱杏寿郎捧着它,轻轻地吹去上头的土灰,伸出的手指在上头擦了又擦,却始终擦不干净上头的斑斑血迹。
怎么办。
蝴蝶翅膀仿佛要断裂开来一般,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好像,连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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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有这样一支专门处理鬼的队伍,他们怀揣着坚强的意志,踏上了杀鬼的征途。剑士们身着银扣黑衣,腰间别刀,身边都跟着一只古怪的鸟。那鸟啊,有的通体漆黑,有的形似麻雀,有的还像人一样,长有小扇一样的睫毛。小嘴一张,竟能口吐人言!还能给人报方向哪!”那讲故事的老人忽地一顿,停下了叙述。周围无论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都被吊足了胃口,无一不催促着他,让他继续说下去。而老人只是笑着朝周围人一搓两指,待收来数枚硬币后,这才清了清嗓,“说起这鬼杀队,可不得了啰!里头的剑士们个个都强,每日的任务便是为民除害,斩尽那天下吃人的恶鬼。他们最大的也不过壮年,最小的嘛……”他一指前头听得痴迷的小孩,“喏,就同你一般大。”
“今天,咱们就来说说银发剑士救下那双胞胎的故事吧!”他一拍板,当即引起一众欢呼声。
“——好耶!!”
“快说快说!”
位于人群的角落里坐着一桌奇怪的客人,其中一个客人没了一只手臂。但他们的气势不同于他人,仿佛出鞘的利刃一般,让人难以接近。因此,其他桌都被占得满满的,唯独那桌的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空出好大一片位置来。
“本人亲自来听自己写的东西,你都不会觉得羞耻吗?”身形逐渐开始长开,差不多能与曾经的炭治郎齐肩的时透有一郎撑着脸颊,“读了几年书你就写出这种东西来,你的国文老师听了大概会哭出来吧。”
“「想保护自己的家人的话,就加入鬼杀队吧。」什么的,铃姐姐根本没有说过这种话。”时透无一郎皱眉,“她说的明明是「大概只用一息,就会全部死掉吧。」你这算不算是篡改了我们的叙述?”早知道会被写成这样,他就应该跟哥哥一起盯着这家伙写书的。
不,要是这种话写进去了,他大概根本没办法出书吧……
会被编纂先生打回来的啊!
我妻善逸极力为自己辩解道:“这是艺术的加工!是夸张手法!可恶——你们不觉得这么写会更有味道一点吗?!不会有那种,「啊,我好像看见了天照大人在向我伸手」之类的!?”
“完全不觉得。”两兄弟异口同声。
不仅不觉得,还认为这种所谓的「艺术加工」简直是在给银发剑士抹黑。
“呃呜!祢豆子!人家需要祢豆子的安慰!”我妻善逸满脸受伤地倒进粉色和服女性的怀里,“亲亲我的话,我马上就能复活哦!”
“没有亲亲呢。”已为人妻的祢豆子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摸摸头也可以!喜欢喜欢!祢豆子最棒了——!”
那边的我妻善逸对着妻子在撒娇卖乖,这边默不作声的富冈义勇盯了半刻,见炭治郎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他开口问道。
“说起来,有人知道最近炼狱去了哪里吗?”
无限城一战,他失去了一只手臂,现在早已练就了左手做事的习惯,但仍旧有许多事做起来十分困难。富冈义勇本想剪去一头长发,以解决生活上的不便。锖兔却笑着阻止了他,说小的时候自己也给他扎过几年辫子,倒也不缺接下来的这十几二十年。
富冈义勇十分感动。
然后问锖兔以后是不打算娶老婆了吗。
「……你的头发还是剪掉吧,义勇。」
“炼狱大哥啊……”炭治郎笑容一滞,连带着旁边的香奈乎也神色一暗,“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写信回来了,九月中旬寄来的信件中有写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现在应当是在北海道罢。”已然要到冬季了,北海道不仅临海,冬季的雪景还十分瑰丽。若是有幸待到了初春,那朵朵绽开的樱花更是高挂枝头,不用风吹,它便先自个落下来,哗啦啦的,煞是好看。
这一连串数下来,当真是个不错的赏景地。
“待他真正安顿下来了,炼狱大哥会向我们报平安的吧!”随着科技的发展,列车轨道已经建得到处都是了。小轿车也逐渐代替了马车,或许再过不久,会出现形状更大,载人的数量更多的车子吧,“千寿郎都准备要考医科大学了,总要回来吃顿便饭的。”
这几年来,鬼杀队已然解散,离开的剑士们都拿到了最后一笔薪资,各自奔赴新的人生。选择继续呆在产屋敷家族工作的人并不算少,不死川兄弟就是其中之一。
兄弟二人在生死关头解开了多年来的心结,此时倒也能好好相处,不再碰面就是火.药味十足,而是会有些别扭地给予对方关心。不死川玄弥黏人得很,做什么都要跟着对方一起,俨然一副哥哥去哪我去哪的模样。若是跟得太紧,不死川实弥便会露出既别扭又不耐烦的神情来,本想张口喝退,在看到对方那副委屈极了的模样,他又把话咽下,扭头走得飞快,倒也没拒绝弟弟继续跟着。
不死川实弥仍住在以前的屋子里。
只是这次,那间大得有些过分的屋子里住着他的弟弟。
胡蝶姐妹将蝶屋发展成了医院,二人决定在医学方面继续钻研,主攻心脏方面的疾病。珠世则是成为了医学顾问,虽说平日带着愈史郎云游在外,但也没断了与这两姐妹的书信往来,三人常常就一个病例聊上数月,花费的纸张笔墨数不胜数。
顺带一提,愈史郎似乎成为了小有名气的画家。
向来只画景,画人只却只画那一位黑发美人。
他确实是有天赋的。单一副《美人提笔图》就让人挪不开步,能卖到几乎上千万,可这人吧,就是犟得可怕,关于黑发美人的画作他一副也不肯卖。光是拿出来予人欣赏,他都一脸好似被人捅了心窝的表情。
但你若是要他去画别的女人,他又满脸不屑地说「这么丑的女人也配让我画?」惹得那些个有钱的夫人气得要咬碎一口银牙,却又碍于他的身份,不好说些什么。不经意间瞥见角落里一副崭新的银发女性像,只见那人面朝画外,冷得像淬了冰的蓝眸半弯着,唇微微上提,露出个温和的笑来。自上方照射下来的光线,中和了她身上的那份凌厉,就连那双冷眸都变得有温度起来。
那画虽说瞧着不丑,但那画中人的脸色白得好似病痨鬼,冷不丁地瞥见,还以为见了什么山野精怪哪!
「呵,我道你是个有骨气的,人像只画同一个女人。未曾想竟是个花心的!」夫人冷哼一声,「你说你画谁不好,画个快死的病秧——」
「滚出去。」愈史郎的脸色忽地阴沉下来,「最好在我还没发火之前。」
夫人神色悻悻,扭着细腰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啧!要不是那个猫头鹰要求的……」他看了一眼角落的画,像是被刺痛一般狠狠转过了头,「笑得丑死了!」
伊黑小芭内与甘露寺蜜璃结了婚,二人在一处繁华地段开了家茶屋,招牌点心是蜂蜜蛋糕和樱饼。开业的当天,曾经的队友们都来捧了场,悲鸣屿行冥相当配合的买了两大包,说是要带回去给寺庙里的孩子们吃。他辞去岩柱一职后,便当起了云游僧,经常会帮一些流离失所的小孩儿找到住所,自发掏钱去买些米面喂饱他们。他本人吃的却是硬邦邦的馍膜,睡的是稻草铺成的床铺,颇有种天为衾,地为榻,随处都是家的感觉。
惊得不死川玄弥还以为自家师父连饭都吃不上了,拉着哥哥一顿商量,想把人接回家来救济。一番交流后,见悲鸣屿行冥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他倒也没再阻止。只是时不时地给对方寄些衣物,好让他在外住宿时不会冻着(虽然不死川实弥觉得他那么结实,根本不会受凉)。
宇髓天元还是老样子,即便是手臂受伤,也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每天跟三个老婆吃吃喝喝,没事就到街上逛两圈,给她们买衣服和首饰。老婆漂亮了,他也开心得很。
乐呵了没几日,不知为何,藤袭山的山头忽然就归他管了,宇髓天元也不甚在意,闲得没事的时候就上山去走几圈。只是偶尔见了山中那座孤寂的木屋,也会心生感慨,觉得这等逍遥快活的日子,那人没能享到清福还真是可惜。
「我还说打了对琉璃镯子,准备婚期的时候送给小不点呢。」他叹道,「可惜喽,看来只能给我家的小孩咬着玩了。」
……
炼狱杏寿郎在北海道待了很久。
虽说东京也能看到海,但他果然还是想来更远的地方看看。
大概是因为靠海,所以这边的海鲜几乎都是刚从海里捞出来的,格外新鲜。他花钱租了条船,痛快买下鱼饵渔网之类的东西,他谢绝了船夫的帮忙,独自一人划船到了离岸上有些距离的位置。
“这里是静冈哦,大海很漂亮吧。”炼狱杏寿郎仰躺在船只上,“海风吹得人也很舒服,要是太阳再小些,感觉能在船上睡着。”
“我去过紫藤村了,因为没人带路,所以花了一番功夫。真漂亮啊,那里。”村口种满了紫藤花树,道路两旁的栅栏上也都生长着紫藤花。村里的人似乎不排斥外人,相反,在看到他进村时,大家都很热情地接待了他。“「这是我们村子里最好的紫藤花啦,有专门用来泡茶的品种,也有用来沐浴的皂荚。」这两样东西我都尝试过了,紫藤花茶确实很好喝,卖给我的大婶说有缓神的功效。不过我感觉还是没有你帮我按摩头部来的有效。”
白色的鎹鸦困乏地在他怀里抬起了脑袋,炼狱杏寿郎轻而缓地抚摸着它的脑袋。
“我向村子里询问了你的事情,他们对此闭口不提,我找不到可以找寻你过去的地方。”「和泉」似乎成了紫藤村的禁忌,就连提起都不被允许。他本想独自一人去寻找,却被村民们阻拦,他们说「和泉」是被诅咒的存在,任何与他们牵扯上关系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为了村里下一代的安全,他们将那处地方封了起来,不让任何人到里面去。
「虽然,虽然那孩子也帮了我们很多……」
「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找了,外乡人。」
想起主公转交给他的信件,和藤袭山上那座木屋里的东西,炼狱杏寿郎打消了继续寻找恋人住所的想法。追寻往忆的行为好似一下子都没了意义,他只好调头回了藤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