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十一皇子和自家表哥关系确实很好呀。
第一次见自己这个素未相识血缘上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表妹都愿意送出如此珍贵的礼物,可想而知在他心中六皇子殿下占据了怎样的分量。
那么,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根本不熟识的林家呢?
是刻意还是巧合?
联想到父母奇怪的态度,云清缓心中猛地闪过了什么,却又没有抓住。
想不到索性不想。
云清缓抬头朝着司徒瑾行了一个敛衽礼,攥着玉佩笑得灿烂:“谢谢十一殿下。”
司徒瑾的心都快要被这一个甜甜的笑容萌化了。
扬州陈府这一代并无女儿。宫中的公主因着各自母妃的派系,纷纷站队,不暗中下绊子就不错了,更不可能兄友妹恭。六哥家的小侄女又是一个混世小魔头,整天舞刀弄枪,没有一点女儿家该有的娇羞。
如今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向来温润从容的司徒瑾都有些慌张到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和小表妹相处:“无妨,云表妹高兴就好。我那还有很多好东西,要是表妹喜欢,改天我都给表妹送来。”
云清缓没想到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见面,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惊喜。
不过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云清缓也不客气,笑得更加可爱了:“既如此,小女子就先行谢过十一殿下了。”
第1卷 第3章
云清缓站在大大的屏风后,伸着手臂,等着贴身婢女给她穿衣服。
林氏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矮墩墩的粉红团子,眼中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弯身将云清缓抱到了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挑挑拣拣,又选了个小小的芙蓉璎珞项圈戴在了云清缓的脖颈上。
云清缓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动了动肩膀和脖子,特别满意。
又拉着林氏的手臂,从首饰盒中拿出了十一皇子送的玉佩,举着给母亲看:“阿娘,你看我带这个好不好看。”
林氏接过羊脂玉佩,亲自系到了云清缓的身上,又将她放下,退后两步观察着,然后点了点头:“好看,我们缓缓天生丽质,带什么都好看。”
云清缓听了很高兴,用手指转着玉佩上林氏新打的流苏穗子,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林氏牵着云清缓的手,带着她出了房间,又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把玩玉佩的女儿,抚了抚女儿的头发,语重心长:“缓缓啊,十一皇子是自己人,所以他的东西你可以收。但若是别的人,就不能这般随意了,知道吗?”
“我知道的,阿娘。”
云清缓也不是真的傻,如果给她玉佩的不是十一皇子,换了其他任何人,她都不会要的。
林氏点了点头:她就知道,她的缓缓向来聪慧,即使不用自己提点她也可以做得很好。
带着云清缓在婢仆的伺候下上了马车,坐在车里,看着身旁的女儿,林氏温和慈爱的眸中闪过一抹忧虑,不放心地再次叮嘱:“缓缓啊,咱们已经回京了。切记,京城不比杭州,一切都要谨言慎行,万不可轻举妄动。”
云清缓端正地坐在林氏旁侧,双手搭在膝盖上,身行板直,无比乖巧:“阿娘,我知道的,您放心吧。”
回京城的这些日子,林氏和云正然为了不让云清缓在京城行差踏错,一些时候也并不如何避讳她。
所以云清缓在船上已经将京城如今的局势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圣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诸位皇子已是蓄势待发,虎视眈眈,朝臣更是纷纷战队结党。
镇国侯府上有掌管着二十万兵权虎符的镇国侯云浩然,下有回京述职新任吏部尚书的二房家主云正然,中间还有在后宫中深得帝宠的云惠贵妃。
作为铁打的六皇子党,权势滔天的镇国侯府一直都是其他皇子的眼中钉。
云清缓身为镇国侯府这一代唯一的女儿,更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一举一动都是被放在烈火上炙烤,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她自是清楚父母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觉得京中的拘束委屈了她。但云清缓更明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继承了这个身份,享受到了这个身份带来的荣耀和骄傲,就必须为了它而做出牺牲。
林氏伸出手将云清缓揽在怀里,下巴搁在云清缓的头顶:“我的儿,真是苦了你了。今日咱们进宫见惠贵妃娘娘,这是你亲姑母,也不用太过小心。等……过去,一切总会好的。”
云清缓靠在母亲的怀中,母女俩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云清缓像是想到了什么,把头从母亲的肩膀上移开,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母亲撒娇:“阿娘,既然来了京城,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您就把林表姐接到府上来一起玩,好不好?”
从林府回去那天,她就向林氏建议过干脆经常把黛玉接到家里来小住。
毕竟就算贾府和黛玉血缘关系近,但她娘和黛玉的血缘关系也不远呐。
姑母思恋侄女,想要接到家里来住几天,也算是天经地义的事。
本以为林氏和林如海关系那么好她肯定会答应,谁知林氏听了这话,当即脸色便淡了下来,只是对云清缓说了一句“缓缓,你还小,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看着林氏的面色,云清缓也不敢再多问,只是一直把这件事埋在心底,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挖出真相才好。
不过,不把林妹妹带出贾府,云清缓总觉得不甘心,所以就曲线救国,提议把黛玉接到府上来玩。
果然,林氏想了想,点了点头:“这主意甚好。说起来这么多年,我竟然从未见过玉儿,也实在是不该。如今同在京城,怎么着都要见上一面,也看看被你舅舅盛赞的玉儿到底是出落得如何水灵。也真是可怜了这孩子,小小年纪没了母亲,一个人远离父亲在外祖家居住。”
说着,林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眼中却已经带上了向往,似乎恨不能现在就把黛玉接来,好好的看看自己这个才华斐然的侄女。
云清缓低头狡黠地笑了笑:阿娘果然还是很疼爱林妹妹的,只要能将林妹妹诓到家里来,有第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到时候再想办法,一定要帮助林妹妹脱离那个肮脏污秽的荣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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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缓和母亲在宫门口下了车,早就有惠贵妃的贴身宫女在此等候,侍候着母女二人前往贵妃娘娘的德阳宫。
在杭州的时候,云府就有惠贵妃专门赐下的教养嬷嬷教导云清缓规矩礼仪,所以云清缓现在虽然有些紧张,但好歹还不至于露怯。
本来以为姑母浸淫后宫多年,定会是一个精明厉害的女子,云清缓还在心中暗暗思索待会要如何应对。
谁知刚见了面,才将将行完礼,惠贵妃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朝着云清缓招手道:“缓缓,过来。”
云清缓提着裙摆走上台阶,站在惠贵妃身边,睁着清凌凌的大眼睛看着惠贵妃,脆生生地唤了一句:“姑母。”
“哎。”惠贵妃欢喜地应了一声,擦擦眼泪,拉着云清缓的小手不停地摸着,看看这,又看看那:“你小时候姑母抱你时,你还只不过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没想到一眨眼竟长这么大了。”
又抬头对林氏说:“如溪,这孩子长得可真像你。”
林氏坐在下首,听闻此言,笑着用帕子遮了遮唇:“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依臣妇看,缓缓这丫头,长得最像她祖母呢。”
惠贵妃另一侧,一位盛装打扮的宫妃坐在座椅上,温婉地看着惠贵妃,眼角眉梢俱是娴静的笑意:“可不,要不怎么说镇国侯府底子好,有福气呢。无论是奶奶还是小姐,那可都是个顶个的美人。”
惠贵妃搂着云清缓拍了拍她的背,抬起头嗔了宫妃一眼:“就你滑头,别吓着我们缓缓。”
谁知那个宫妃不干了,看着惠贵妃微微抿了抿唇,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这可是在夸姐姐呢,谁知姐姐竟然还怨怼起我了。难道是姐姐有了可心的侄女就不疼我了,那我可不依了。”
说完,没忍住,自己先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屋内所有人都跟着笑了,惠贵妃更是弯下了身,用手指着宫妃:“你呀。”
云清缓佩服地看着姑母身侧的女子:这就是陈怡妃了吧,当真是玲珑心思玻璃人。
先一句话,把在场所有人都夸了进去,再一句,看似嗔怪不满,实则却亲昵依赖,直接把惠贵妃哄得前仰后合。
只不过,为什么她总觉得姑母和怡妃之间的气氛这么怪异呢?这一定是她的错觉吧。
陈怡妃看着云清缓,越看越满意,拿起身边桌子上摆着的一个檀木盒子,取出一串无色的碧玺,走上前亲自戴在了云清缓的手上,执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这串无色碧玺,是本宫娘家出海寻来的,整个大庆朝仅仅只有两串。一串前些日子给了老六家的徽宁,还有一串,本宫就寻思着,给你最适合不过了。“
林氏慌忙起身拒绝:“怡妃娘娘,缓缓还小,这么贵重的东西,只怕她压不住。”
怡妃笑着看向林氏,摆了摆手,毫不在意:“本宫呀,没有女儿,看缓缓就跟自个的亲生女儿似的,别说只是一串碧玺了,无论缓缓要什么,本宫都是再没有不给的。云夫人您就别客气了。”
惠贵妃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看着林氏,笑着附和:“如溪,你就是太谨慎了,幼薇是自己人。”
说着,又低头看着云清缓,指着陈怡妃,很是认真道:“缓缓啊,待会你就跟着去一趟宁和宫。你怡妃姑母那的宝贝多着呢,看上什么随便挑,难得来一次,可别便宜了她。”
怡妃听闻此言,大惊失色,捂着心口,皱着眉头:“姐姐之命,妹妹岂敢不从。霜雪,快去把本宫库房里的好东西都搬出来,到时候啊,可着让本宫这个小侄女好好挑选。”
云清缓窝在惠贵妃怀中,只是甜甜的笑,将头转过去埋在惠贵妃臂弯里,看似腼腆,实则嘴角疯狂抽搐。
林氏坐在下方,渐渐地也没了刚开始时的拘谨,和惠贵妃陈怡妃笑着打趣,殿内简直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想到了什么,惠贵妃突然问林氏:“如溪啊,你还没有带缓缓去老六府上吧。”
林氏起身,微微躬身答话:“是。刚回京城,实属匆忙,臣妇还没来得及递帖子。”
惠贵妃点了点头:“缓缓这么小,又是在杭州住惯了的,乍然回到京城难免害怕。徽宁和缓缓年岁相差无几,刚好可以和缓缓多多作伴。”
又皱了皱眉:“只不过阿瑛府上,总有几个不安分的,让人看了心里厌烦。”
林氏想了想,眸中一片了然:“娘娘说的可是荣国公府的那个嫡长女。”
“可不。”惠贵妃是真的非常讨厌贾元春,因此提到她神色就有些恹恹:“这也是个心大的,一个公侯小姐,放着锦绣膏粱,雕廊玉户不要,偏偏进宫当了个伺候人的女史。也不知道昭阳宫那边给圣人吹了什么风,竟把她赐给了老六。也得亏本宫理据力争,不然现在可不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侍妾那么简单了。”
意识到自己还抱着云清缓,惠贵妃住了口,没有过多提及,却还是提点了几句:“如溪,你带着缓缓去老六那的时候,可千万注意别被有心之人攀附上了,那贾府……不说也罢。有你这一层林家的关系在,贾元春可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
说到最后,惠贵妃狭长的眸中已经漫上了一丝寒意。
林氏面容一肃,知道惠贵妃这是在敲打她,让她不要忘了自己如今姓云,并不姓林,当即回道:“娘娘放心,臣妇知道该如何做。”
说着,眼眸一眯,心中冷笑。
贾家那不着调的行事作风,林氏才来京城几日就已经有所耳闻。
缓缓可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宝,若是贾元春和贾府想要借着林家的关系利用她的缓缓,也要看看她林如溪答不答应。
第1卷 第4章
惠贵妃再位高权重,如今也不过一介普通妃嫔。
后宫规矩森严,即使再舍不得家人,惠妃也只能和林氏云清缓依依惜别。
回府的马车上,云清缓坐在林氏对面,呆愣愣的,整个人都是处于不知所以的云端状态。
贾元春是表哥的侍妾,贾元春是未来的贤德妃,那不就说明自家表哥会是下一任帝王。
没有什么比这个认知更让云清缓兴奋了。
在如今风波诡谲的京城,没有人能预测到最后真正的赢家,所有人都是带着身家性命,进行着一场不知结局豪赌。
如今,云清缓却提前知道了最终的结果。
想到自家不会因为新皇登位排除异己而被清算,云清缓就露出了傻笑。本来这些日子惴惴不安的她心中那块大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林氏看到自家女儿咧着嘴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伸手弹了弹云清缓的额头:“缓缓,想什么呢?”
云清缓当然不能告诉林氏她已经知道六皇子是最后赢家了,不然林氏恐怕会吓得找城外跳大神烧黄纸的道士给她驱邪。
所以云清缓只是腼腼腆腆地觑了一眼林氏,低下头扭着帕子,装作害羞的模样:“阿娘,今天见到了姑母,孩儿心里高兴。”
林氏不疑有他,揉了揉云清缓头上用粉色带子扎成的小包包,看着女儿的不加任何装饰钗环的乌发,突然来了一句:“缓缓啊,若是让你天天见到姑母,你高不高兴?”
“啊?”云清缓愕然地抬头。
娘亲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要把她送进宫陪伴姑母吗?
林氏笑得更深了,目光移向了云清缓腰间的玉佩:“缓缓,娘亲和你爹爹舍不得把你送去联姻,毕竟这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万一遇上一个不好的婆母,那你的下半生可就算是毁了。”
林氏这话说的不可谓不直白,看着女儿低头,露出的洁白脖颈红的几欲滴血,叹了口气。
这种女儿家的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不该如此直接,只不过她到底心疼自家女儿,总想着要听听孩子的意见。
若是云清缓是真的古代贵族小姐,恐怕现在已经会被羞得说不出话来了,但问题就在于如今的云清缓已经换了个芯子,所以即便再装,心里却反而觉得很是习以为常。
只不过……
“阿娘,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