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袁氏问:“你猜猜,这位李公子,最后会与什么样的人家定亲呢?”
原来是这个。
云清缓心中一喜。
她昨天还真的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既然李公子是要做孤臣,那么肯定不会选择与世家联姻。但若是娶民女,恐怕陛下也不会允许。这么看来,最后能够成为李夫人的应该是那些投靠了陛下的没落世家贵女。”
没落世家贵女……
云清缓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越来越亮。
她昨天怎么就没想到……
没落世家贵女,如果再过几年,不刚刚好就有一个。
袁氏知道云清缓向来机智敏感,此时问这个问题也不过是顺水推舟。
听了云清缓的回答,袁氏笑着招手让云清缓走到自己的面前来,把香囊系在了云清缓的腰间:“缓缓果真聪明。”
云家的教育方式就是夸。
做好了就是表扬加奖励。
做不好也没关系,安慰过后让人自己总结错误,还有下一次表现机会。
这也就导致了云家的儿女各个擅于思考,且无论是公子还是小姐,都被锻炼出了极为敏锐的政.治嗅觉。
也正是这一种引导的培养方式,让云家后代群英荟萃,人才辈出,于朝堂上立于不败之地,延续着云氏家族一代又一代的辉煌。
.
云清缓最近经常去英王府找司徒瑾。
英王府照顾伺候的丫鬟小厮内侍,都是德泰帝和云太后,怡太妃精心为英王挑选出来的。
但凡亲信都知道,云家大小姐是未来的英王妃。
所以这也就导致了云清缓一上门,都不用她开口,自会有人殷勤地带路,把她引到司徒瑾所在的地方。
司徒瑾看到云清缓,有些诧异,放下手中的书,笑着问:“表妹,你怎么来了?”
又吩咐:“命厨房上一盏牛乳茶,再把母妃早晨送来的桂花糕端过来。”
云清缓坐在司徒瑾的书房内,看着司徒瑾忙前忙后为他着想的模样,又是感动又是窝心:“殿下,你不用这样的。”
司徒瑾只是笑笑,将侍女端上来的牛乳茶放在了云清缓的手中:“为表妹做这些事,我心里也乐意。”
云清缓今天是有正事要说的,所以等到书房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云清缓看着司徒瑾,神神秘秘地问:“殿下,您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宁国府蓉大奶奶的事么?”
司徒瑾点头:“自是记得。”
这件事,还是他着手去查的。结果可真是让人惊喜。
云清缓继续问:“那这位小蓉大奶奶到底是什么崇高的身份,能让踩高捧低,眼高于顶的贾府,如此捧着?”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必须瞒着的事,更不用说司徒瑾知道云清缓向来知晓分寸,所以也就毫无顾忌地告诉了她:“她是二皇兄的女儿。”
云清缓:......
云清缓用手捂住嘴巴,故作惊讶状:“没想到这位夫人真的是皇家遗珠,而且还是义忠殿下的女儿。”
司徒瑾对云清缓有着两万米的滤镜,所以根本就没看出她是在装,而是顺着云清缓的意思点头:“其实也算的上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云清缓得到答案,迅速捋了捋自己脑袋中的思路。
身为秦国公府大小姐,她能得到的自然都是最准确的一手消息。
所以她知道,自家皇帝表哥其实并没有如同外界传的那般,那么的不喜义忠亲王的遗孤。
她今日过来就是突然间意识到,按照时间发展,马上就要到秦可卿仙逝的情节了。
既然表哥也不是一定不能容许秦可卿活着,那她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搭救一把。
云清缓本来就已经决定好了计策,组织了一下语言,她先试探着问道:“殿下,陛下是决定怎么对待这位流落在外的郡主的呢?”
司徒瑾双手交迭于身前,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道:“皇兄倒不会去针对秦氏。毕竟二皇兄临终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秦氏能够风光体面。兄弟一场,皇兄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二皇兄。”
云清缓适时地吹捧:“陛下果然是仁厚宽容。”
紧接着,云清缓又道:“殿下,您说,贾家知不知道秦氏的真正身份呢?”
“自是知晓的。”司徒瑾失笑:“你也说了,贾府就是一人人富贵眼之地。倘若秦氏真的如同她表面上那般,只是一个工部营缮郎的女儿,贾家又岂会如此捧着她。”
“说起来,最近秦氏病重,贾家是几次三番的递牌子请太医。皇兄也特意私下嘱咐太医院要好好用药,定要医好秦氏才是。”
云清缓听了却是心头一跳。
德泰帝如此重视秦可卿。在这种情况下秦可卿还能逝世,被人害是无疑了。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贾母,王夫人,还是贾元春的意思?
不过云清缓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状似无意地提示:“殿下,我倒是觉得奇怪,陛下都如此下令了,可是秦氏的身体却还是一日不如一日。你说这会不会不是天灾,而是人为啊?”
第1卷 第77章
云清缓状似无意地提示:“殿下,您说这会不会不是天灾,而是人为啊?”
司徒瑾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交迭的双手:“他们敢。”
再怎么说,秦可卿也是他的侄女,岂容得到一个臣下之家来侮.辱。
云清缓放下装满牛乳茶的小茶盏,侧过身子,倾身向前,有些厌恶地撇了撇嘴:“殿下,您可千万别小看了贾府的污糟。说起来,这世上又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就是这药下得真隐蔽啊,连太医都没查出来。不会又和柔平郡主当初一样,是什么西域奇花吧?
西域奇花?
云清缓眨了眨眼,忍不住看向司徒瑾。
可又怕自己贸然猜测冤枉了别人,所以纠纠结结地继续喝着甜甜腻腻的牛乳茶,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司徒瑾一直注意着云清缓的情绪,见到她一脸犹豫的模样,温柔地笑道:“表妹,在我这不必拘谨,你想说什么就说。”
云清缓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瞅了司徒瑾一眼,小心翼翼地道:“这是我的猜测,殿下你不准说出去。”
想了想,补充:“至少,没有确切证据,不准说出去。”
司徒瑾见云清缓如此谨慎,忍着笑点了点头:“好。”
云清缓抿了抿唇,瞧着司徒瑾,皱着眉有些回忆道:“殿下,您可还记得当年柔平郡主是用什么方法害嘉泰郡主的?”
“自是记得。”司徒瑾点头:“西域奇花,还阳草。说起来这玩意还真是神奇,居然连太医院都没有查出丝毫端倪。”
说着说着,司徒瑾福至心灵,看着云清缓:“表妹,你是说有人可能用类似的手法害了秦氏。”
云清缓点头:“嗯。我听表姐说,秦氏身子一贯康健,突然间就卧病不起,实在可疑。贾府也有惯用的太医的。若真是如此,我估摸着就是王太医医术一般,所以才把秦氏的症状定为那些普通的病症。这种事,或许要太医院院正查验一番,才能得出结果。”
司徒瑾的脸色渐渐地冷了下去。
贾家是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只不过想着秦可卿如今已嫁为贾家妇,那贾家以往对着秦可卿也是恭谨非常,这才没有深究。
如今看来,这宁荣二府的胆子倒是大得很。明知道秦可卿的身份,还敢如此作践。
二皇兄再犯下如何的滔天大错,秦氏终究是他们皇家的血脉。这贾府如此对待皇族后裔,莫不是想要造反?
司徒瑾眯着眼睛,眼神有些不明:“这贾家倒真是好手段。若是真的,也不知这药是从何而来?”
云清缓没接话。
这可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没有确切证据可不能乱说。
不过她还真有一个怀疑对象。
毕竟这种药,一般都是走访大江南北的商人才能拿到手。而贾家,可不正好就有一个商家亲戚么?
云清缓知道司徒瑾必定会将此事告诉德泰帝,也就不再操心了。以她表哥的性格,自是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只不过,瞧着司徒瑾这不太好的神色,云清缓想了想,还是将扒灰的事瞒了下来。
且不说这种隐秘之事她是如何知晓,这种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就算说了,恐怕司徒瑾也不会相信。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德泰帝自己去查。
说起来,在她不懈地努力之下,金陵十二钗的命运都在逐渐偏离原有轨迹。
就是不知,到最后,她又能救下来几个?
.
荣国府。
王夫人靠在引枕上,伸出两根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懒懒地开口:“秦氏那边如何了?”
周瑞家的小心翼翼地回道:“太太,薛姨太太的药当真是好用。这几幅圣金花一下,任凭太医都检查不出,更不用说怀疑到我们头上来了。”
王夫人睁开眼看了一眼周瑞家的,笑了笑,颇有些愉悦:“以前我这妹妹嫁给商人,我还看不起她。如今倒是没想到,这商人也有商人的妙用。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又岂是普通人能够见识到的?”
因着事情顺利,王夫人连这几日心情都很好。周瑞家的见状,也就渐渐地放开了些胆子,陪笑道:“要不怎么说我们大姑奶奶有福气呢?这无论缺什么东西,恰恰好就有人赶着送了上来。可见是连这老天都帮着我们,要送大姑奶奶上青云呢。”
周瑞家的这番话,显然是拍对了马屁。
王夫人被这一通话奉承得身心舒畅,只觉得贾元春的大好日子就近在眼前。想到她若是成了贵妃的母亲,也不用再受任何人的气,王夫人愉悦得笑出来声来:“去库房看看有什么好得宝贝。如今元春好事将近,我们也得先准备准备才是。”
周瑞家的知晓王夫人这一生一重视元春宝玉,二重视自己在内宅的权力。
可是如今库房钥匙被掌控在邢夫人的手上,周瑞家的有些为难:“太太,如今大太太管着内库,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地让我们打开。”
王夫人听了这话,方才的好心情就如同被冷水泼下,哗啦啦地去了一半。
想到不知何时和她离心的王熙凤,王夫人有些厌恶道:“也不知琏儿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京城好好的荣国府当家人不做,也不知走了哪门子的路,竟然甘愿被放去外地做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这大过年的都没回来。那凤丫头也是,嘴上说着夫妻一体,急急地收拾了东西,带着大姐儿就一同去了。这也就罢了,走之前竟然把中馈之事交给了大房。也不看看这日后荣国府是要靠谁,当真是没眼色。也难怪嫁进来这么多年也没生出一个儿子。”
周瑞家的身为心腹,王夫人做得那起子阴私她自然知晓,也知道王熙凤缘何这么多年都只有一个女儿。
不过这话她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能顺着王夫人的意思接道:“太太且放宽心。如今只不过是让那大房多嚣张一会儿,等日后大姑奶奶成了贵人,宝二爷也考了状元,还愁不孝敬太太。到时别说琏二奶奶,哪怕是大太太也不敢在您面前多嘴了。”
王夫人挑了挑眉,想着现在也不必挣这一时之气,有些轻蔑地笑了笑:“你说的也是,倒是再让她们嚣张几日。过不了多久,待元春有了大造化,还愁不能收回这些中馈?”
而王夫人口中只能再嚣张几日的邢夫人,此时对着账册是大发雷霆。
迎春在门外就听见了邢夫人的唠叨,想了想,还是挑着帘子走了进去,行了礼之后便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邢夫人见了迎春,就恍若见到了救星,忙招手道:“二丫头,你快些过来看看,我总觉着这账目有些不对。”
迎春这些年在毓秀书院也是学了一些账目之事,虽然不甚精通,但看个账本还是没问题。闻言便走了过去。
谁知翻了十几页后,迎春便面色大变:“母亲,这莫不是我们府上的账目?”
邢夫人点了点头,有些烦躁:“这是凤丫头走之前给我的。岁宴走礼往日我也没操办过,一切都是听着林之孝家的意思。可这花的钱和水一般,我就查了查账目。前面还好,这后面我总觉得不太对。”
迎春心下骇然。
这岂止是不太对,这根本就是连家底都被掏空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荣国府如今已是维持着表面的辉煌,可是以往她到底还只是一个深闺小姐,觉着这种事离她也太远。
如今看了账目才发觉,荣国府根本就是在坐吃山空。
若只是如此,倒也还罢了。
可按照这账目上的记载,分明是有人借采买之事中饱私囊。甚至有些珍贵的宝物,也是不明不白地就没了去向。
迎春让所有人都退下,把账册放在自己和邢夫人的桌子中间,面容凝重:“母亲,这件事可还有他人知道?”
邢夫人摇头:“我才拿到这账册,倒还没来得及说出去。”
迎春这才放下了心:“母亲,这件事咱们先不要声张。免得被二太太那边知晓过去,反而不好,母亲倒不如挑个时间,跟老祖宗分说分说。”
邢夫人明显有些犹豫。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管家,贾母本就有些不乐意。若是这次找上贾母,岂不是白白地把权力送了出去。
迎春一看邢夫人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急道:“母亲糊涂。以往这账册都是由凤姐姐在管。母亲才接手不久,若是出了什么乱子,还可以推脱一二。再等上一阵子,被二太太抓到什么把柄,母亲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见邢夫人还是有些不舍,迎春索性直接下了一剂猛药:“凤姐姐临走前,也和我说过,这账册过不了多时就要交回老祖宗手中。想必凤姐姐之所以先力保由母亲当家,就是怕老祖宗或者二太太会将这件事盖过去。既如此,这少去的进项被谁用了也自是明了。凤姐姐给了母亲如此好的机会,母亲可不要错过才是。”
邢夫人幻想着王夫人吃瘪的模样,终于被迎春说动,下定决心:“好,我明儿就去找老太太分说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