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喻:“……你放心,你看中什么就和二哥说,二哥什么都帮你买。”
云清缓满意了,拉着林黛玉的手,大有把一条街都买完的的架势。
孟休常笑得都快倒在了地上:“清喻,你今儿个是免不了破财消灾了。哈哈哈,英王殿下可真是太有福气,怎么会有云妹妹这么可爱的人。”
云清喻瞟了孟休常一眼:“你还说,你给孟妹妹求平安符就罢了,没事在公主面前显摆什么。现在好了,我辛辛苦苦攒下的月钱,又要没了。”
孟休常看着云清缓和林黛玉的背影,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你别急。你花了多少记在账上。英王殿下说了,这一路上云妹妹的开销都由他来负责。你这可是既不散财,又没失了面子。一箭双雕的好时机啊。”
云清喻睨了孟休常一眼,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了下来:“这怎么行?给妹妹花钱还要找英王殿下要,那我成什么了?”
说着就把孟休常甩在身后,跟上云清缓的林黛玉的步伐。
孟休常在后面嘟哝了一句“口是心非”,挥了挥扇子:“你也等等我啊。”
这头云清缓和林黛玉进了一家珍宝阁,在里面挑挑选选。
林黛玉拿起一根白玉竹节发簪,问道:“缓缓,你看这只簪子如何?”
云清缓正在试一个金丝缠绕的玫瑰花型的手镯,闻言看了看,道:“表姐眼光真好。这簪子虽然素雅无华,却也是别有一番风骨。”
能在这种店里工作的都是人精,旁边伺候的小二在两人进来时看到这对姐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面前这两名女子非富即贵,当即笑道:“二位姑娘真有眼光。这簪子用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生温,即使在我们珍宝阁,那也是上等的珍品。”
云清缓放下镯子,有些奇怪:“我进来时就想问了。你们也叫珍宝阁,和京城里那家珍宝阁有什么关系么?”
“哎哟。”小二夸张地叫了一声,与有荣焉:“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全天下的珍宝阁,实际上都是一家店。您别看我们地处徐州,其实我们店这些首饰的做工品质和京城的珍宝阁是一模一样的。甚至有些我们这有的,京城都未必有呢。”
云清缓了然道:“原来是连锁店啊。就是不知道这么有才的经营方式,是谁想出来的?”
小二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我们的东家,梁大小姐。”
第1卷 第101章
小二特别骄傲地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我们的东家,梁大小姐。”
云清缓:“……”
云清缓问:“嫂……不,梁大小姐在百姓中口碑很好啊。”
“那可不。”小二挺了挺胸膛,似乎对能在梁以蘅手下做事感到极为自豪:“梁大小姐出身高贵,却心地善良。每月都会在京城回春堂坐诊,为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治病,不收诊金。梁家也是出了名的仁善之家,月月都会在各贫县布粥施药。我跟你们说,他们家的粥可比某些装模作样的世家大族不知要浓稠多少倍,有时甚至还能见到肉。梁大小姐前些年制造出了蘅椅,这可真真是造福万民。我家老娘早些年因为意外没了一条腿,日日只能躺在床上,有了蘅椅,我现在也能推着她出去晒晒太阳,老人家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云清缓知道蘅椅,其实就是后世的轮椅。当年她因为嘉泰郡主身受重伤,日日躺在房中不见天日,梁以蘅就给她做了一把这样的椅子,上面还雕刻了许多可爱的憨态可掬的小兔子和小松鼠,看着就赏心悦目。连伤处带来的痛苦都被她抛诸脑后,摸着胖胖的兔子松鼠爱不释手。
明熙帝下令工部加紧制造,推广州县。因为万千百姓感恩梁以蘅此等善举,以其名字为此椅命名,遂为“蘅椅”。
小二显然是非常崇拜梁以蘅的,见云清缓和林黛玉听得津津有味,自个也是讲得滔滔不绝,都是梁以蘅这么多年的善举以及她在百姓间的名声威望。
小二最后道:“听说梁大小姐已经成亲,嫁的是秦国公府的云大公子。据说这位大公子惊才绝艳,风流隽逸,还是我们大庆最年轻的探花郎,与梁大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云大公子也是走了大运,竟然能娶到如梁大小姐这般人物。只可惜我这等身份,也没资格见到云大公子这样的大人物,否则我定要看看,究竟是何等风姿才能配得上梁大小姐。”
云清缓问:“所以,这桩婚事,大家,也就是百姓们都觉得是云公子高攀了梁小姐。”
小二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当然。这天下,有谁能够配得上梁大小姐。”
云清缓:“……”
她突然好同情大哥。
若是他和嫂嫂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也就罢了。倘若哪一日传出他们和离的消息,估计秦国公府都会被老百姓一人一口的唾沫星子淹死。
小二见又有别的客人来了,道了一句歉,让姐妹俩随意后,便去招呼旁的客人。
林黛玉不是第一次听说梁以蘅的事迹,仍忍不住赞叹:“女子能够做到如表嫂这般,也是难得的肆意风流。”
说着,眼中不自觉地带出了些向往。
云清缓道:“可不是呢。嫂嫂这才是玛丽苏女主的精彩人生,说来,也不知为何,梁氏家族似乎总能出奇人。”
两人正说着话,云清喻和孟休常走了进来。云清喻一看云清缓在架子前挑挑拣拣,顿时就笑了:“你还真是买东西买到自家人身上了。珍宝阁是大嫂的嫁妆,你在这儿,倒是让我省了好大一笔银子。”
林黛玉见云清喻和孟休常来了,眼神中带着几缕奇异:“我听店小二说,天下珍宝阁都是一家。表嫂真是厉害,这种法子都能想到。既如此,为什么其他人不用同样的法子呢?”
林黛玉并不知道这种经营方式被称为连锁。只是她从扬州来到京城,一路经过不少城镇。除了珍宝阁,似乎并没有多少酒楼绸庄用类似的方式经营,难免让她有些不解。
云清喻忍不住笑了出来,摇了摇手指,高深莫测道:“非也,非也。这可不是大嫂想出来的法子,只是底下人不知内情,所以乱传一气罢了。”
云清缓奇道:“咦,不是。那是谁居然这么有才华?而且为什么最后功劳又全部归到了大嫂身上。”
云清喻朝着北方拱了拱手,收起了玩世不恭,面容也带上了十分尊敬:“圣武娘娘生于乱世,起于微末。当初司徒军不过是乱世之中一股不起眼的微流,圣武娘娘靠着此等方式筹集了大量钱财,令太.祖无顾大军后方粮草之忧。后来大庆立朝,圣武娘娘便逐渐关了这些散于州府的店铺,只留京城门面。还是大嫂继承了梁家的一些家产之后,这等做法才又继续在大嫂手中流传开来。”
云清缓默然。
她当然知道圣武皇后为何要在梁家最辉煌的时候如此作为。
毕竟这是古代,交通信息落后,讯息传达不全。梁行云担心后辈没有如她一般的能力,无法约束下属,无法眼观四方。
一旦家中后人的成长跟不上家族壮大的速度。介时,这偌大的家业非但不能成为梁家的助力,反而还会成为他们的拖累,就如臂上腐肉一般,留着侵蚀自身,剜去又痛彻心扉。
所以圣武皇后索性在一开始就替梁氏家族做出了选择。用自己的方式约束着梁家后人,延续着梁家百年辉煌,只是留下一粒星星火种,在合适的时机,等待着最优秀的继承者去点燃。
梁以蘅,就是这个继承者,继承了圣武皇后的遗风,继承了圣武皇后的遗志,以圣武皇后曾经的手段,中兴家族。之后再次沉寂蛰伏,静静地等待下一位后起之秀,如五行般生生不息,希望不止。
云清缓直到吃饭时,都还在感叹圣武皇后用心良苦。此等眼光,此等境地,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或者下定决心能够做到的。
难怪大哥娶了梁氏家族的大小姐,二哥就必须尚公主。这种家族选定的继承者,除了皇朝公主,又有谁能够与其争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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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云楼的饭很好吃。
这是云清缓对这个徐州最大酒楼的印象。
她边吃边思考着,怎么样才能做到如圣武皇后那般,也给自己的家族留存希望。日后于危难之际,能够破土而出,保佑着后代于缝隙中艰难生长。
但是,云清缓不得不承认,她没这个魄力,更没有这个耐心。
人死如灯灭,她把自己这一生活好就够了,至于一百年后、两百年后的事,留给旁人操心就好,与她又有何相干?
云清缓快乐地吃着饭,和林黛玉讨论着今日新买的手镯发簪,谁知楼下大堂传来一阵恼人的喧哗,打破了这一室宁静。
云清缓深深地叹了口气:果然,在外吃饭,不出些事,那都是不正常,不对劲的。
孟休常借着雕花的窗户往下一看,回头对另外三人道:“看着像是强抢民女,可又好像不太像。”
云清喻也走到了窗边,眯着眼看着楼下的情况,眉头一皱,显然是有些不敢置信:“居然是甄家人。”
“甄家?”云清缓猛然抬头:“二哥,是那个金陵甄家么?”
云清喻点了点头。
林黛玉有些不可思议:“我听父亲说过,甄家祖籍金陵,如今家中子弟多于扬州任职,这徐州怎么会……”
孟休常摇了摇扇子:“林妹妹有所不知。甄家虽然祖籍金陵,可这些年背靠甄太妃,义忠亲王和奉圣夫人,他们一族的势力早就已经逐渐脱离金陵,扩张渗入周边州府。扬州,苏州,徐州等地官场皆能看到甄家的影子。这徐州知府,就是甄老爷子的学生。”
甄家和云家,孟家派系不同,所以三家向来相看两厌。
更何况当初夺嫡时,甄家为了义忠亲王一脉给秦国公府和承恩公府暗中下了不少绊子,所以云清喻如今谈论起甄家也不是很客气:“甄家仗着出了一个奉圣夫人,在金陵嚣张得很,金陵知府都不敢触其锋芒。后来甄太妃进宫侍奉陛下,诞育义忠亲王。甄应嘉仗着自己的皇妃妹妹和皇子外甥更是妄自尊大。甄家也是骄横跋扈,气焰高昂。据说金陵每任知府上任,都要前去甄家拜会一番,才可在金陵官场上行走自如。都说金陵官场有一张护官符,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盘根错节,官官相护。却不知这护官符上还有一个金乌白驹,这才是金陵真正的土霸王。”
听到贾史王薛,林黛玉难免有些尴尬。
云清喻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在林黛玉面前说错了话,马上道:“林表妹,我说话有些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林黛玉欠了欠身:“表哥放心,我不是那等不晓事的人。”
她自从被林如海接回了家,就知道外祖母和姑母家是不同的。既然林家选择了姑母,就不好再继续和贾家亲近。所以这些年她也逐渐疏远了荣国府。
只是乍然听到云清喻如此不客气地抨击母亲的家族,心中不免会有些为难。
云清缓放下筷子,抬着头,直起身子,看上去似乎很想凑个热闹:“二哥,孟哥哥,你们有没有看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真的是强抢民女么?”
孟休常又仔细看了看,最后肯定道:“不是,绝对另有隐情。”
第1卷 第102章
云清喻也看出了些名堂,回头望了云清缓和林黛玉一眼,道:“你们在坐在这不要出去。休常,保护好缓缓和表妹,我去看看。”
云清缓有些担心:“二哥,你要小心一些。”
雕花木门被小厮打开,云清喻边出门边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翠云楼下,一个姑娘哭着抱着自己的行李,瑟缩地蜷在角落。她的对面,站着一个颇为英俊的公子。体量修长,面如冠玉,看着风度翩翩,说出的话也是温柔和善,并没有如他此时的行为一般盛气凌人。
“雯秋,别闹了,你瞧,这么多人都在看我们的笑话。乖,把眼泪擦了,和我回家。”
名叫雯秋的女子拼命地摇头,抓着自己的包裹横在胸前不肯撒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甄锦文也不恼,朝着周围拱了拱手,带着十足的歉意:“诸位,我家娘子患有喉疾心症,前些日子与在下回乡探亲时不甚走失。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如今竟已认不出在下。这本是我们夫妻间的家事,如今倒是让大家看了笑话,当真是惭愧。”
有人看甄锦文穿着不俗,又仪表不凡,心中已对他信了七八分,当即道:“公子也是善人,快些把娘子领回去罢。咱们徐州妙仁堂的大夫医术高明,说不得能医好你家娘子的病症。”
甄锦文再次拱手:“多谢诸位。”
接着转头看着雯秋,伸出手想要拉她:“雯秋,我们回家。”
雯秋见到甄锦文的手,凄厉地尖叫了一声,身子更是往墙角缩了缩。甄锦文还是那么的温柔耐心,可是跟在甄锦文身后的小厮眼中纷纷露出不耐的情绪,皱着眉,看雯秋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什么甩不掉的脏东西。
云清喻在楼梯上看了很久,见此到甄锦文执意要把雯秋带走,挑了挑眉,踱步至甄锦文的身边,道:“这位公子,你家娘子已经不认得你,你又何必如此强人所难?依我看,不如你先差人把她送到医馆,等大夫诊治,再做打算。”
甄锦文眼中闪过一道暗芒,面上却还是一贯的温和,笑着对云清喻道:“这位公子所言极是。然,家父家母一向最疼爱内子,听闻她失踪,日日以泪洗面,心焦不已,把我好生责罚了一顿。如今在下好不容易寻到娘子,自是想要快些带她回府,让父母安心。”
云清喻不为所动,学着甄锦文的模样和口吻,反唇相讥:“令夫人病得如此严重。倘若令尊令堂真心疼爱她,应当更是希望她能够早日痊愈。更何况,她如今这般模样,就算是回了家,估计也认不出公爹婆母,反倒是让长辈们更加难过伤心。依在下看,公子你倒不如先把夫人送往妙仁堂,请大夫医治一番,再做打算。还是说,你这么着急带她走,其实你并不见得有多喜爱她,方才所言皆为糊话。她也不是什么你的夫人。不过是你看着她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想要借机做出那等强抢之事?”
甄锦文面色一僵,心中恨毒了云清喻,只埋怨他怎的如此多事。
偏生周围百姓们被云清喻这么一提点,心若明镜,恍然大悟,纷纷叫嚣:“是啊,若你真心疼爱你家娘子,就应该先送她去医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