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扑到床上,兴奋地打了个滚,抱着自己的被子不停地碎念着:“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云清缓激动完了,又把纸张展开,趴在床上,看了没一会又开始激动地捶着床单。
官邸之中。
司徒瑾背着手站在廊下,看着皎皎月色,低头轻笑:“表妹,若吾有两意,愿得君来相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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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锦罗端着茶盏入了甄应成的书房。
甄应成见到自己的儿子,放下书问道:“锦罗,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甄锦罗把托盘放到了甄应成的书桌上,恭敬道:“父亲,儿子想问问,关于这次二哥所做的事情,父亲的看法。”
甄应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有些好笑:“这还用问么?老二闯出了如此祸事,如今老太爷正在气头上,咱们自是要好生帮助锦文,帮助咱们甄家度过此次难关才是。”
甄锦罗看着父亲理所当然的模样,忍了忍,没忍住,道:“父亲,这明明是二哥惹得祸事,是二房的错。凭什么要我们为他们劳心劳力。就算您这次积极地帮助二哥和二伯,可是祖父真的会因此而看重您吗?”
甄应成是一个愚孝之人。在他的心中,父亲的命令和威严比天还大。听到甄锦罗如此说,他有一些生气地呵斥:“锦罗,你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又何必分彼此?”
甄锦罗坐在椅子上,有些不满地嘟囔:“父亲,您把他们当一家人,可他们可没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甄锦罗的声音并不大,因此甄应成没有听清甄锦罗说了什么,所以问道:“你在说什么?”
甄锦罗非常清楚甄应成的性格,因此联系英王殿下,想要脱离甄家。这种事他都是暗中进行,并没有告诉甄应成。
听到甄应成如此问,他也只是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儿子没说什么。父亲,宝玉的生辰快要到了,这次祖父是个什么意思?”
甄宝玉是整个甄家的宝贝,极受甄家的老祖母奉圣夫人的疼爱。他的生辰,年年大办。更不用说如今英王殿下驾临扬州,自是不能让别的世家看轻了去,认为甄家如今不如陈家。
甄应成道:“父亲和母亲的意思,自是要大办的。毕竟宝玉年龄也不小了,这生辰宴,也就不是普通的生辰宴。要为宝玉想看人家。”
甄锦罗心中冷笑,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有些不满:“咱们家如今有个这么大的把柄落在英王殿下的手上。上上下下谁不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宝玉什么事都不会做,日日只知和他屋里的丫鬟厮混,吃那些姑娘嘴上的胭脂。老祖宗不想着怎么快些度过此次危机,倒想着要给宝玉大操大办生辰宴。这也真的是太分不清轻重了。”
甄应成听了这话,明显非常的不高兴:“锦罗,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甄家是怎样的人家?宝玉的生辰宴不是小事,若是因为一点点原因就委屈了宝玉,旁的世家会如何看待咱们?”
甄锦罗知道父亲的愚孝,他一直不能理解,甚至有些厌烦:“父亲,孩儿记得哪怕是您的寿宴,家中也没有如此重视。宝玉不过一个小辈,也能越过您?说什么他大了,要相看人家。我和锦书年龄比他还大,也没见老祖宗给我们操办。至于相看人家,就宝玉那读个书还要七八个丫头伺候的劲,哪个正经人家会把女儿嫁给他?这是结亲还是结仇啊?”
甄应成没有想到今日甄锦罗说话如此之冲,他皱着眉道:“你年龄也大了,怎么好和弟弟一并计较。说出去还以为我们甄家兄弟阋墙,多不像话。”
甄锦罗冷笑,眼中的讽刺都快遮不住:“这岂是我要和他计较?是甄家,根本就没有把我们三房当人看。以前,那甄宝玉屋里的丫头都可以仗着她们主子受宠对我无礼。我是甄家人?真是笑话。甄家的奴才还差不多吧。”
甄应成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指着甄锦罗手指都在哆嗦:“锦罗,你,你真是糊涂。甄家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家族。是,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委屈。可你怎么不想一想,若是没有甄家,又怎会有你?我们不帮着甄家,难不成我们还要合着外人一起来坑害甄家吗?”
甄锦罗心中暗道:“这又何尝不可”。
但是他知道甄应成向来愚孝,因此不敢说出,而是再次行了个礼:“父亲,你好好休息。儿子知错了,儿子告退。”
甄应成摆手:“去吧去吧。好好地帮着家中操办这次宝玉的生辰宴,不要再惹你祖父祖母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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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瑾坐在房中看着底下人呈上的密信,这时有侍卫来报:“殿下,云大小姐到了。”
司徒瑾将卷宗放下,有些得意:“还不快请表妹进来。”
云清缓进来行了个礼,道:“见过殿下。”
司徒瑾看到云清缓,特别高兴,但还是故作矜持地问:“表妹怎么来了?”
云清缓抬头看了看司徒瑾,又很快收回目光,顾左右而言他:“我今天是特意来看雯秋姑娘的。”
司徒瑾听了,挑着眉点了点头,拉长声音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你去找雯秋姑娘吧。”
说着就让樊陆带着云清缓去了雯秋的房间。
雯秋的精神头已经好了很多。
在官邸有人照顾,又有着无数的侍卫保护。即使甄家想方设法地安排丫鬟进来服侍,但是也不能够把她如何。
虽然每日还需装疯卖傻。可每当看到甄家无可奈何的模样,雯秋就觉得自己离复仇之路又近了一步。心中解气同时愈发感谢当时梁以蘅的救命之恩。
云清缓和樊陆一并走了进来。
曹雯秋知道,面前这人是云家大小姐云清缓,当即行了个大礼:“民女见过小姐。”
云清缓被曹雯秋这般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你别这样,我们都是同龄人,你不必如此的。”
曹雯秋没有理会云清缓的话,坚持道:“云少夫人是民女的救命恩人,云大小姐自然也是。这是民女为恩公行的礼,若是小姐不受,民女心中不安。”
云清缓不好意思地侧开身子,忸怩道:“哪有这么夸张啊?”
曹雯秋并没有说话。
在她心里,樊陆拖住了甄家人,英王殿下让人把她接入官邸,而这一切又都是梁以蘅安排的。
云家所有人都对她有大恩。英王殿下甚至还说要帮她们曹家翻案。就算云清缓不肯冒领这个功劳,但她感激云家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云清缓终于还是得知了曹雯秋的经历。她这次来,就是想要知道关于甄家的那些罪恶,因此问道:“雯秋姑娘,你的身世我都听嫂嫂说了。你能再跟我说说甄家吗?”
她想知道,甄家最后是以什么样的罪名被德泰帝抄家灭门。甄家又在这江南,做下了多少恶事。
曹雯秋如今一点也不避讳提起甄家,甚至乐意让更多人知道甄家的罪行,因此笑着道:“好。”
在云清缓和曹雯秋谈话时,甄家三公子甄锦罗终于登门了。
甄锦罗站在司徒瑾面前,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草民见过英王殿下。”
司徒瑾并没有喊甄锦罗起身,而是双手交迭在腹部,靠坐在椅子上笑道:“甄家的人因为二皇兄和甄太妃娘娘,向来以皇亲国戚自居,傲气得很。没想到也有人愿意自称草民。”
甄锦罗知道这一趟不会轻松,将头磕在地上不亢不卑道:“殿下面前,甄家本就是草民。”
司徒瑾没想到这甄家竟然也有难得的明白人,不愿继续为难,道:“起来吧。”
“是。”甄锦罗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这才起身。
司徒瑾问:“你如今便来找本王,可是想清楚了。”
甄锦文看着地面的方砖,手心已经渗出了细汗:“殿下,如今草民进了这个门,自是知道,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英王殿下重病不治,扬州城人人皆知。如今他知道了真相,要么待在英王殿下的身边,为其效力,要么就是死。
司徒瑾并不否认:“看来你也是个聪明人,看得透。”
甄锦罗弯着腰道:“谢殿下。”
甄锦罗见司徒瑾没有说话,明白这是让他开口,小心翼翼道:“殿下,甄家小公子的生辰宴,甄家必会给殿下下帖。不知殿下可会赏脸?”
司徒瑾似笑非笑道:“哦,你是希望本王去还是不去。”
甄锦罗听了此话,立刻道:“这一切自是由殿下决定,草民又岂敢放肆。”
云清迟云清喻和孟休常坐在一旁,笑着不说话。
司徒瑾端起茶盏吹了吹,做足了姿态后,道:“本王听闻,甄二公子和刘三小姐之中,似乎如今有些误会。不过也不知这误会解决了没有?”
甄锦罗福至心灵。
他本来就奇怪,刘三小姐向来欣赏甄锦文,怎么刘家好好的,突然就要退婚了。如今看来......
甄锦罗立刻道:“前些日子,刘家人前来甄家退婚。但是也不知二伯是如何说服了刘老爷。刘家三小姐虽说对二哥如今淡了不少,但恐怕日后她还是会成为在下的二嫂。”
孟休常本来只是做个听客,此时有些不可思议:“都已经出了这种事情,刘家竟然还不退婚?要知道,有了曹家小姐,刘小姐嫁过去可就只能做一个妾室了。”
甄锦罗道:“虽说如今确实委屈了刘三小姐,但也不知二伯是如何与刘家商议的,刘家老爷竟然再次答应了二哥和刘三小姐的亲事。二伯听说这件事已经传到刘家耳中,自身怒火中烧。将家中下人全部都清理了一番。但是却也承诺刘家,刘三小姐进门绝对是夫人,并且说雯秋姑娘只是缓兵之计。”
云清喻听了此话,只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不是,这种事刘家也能忍。要是有人如此对孟小姐,恐怕休常早就带着家丁护卫打上门了,那还能够容忍她受这等侮辱?”
云清迟笑着指向云清喻:“阿喻,你还是太不了解江南这些家族了。这高门大户,只要能够因为联姻而有了利益,牺牲一个女儿又有何不可?更不用说,刘家掌控着江南最大的水道,这对甄家盐场的帮助,可不是能够用价值来衡量的。”
司徒瑾不咸不淡地提点:“甄家和刘家若是结合,本王定会是寝食难安。”
甄锦罗低着头:“既如此,草民定会帮助殿下。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二哥都已经娶了二嫂,又怎么能如此忘义呢。”
司徒瑾继续道:“本王的病,似乎也好得差不多了。想必那日,定能去甄府赴宴。”
甄锦罗道:“是。”
甄锦罗退下后,云清喻问道:“殿下,您当真要去?”
司徒瑾道:“既然他们盛情相邀,那么我们不去上钩,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们这些放钩子的人。”
云清迟有些担忧:“殿下,我们并不知道甄家会如何行事。若是......”
司徒瑾很坚决:“不必再劝了。这次,本王一定要动摇甄家根基。甄太妃如今贼心不死,就是仗着甄家在江南这边的势力。若是放任做大,岂不是让皇兄寝食难安。”
云清迟知道劝不动司徒瑾,只能道:“殿下,就让下官陪您一起去。这样,若真出了什么事,下官也能为殿下阻挡一二。”
司徒瑾点头答应。
孟休常问:“那我们需要去吗?”
云清迟颔首:“自然。你作为皇后亲弟,身份尊贵,甄家就算如今与孟家不对付,也不会落人话柄。”
司徒瑾又道:“不仅你们,到时让云少夫人带着林小姐和表妹一同过去。本王倒要看一看这次甄家会给做一个如何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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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缓得知再过不久就要和林黛玉出府赴宴,还可以看到大名鼎鼎的‘真’宝玉,特别兴奋。
收到消息之后,便一路小跑到黛玉的屋中:“表姐,我们一起去绸缎庄和珠宝楼选几套衣裳首饰吧。咱们代表的是林家和云家的脸面,可不能让旁人看轻了去。”
林黛玉带过来的都是些日常的衣服,本也打算去绸缎庄定做几套赴宴的罗裙。听了云清缓也想去,当即应道:“好。”
云清缓喜爱热闹,因此对于赴宴向来是有些热衷。拉着林黛玉的手,叽叽喳喳个不停:“也不知道扬州的宴会和我们京城的宴会有什么不同?这些扬州的小姐我都不认识,到时候我就跟在表姐你的身后,你带我认人。”
林黛玉和云清缓坐在扬州最大的首饰楼里,挑选着小二送上来的精品。
林黛玉拿着那些钗环一样样比着,听着云清缓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捏了捏她的嘴:“好了,先挑选首饰。还有好多没有买,今儿个要全买了。不好在这耽误太多时间。”
云清缓“哦”了一声,乖乖挑选。
她们在二楼的贵宾雅间坐着,谁知下面又传来了一阵吵闹。
云清缓嘴角有些抽搐:“上次在徐州是这般,如今又是这般。如果这人也是甄家人,就可真是太有缘了。”
说完,云清缓就站起身,推开窗子看热闹。
只见大厅处,一个妆容精致,罗裳名贵的女子盛气凌人地抬着下巴,指着那些摆放着首饰的高大木柜,问道:“本小姐前些日子在你们这订了一套南海珠头面。如今怎么还没有做好。”
梁以蘅听了这话,觉着声音有些耳熟,皱着眉走到了窗边,看着楼下:“怎么又是甄家?”
云清缓捂住了嘴,惊讶道:“还真是甄家?”
云清缓又把脑袋转向了大堂:“这可真是缘分啊。就是不知这是甄家的哪位小姐?”
林黛玉也走到了窗边,看了一眼,回到了椅子上,笑道:“她啊,我认识。她是甄家的二小姐,也是甄家二房唯一的嫡女。”
云清缓叹了口气:“这个甄二小姐,显然也是嚣张不肯让人的。总觉得这个甄家,除了那位三公子就没有什么好人了。”
林黛玉把手搭在桌子上,笑道:“你也不能一概而就。这位二小姐脾气是有些不好。但是你看她旁边的站着的那位,那是甄家三小姐。三小姐幼时和我交情不错,她心思善良,只不过是被嫡姐打压的太狠,以致唯唯诺诺出不了头。但也是看不惯甄二小姐这些行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