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沉默地拥抱着,珀西的嘴唇颤抖着开合,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最终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回来就好……”
佩内洛也用力点了点头。
佐伊退到后面注视着相拥喜极而泣的二人,觉得自己此时在这里大概有些多余了,显然有人会送佩内洛回去了,于是,悄悄走下楼梯,把空间留给难后重逢的恋人。
也许是妹妹出事最终击垮了珀西的自负,迫使他重新审视一遍自己。也许他心里是想对佩内洛说对不起的吧,却仍旧放不下面子,说不出那个词。
希望他会用加倍对佩内洛好的方式来表达这层意思吧。
城堡里又渐渐有了人烟,佐伊走得很慢,享受此刻漫无目的的闲逛,阳光像是不知发生过什么似的,照进走廊,照进庭院,明明已经是新的一天,耀眼的光芒却始终如一,和过去的每一天没有丝毫不同,不会含有丝毫情绪。
佐伊走到转角,迎面撞上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条件反射地拔出了魔杖。
“哦!你好,甜心——”洛哈特蓬头垢面,淡蓝色长袍满是污秽,他嬉笑着冲佐伊摆了摆手,呲出整齐的白牙,“这地方可真不错,是不是!你也住在这儿?”
他哼着乐曲,甚至跳跃了一下,绕开瞠目结舌的佐伊,继续沿着长廊左摇右摆地走下去了。
佐伊举着魔杖,视线追着洛哈特远去,对刚刚的所见所闻匪夷所思。
“佐伊!”身后传来罗恩欣喜的呼唤,她转身,笑起来,收起了魔杖。
看到走过来的罗恩也同样一身的污垢,佐伊反倒没那么费解了,“罗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又是你和哈利。”她挑起眉。
“神了——”罗恩瞪大眼睛看向佐伊,“我刚送去邓布利多的手信,好把海格从阿兹卡班放出来。”眼里闪着骄傲又兴奋的光,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们的经历,从发现赫敏攥在手中的书页,到他们意识到桃金娘就是当年的女孩,再到他们挟持准备跑路的洛哈特进入密室营救金妮,最终哈利用格兰芬多之剑杀死了蛇怪,还用毒牙毁了那本日记,是凤凰带他们出来的……
“这太刺激了!”罗恩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你能想象吗?我们没被开除,而是得了特殊贡献奖!”他突然又压低声音向佐伊靠过来,“那个汤姆里德尔,竟然就是神秘人,他通过那本日记控制了金妮!”
“日记?”佐伊静静思索着,皱起眉。
“就是那本能和人对话的日记——”罗恩这才想起,佐伊并不知道关于日记的事,于是又开始细细讲起他和哈利发现日记的经过。
“我明白了……够危险的。”佐伊怕罗恩又没完没了起来,连忙打断他。她想起那日图书馆让赫敏欲言又止的一本书,原来是这本日记,也就是说,自己昨晚遇到的金妮,果然被伏地魔所控制——她不禁再次告诫自己不可莽撞。那日记又怎么会被金妮拿到呢?她觉得自己脑海中隐约有些什么记忆,可一时想不起来。
“至于那个洛哈特,他就是个厚颜无耻的骗子!变成现在这样完全是活该!”罗恩厌恶地皱起鼻子。
佐伊不禁被逗笑了,打趣起来,“洛哈特是有点儿聪明的,不过用错了地方。”
二人正笑着,走廊上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他们一齐看过去。
卢修斯马尔福怒气冲冲地从校长室方向走出来,苍白的脸因盛怒而涨红,金发也有些乱了,他看到不远处的佐伊和罗恩,轻蔑地哼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又提了提蛇杖,冰冷的灰色眼瞳扫过两个孩子,才重新恢复了傲慢的样子,有条不紊地离开。
“抓走海格的那天晚上,就是马尔福的爸爸来赶走了邓布利多,我和哈利在场,”罗恩恨恨地看着卢修斯的背影说,“如今邓布利多回来了,他当然高兴不起来了。”
佐伊没有回复罗恩,这句话突然点醒了她,使她想起了被自己忽视的那段记忆——丽痕书店。丽痕书店时卢修斯放回金妮坩埚里的那本书。
由于取消期末考试,暑假将提前到来,学院杯晚宴也提前了。
毫不意外的,格兰芬多又捧走了学院杯。佐伊饶有趣味地瞥向斯莱特林长桌,德拉科愤恨地越过面前烤鸡交叉的双翅瞪着格兰芬多,阴沉的脸几乎要和他银绿色的领带一个颜色了。他大概只听说了哈利波特又救了霍格沃茨一回,并不知道来龙去脉。
看向德拉科时,佐伊却又走神了——她想到了卢修斯马尔福,并且越想越不对劲。
开学前,卢修斯故意将伏地魔的日记放入金妮的坩埚,而这一年来,他似乎又格外热衷于插手霍格沃茨的事,甚至亲自来访多次——有哪个校董曾这般积极地往来学校呢?如德拉科所说,卢修斯一直在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赶邓布利多走,而邓布利多一离开,就立刻发生了最终密室的事件。很难不令人怀疑,卢修斯马尔福在故意为这件事的发生创造条件,这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伏地魔会以这种方式回来,或者,他甚至参与策划了这次回归——这一切都是一个精心铺设的阴谋,那么,下一步棋会下在哪儿呢?
这样的怀疑使佐伊指尖发冷,她不愿再分析下去。
回过神时,才突然发现周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大家都在欢迎海格的归来,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的不少学生甚至站到了长凳上鼓掌。
佐伊的目光不得不绕开无数站起来的同学才能落到坐着的德拉科身上,他身旁的克拉布正乐得看热闹,不明所以地跟着大家伙儿用力鼓掌,就要站起来时,德拉科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克拉布的领子,将已经半站起来的克拉布按回座位上,皱着眉头骂了一句,想必是在数落这个小跟班的愚蠢。
佐伊一直静静盯着德拉科,他似乎对父亲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满脸的不悦仅仅因为他单纯地不喜欢看到哈利和格兰芬多出尽风头、懊恼斯莱特林再次因为波特而丢了学院杯。
她开始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在多想,如果马尔福真的牵扯进去,那将会像个黑洞一般吸走这个家族包括德拉科在内所有人的光明。她希望德拉科可以永远这样,继续做个张扬跋扈的骄傲的男孩,对同学的一次恶作剧就可以让他高兴半天,最大的烦恼只是想方设法跟哈利他们作对。
永远不要直面,远比他偏执的父亲更黑暗的东西。
乘坐霍格沃茨特快回伦敦的那天清晨,同学们穿过薄薄的晨雾登上站台。
有人从身后拽住了佐伊的头发,佐伊转身,果然看到仍阴沉着脸的德拉科。
佐伊还没来得及调侃他总不能每一年学院杯晚宴后都生闷气,德拉科就有些粗暴地往佐伊手里塞了一张纸条,瞪着佐伊,也不说话,雾气在他浅金色的头发和睫毛上凝结成了细小的水珠。
“英格兰威尔特郡,马尔福庄园,三楼中央楼梯右侧的第二间卧室。”佐伊将纸条举起来,故意读出了声,挑起眉看向面前别别扭扭的男孩,“别告诉我这是你的地址,德拉科。”
“写信给我,暑假。”他生硬的语气就像命令一般,声音却越说越小,“朋友之间,都要互相写信的……”最终被站台上的嘈杂盖过去了。
“叫猫头鹰从挪威一路飞去英国,也太远了。”佐伊装作为难的样子。看到德拉科不满地皱紧眉头,才狡黠地笑了出来,“你知道我在开玩笑,德拉科,我会写信给你的,用最快的猫头鹰。”
她眨了眨眼,又冲德拉科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地址,才转身跳上了列车。
而她身后,德拉科注视着女孩消失在车厢中,还算满意地撇了撇嘴,回头叫远处的克拉布和高尔跟过来,继续将因为那群愚蠢的格兰芬多而积攒的怒火发泄到这两个倒霉蛋身上——昨晚已经骂过他们一通了,心情总算是轻快了不少。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自家庄园里等待戴蒙德斯寄给自己的信了——她最好尽早寄信来。毕竟,他不喜欢等太久,她也答应过自己了,不会再让他等那么久了。
随着红皮火车喷出的蒸汽融进牛奶般的雾气中,在霍格沃茨的第二年,也以不平凡的方式结束了。
第24章 三年级开学 - 特快列车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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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兰入秋的雨可以淅淅沥沥下一整天,使行李潮湿,衣服潮湿,头发潮湿,似乎连霍格沃茨特快包厢里的空气都黏糊糊起来,沉闷极了。到了傍晚,更是变成瓢泼大雨,被狂风劈里啪啦地拍在车窗上,拉起一道道倾斜的水痕。
火车向北疾驰,暴雨使天空比往日更阴冷,黑夜降临得格外早,行李架和过道的灯也无法使车厢明亮起来。
佐伊坐在窗边,望着远处隐蔽在雨幕深处的山野出神,伴着火车的哐当声,曼蒂和另一个拉文克劳的同学罗克茜·沙菲尔正在讨论从阿兹卡班越狱的狂徒,小天狼星·布莱克。
人们说,小天狼星布莱克会来追杀哈利,因为十二年前戈德里克山谷的那一夜,他失去了一切,信仰,野心,效忠的主人。他发了疯,在阿兹卡班苦等十二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向哈利复仇。
口口相传的说辞早已不知经过多少润饰,在佐伊这儿只能当个故事听,小天狼星个人的爱恨,旁人如何说得清,除了一点——这份布莱克独有的疯。
布莱克家族似乎总会蕴育在别人眼中出格疯狂的人。贝拉特里克斯,小天狼星,安多米达……除了自己想要的,都不在乎。他们说,正是这一个一个疯子把布莱克家族送上落末的穷途。
佐伊对布莱克多少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由于戴蒙德斯家族的原因,她自小只能从长辈口中听闻布莱克的旧事,家里找不出哪怕一件同布莱克挂钩的东西——一百多年前,阿奎拉·戴蒙德斯·布莱克因厌倦了所谓的纯血圣族间的勾心斗角而一意孤行与布莱克决裂,决绝地选择去往遥远的北欧。当年的家主天狼星·布莱克一世盛怒下将阿奎拉从家族树除名,而阿奎拉也宁不冠以黑暗为姓,削去原本姓氏,在挪威建立了戴蒙德斯,自此,这个淡漠的小家族就在与世隔绝的北境繁衍生息,自此,布莱克和戴蒙德斯泾渭分明,不相来往。这便是戴蒙德斯的起源。
说来也奇怪,无论是祖父阿尔伯特,还是父亲埃德蒙,佐伊向来认为他们是淡泊而通透的,从不长久地计较着什么,更极少憎恨什么,可对布莱克家族敬而远之的态度,却固执倔强,越发势不两立起来,连英格兰的土地都不愿再踏足。
佐伊在暑假曾偶然听到父母谈论起小天狼星。那天她跑去猫头鹰舍查看有没有德拉科关于三年级选课的回信,路过书房时却听见破碎的只言片语。
“他对此不知情,”是母亲令人心安的声音,“那时他早已离开了……”
“不能冒险,”老戴蒙德斯在思考,语气凝重,“那本日记……”,“魂器……”,“一个个找回来……”
佐伊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单词,本想继续听下去,父亲却发现了她。埃德蒙没有赶佐伊走,而是示意她进去。
佐伊走进书房,母亲过来吻了吻她的头顶,便走出去了。
“小天狼星·布莱克,你听说过的。”父亲等母亲走后才轻轻开口轻轻。佐伊点头。
父亲风轻云淡地告诉了佐伊他从阿兹卡班越狱的消息,“不必忧心,布莱克的家事,他怕是也早就置身事外了,”说到这,他不禁顿了一下,再次嘱咐着女儿,漆黑的眼瞳中是佐伊看不懂的明暗交替,“即便如此,不可不谨慎,不要插手原本与你无关的事。”
佐伊答应着父亲,默默观察着在这两年间愈发谨小慎微的老戴蒙德斯,他的眉心似乎因常常皱起而留下了一道无法舒展的浅痕。不知为何,她觉得父亲真正担心的,并非一个与戴蒙德斯似乎并无瓜葛的小天狼星布莱克。
火车下方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车厢剧烈震荡起来,使佐伊飘飞的思绪落了回来。
“火车停下了?”曼蒂警惕地问。
佐伊看向一片漆黑的窗外,“我们还没到霍格沃茨。”
坐在厢门边的罗克茜拉开门探身到过道上看,火车却在此时咯噔一下刹住,车厢中的人纷纷向前摔去,行李架上不知谁的箱子扑通掉落下来,灯光在闪了两下之后彻底熄灭了,整列火车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大雨拍打车窗的哗啦声更响了。
“出什么事了,列车坏了吗?”罗克茜拉上厢门,摸索着坐回来,“哦!我踩到谁了?曼蒂,是你吗?”
曼蒂轻哼了一声,抹开一块玻璃上的水汽,“怎么突然降温了……外面!好像有东西在动……”她紧贴上车窗,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佐伊吐出一口气,隐约看到了凝结出的白雾,就连车窗外的雨水也开始结冰,发出细小而缓慢的咔咯声,车厢里是不安的寂静,三人都等待着,不敢轻举妄动。不知怎么,佐伊觉得玻璃上的冰似乎一直结到自己心里,将心脏周围的血液也冻了起来,使她呼吸不畅,寒意令她想发抖。
佐伊越发难受起来,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魔杖,包厢的门却在这时被飞快地拉开又关闭,有人闪了进来。
随着一声闷响,来人被掉落在地的行李绊倒,摔进佐伊身旁的空位上,重重撞在佐伊肩头。
传来一阵小声的痛呻。
“德拉科?”佐伊在黑暗中听出了来人的声音,连忙点亮了魔杖。
杖尖的白光瞬间照进了那双熟悉的灰蓝眸子,一片灰蓝中的瞳孔因陡然的亮光而缩成一个小黑点,还有一丝惊魂未定,在寒冷的空气中,喘息使他苍白的嘴唇间氤氲起白汽。
佐伊刚想开口问他发生了什么,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捉住了她的右手腕,“把灯灭了,戴蒙德斯,”德拉科低声喝令,“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
对面两人倒吸了一口寒气,佐伊轻轻一甩,光亮瞬间消失,车厢中再次一片漆黑。走廊里似乎飘过去大团雾气般的黑影。
“……是什么?你看见了……”佐伊向德拉科所在的方向贴近,小声询问,德拉科攥着她手腕的指尖却猛地收紧,“嘘,别出声。”
佐伊听话地闭上嘴,向后靠进座椅靠背里,静静等待起来。
德拉科的手很冰,这让她觉得自己的手臂也在渐渐因寒冷而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黑暗和死寂中,列车又颤动了一下,伴随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缓缓启动,哗哗的雨水也沿着窗玻璃汩汩而下。仿佛方才的惊魂是驶入了时间的缝隙,此刻,时间才回到了正轨,重新开始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