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有些惊讶，但也佩服。
在这样的压力下，确实不易。警局的门口已经围了一圈媒体，媒体闻风而动，自然是因为这次案子的耸人听闻，东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连环案了。
*
“醒醒，醒醒啊。”
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甩甩头，用力睁开眼。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仓库。
旁边的女孩子看她醒了，“我在这里。”
奈奈眯着眼看过去，女孩子穿着棉麻的裙子，粗麻花毛衣紧紧扣在身上。不像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她被长长的铁链锁住了手脚，只是限制了活动范围。
奈奈动了动已经僵硬的上半身，椅子是铁质的，用固定环牢牢嵌在了地上。
“你别费力气，那个东西挣不开的。”她似乎站累了，慢慢靠在后面的柜子上。
奈奈压着嗓子里泛上来的疼，“你是谁？”
女孩子说她叫石田佳子，如果她没数错的话，应该是第五个被绑过来的。可能因为知道她怀着孕，她被单独用锁链关在这里，不同的女孩子被送过来，折磨、虐待。
在她面前。
她抚上肚子，“四个月了。是不是看不太出来？”
“我乖乖听那个人的话，我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我们很难才怀上这个孩子的，我不能死，一定不能。”她抬起头。眼角闪着企求的泪光，不知道是在跟她说还是在说服自己。
奈奈的手指突然被一片温暖握住。石田有规律的敲击她的食指关节。
她会摩斯密码？
她在敲——
他来了，别说话。
奈奈下意识的看向门口。果不其然，逆光走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并不高，很瘦，唇边勾起的弧度让他看起来亲和友善，和普通人无异。
他站定，向她打招呼，“柳生奈奈小姐，中午好。”
麻醉量太大了。
尖锐的啸鸣一刻不停，又因为感官迟钝，变得忽远忽近。
奈奈撑起眼睛看他。
正午的阳光落在他身后的箱子上，空气里的灰尘都清晰可见。
“真是不错的眼神，你会是我最棒的作品。”
奈奈听到这话，心里立刻翻了个白眼，神经病。动不动作品，我看他长得像个抽象作品。
男人似乎也不在乎她的反应，拉过木椅子坐下来，“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你吗？”
“你这样人的脑回路，我可能也不会懂。”这是她对着这个杀人魔说的第一句话，一天没喝过水的嗓音又低又哑。
“我本来想抓的是冲野洋子，她刚上了一个花艺综艺，表现十分亮眼。可惜她每天都有工作人员接送。”他翘起腿，“恰巧那天我去电视台蹲点，我看到了你。刚刚有一点知名度，好下手很多。”
男人盯着她，不错过任何一点表情。
他继续，蛊惑的声音像蛇吐信子，“你看，人啊，不出名也是一种错误。”
“错误的是你。”
奈奈知道他想看到什么，无非是怨怼和不甘。明明不应该是自己，却因为不够出名、没人保护，才代替原本的目标，落到他手里。
他想看见阴暗面。
“哈哈，不过了解你之后，我发现你比她更合适。很期待你成为我漂亮的容器。”
奈奈已经是第六个，前面他见过恐惧的、顺从的、哭的、叫的，他根本不在乎她现在是什么样。不同的粘土，有不同的模塑方法，只要最后能烧制成型就好。
他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下摆，意有所指的看了她身后，“我不喜欢你油盐不进的样子，记得改。”
自己不改，就等他来改。
还没给警|察反应的时间，第二个受害者视频就被放上了网。
奈奈被逼着和剩下的女孩子一起看。
有人小声啜泣着转头，立马就被男人捏住脸对向屏幕。
她们似乎都怕他，几乎是他一走过来，呼吸都轻了几分，也不敢再有动作。
同样的椅子，坐着颤抖的女人。她看上去很冷，刘海粘乎乎的贴在额头，喘气声格外的重。
“秋，妈妈不是不爱你，念书真的很重要，天冷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话还没完，眼泪就滑了下来。
奈奈偏过头偷偷看他，男人正眯着眼欣赏，嘴角是满意的弧度。
视频继续。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对得起所有人，只是愧对女儿。”她收拾住情绪，手腕上的链条垂在地上。她缓缓闭上眼，脸上除了平静再看不到其他，“愿我的生命，从此绽放。”
屏幕暗了下去。
接着，新闻播放。
是警局门口的直播。
尖锐的声音拉过了奈奈的注意力，是记者在提问，“两次抛尸都在涩谷，请问警方准备给公众一个什么交代？由着凶手为所欲为吗？”
白鸟接到上层授意，必须先安抚媒体和群众。“请相信警方，我们正在努力，具体细节不方便提前透露。”
“受害者每次说的最后一句话，警方有眉目了吗？”
“凶手甚至直接把视频放上网络，警方现在的努力是只会在事后撤视频吗？”
记者的毫不留情似乎取悦了那个男人，他把屏幕关掉，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走一边慢慢喝。
没有人敢抬头，奈奈甚至能听到水滑过喉咙的声音。
她的心跳重重的砸在胸腔，明明知道不该有任何动作，但还是放缓了呼吸偷偷抬起眼睛。
立刻就被他捕捉到了。
他扯起嘴角，狭长的眼睛里却是冰冷，然后就开始大笑。
其他人都被带走，包括原本被关在一起的石田佳子。
仓库里只剩下奈奈和他。
“这里是涩谷吗？”奈奈故意装作怯懦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像是被吓坏了。“你可以放了我吗？我可以打钱给你的。”
她装可怜的样子实在是技术不错，眼睛里盛了泪，半掉不掉，懵懂仓皇的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我真喜欢你努力探听消息的样子，不过很可惜，我们不在涩谷哦。”男人捏住她的下巴晃了晃。
他的声音轻柔又礼貌，手上的劲却一寸一寸的加大。
奈奈咬着牙忍着，他很快就松了手。
“柳生小姐是拉大提琴的吧？这双手真是漂亮。”他捏起她的食指，轻柔的来回摩擦指甲。
“作为厨师，您的手指也不差。”
男人停下动作，立刻冷了脸。
奈奈发现他控制情绪的能力其实非常差。
明明重新又挂上了那种笑容，可根本掩盖不了那种阴郁。“我能请教下，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厨师的吗？”
“你的左手应该是惯用手，力气很大，手背上的烫痕明显，右手的指尖有细小的切伤。”她仔细关注着他的面部表情，分神继续说，“而且，我闻到了油烟味。”
她本就没什么经验，靠着以前两个警校生聊天里的零碎片段，瞎拼瞎凑的说。
其实只有三成把握，但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赌对了。他显然对自己这项计划非常自信，但意外的喜怒形于色。
他不像个反社会人格，好像只是单纯的为杀人而杀人。
黏黏的笑声落在她耳朵里，她立刻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的想回缩。
“那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话音还未落，她的手指被笔直的向上折起。
癫狂的笑容重回他的脸上，他伴着那个痛呼声，痛快的把杯子里的水尽数喝完。
*
两名死者的信息被写在白板上。
没有向公众公布的重要信息是，死者嘴里都有玫瑰花瓣。
第一个死者被抛尸涩谷，发现者众多，确实有相关信息出现在网络上，但当时群情激愤，那些微小的声音很快被盖过去了。
第一个学生，粉色玫瑰。
第二个教师，蓝色玫瑰。
高木冲进会议室，“有新发现！所有失踪者手机里都曾收到同一个短信，来自同一个手机号，但使用了虚拟号，无法追踪到。”他看着笔记本念，“内容是：祝你好运。”
“她们也都回复了‘谢谢’。”
一名刑警疑惑：“难不成只有回复谢谢的才会被绑架？”
“不。”佐藤的否定和一个年轻的男声重叠。
“工藤新一？”“工藤？”“他怎么在这？”四周都是小声的惊奇。
工藤直接走到白板前，“不，他是在向她们确认。”
“按照之前的发现，他伪装成外卖或者速递，跟每个失踪者都接触过。”
所以在后面发短信的时候没有引起怀疑，现在的很多速递员都会根据公司的安排给客户提一嘴祝福。
马克笔在他手中转了一圈，重新被放回白板卡槽，“目标是早就锁定的，这个短信更像是在确认——我要绑架你了。”
“受害者的谢谢变成了——
确认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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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案件苦手正在挣扎边缘
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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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的到来给了案件一个新的突破口。犯人和失踪者都接触过，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哪怕这是天文数字般的搜寻量。
工藤看着黑压压的警|察都在忙碌，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像这种社会影响力大的案子，压力、迫切想要救出失踪者的心情、时间的紧迫一起压在每个人心上，他们睡在局里是很正常的事。
困了就倒头，醒了继续。
监控一格格的被切在屏幕上，总控室的刑警已经有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这会因为瞌睡脸砸到了桌子，立马又爬起来，直接甩了自己一巴掌。
工藤一个人静静站在前排的空地，突然就想起昨天小兰哭着给他打电话，求他一定要找到奈奈。
甚至，安室和他达成了合作。
但是，前所未有的毫无头绪，找不到串联一切的源头。
他们直到第二个死者出现，才确定“玫瑰”才应该是“他”的代名词。
他轻巧的隐在幕后，所有已知的信息都是由他铺开。
奈奈咬着发苦的舌根，一遍遍告诫自己稳住心神。
她的意识虚幻又清醒，幼时的记忆纷沓而来。甚至有时候看到那个男人，都会误以为是景光。
这几天的折磨让她越发明白他口中的容器的意思。他要的是抽掉精神，让人彻底没有自我意识。
这样的残酷去除，他会用身体和精神双重打压。
她靠着一遍遍理清思路来让自己清醒。
先前的几个视频，每个人都只能说三句话。前两句是和过去告别，最后一句则意味着正式成为他的玫瑰花“花瓶”。
现在，他的行为升级了。
他开始不满足视频，他要用直播。
他哼着歌架设摄像头、调整角度，前面的几个女孩子都已经被杀。
今天，轮到了石田佳子。
直播开始，原先只是一两个人，没过几分钟，大波人不断涌入。
：这是什么情况？是我想的那样？
：哪个蹭热度的吧，这种情况还做这种事，想红想疯了
：我感觉不是……这个场景跟之前的视频一模一样啊救命
石田一直是所有人里面最听话的，所以受的伤也最少。
她长长的头发被绑在脑后，护住肚子的手不断收紧。她看向奈奈，苍白的脸上扬起了浅浅的笑。
男人并没有出现在镜头里。
石田按照他的要求说三句话。
“请记住我孩子的名字，竹内爱。”
“小爱，妈妈还没见过你，你到底长什么样呢？长大后会喜欢什么？”
“妈妈好爱你，有好多好多的爱想给你。妈妈做的味噌汤很好喝，煎饺做的又脆又香。”
“小爱……”
他掐断了直播。
她违背了男人的意思，想给孩子在这个世界留下尽可能多的印记。
奈奈坐得远，她低垂的脸被头发遮了大半。
他踱步过来，一把抓住石田的头发，“真好啊，跟我装了那么久。”
他直接拽着她的头发出了仓库。
像是知道可能是最后一面，石田深深看着她，苍白的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又认命的闭上了眼。
那个闭眼，缓缓的像是在放慢动作。
短短5分钟的直播，让民众的愤怒一下子到达顶峰。
前面已经有四个死者，第五个还是个孕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