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有事问你。”
另一边,御幸听完一愣才答应下来。他放下手机,一转头却见降谷还在盯着他。
他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自顾自地决定道:“那,降谷,今天就到这吧。别忘了收操!”
降谷一惊:“学长,你刚才说还有十球。”
御幸发出一阵傻笑:“哈哈,不是已经十球了吗。”
“你打电话之前说还有十球。”
降谷很坚持。
这个学长终于答应给他接球,但进牛棚之前就在摁手机,中途又趁他调整姿势的时候去打电话。
然后说好的十球凭空消失了。
虽然御幸已经不是第一次歪曲事实了,但傻白甜学弟面对黑心学长,表现还是十分软弱无力。
果然,某人这次也对控诉声充耳不闻,跑得毫无心理负担:“哈哈就这样!我还有事,先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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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降谷:快乐“啪”地没了
二也:突然这么严肃叫我出去,怕不是告白(。)
第18章 Starry Ey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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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Starry Eyed
御幸收到纱和的邮件时,降谷正缠着他接球。但是他回复之后,纱和却很久都没有后续。
现在夜已深沉,那一个「你在哪?」就像求救信号,让他一直记挂着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好在电话打通之后,一切正常。只有纱和最后说了句找他有事,让人猜不准是什么事情。
所以,御幸没拿球棒,空着手来到了外面。
夜里只有十几度。他穿着一件粉色短袖,两条胳膊都露在外面,只有棒球帽能挡挡风,但帽檐还是歪的。
纱和跟他不像一个季节的人。
她来了生理期,有点怕冷,所以穿着毛茸茸的大耳狗睡衣。全身蓝白色,还有两只狗耳朵,是那天去银座三丽鸥的店买的。因为有风,所以她把帽子也兜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你这是什么啊!”御幸第一次见到纱和穿睡衣,兴奋地揪了揪她帽子上的狗耳朵,“不要告诉我,你还想穿着这个练打击。”
纱和赶紧伸手护住两只假耳朵,躲到一边怒目而视:“你好烦啊你!这怎么就不能练打击了!再说你也没拿球棒啊!”
她刚才急着出来,又懒得换衣服。虽然没料到最终会走出女生宿舍的地盘,但是穿这套睡衣见御幸,绰绰有余。
御幸还在咬着下唇,看着她哧哧狂笑,透明护目镜下的眼睛亮晶晶的。
纱和留意到他的装束,问:“你刚才在练球?”
哪怕御幸只有打球的时候才戴护目镜,他一天戴隐形的时间也足够长了。天气干燥的时候,他还跟她抱怨过眼睛受不了,所以平时能戴框镜,就戴框镜。
“啊,对啊。”御幸的笑意未褪,“我们那个怪物小弟,非要缠着我接球。唉!我很不容易啊。”
纱和发现了,他最近每天都很开心,还时不时热情高涨,像刚学会打棒球的小男孩。
一定是因为他的新搭档吧。
纱和真的对新来的投手小弟们有兴趣了。
他们男生已有的投手里,丹波学长和御幸不对付,不爱和他搭档,两人在配球方面也常常产生分歧。同级的川上踏实稳重,却缺乏自信,跟御幸不是一个类型的人,常常不能与他达成共鸣。
若说投捕如夫妻,那么御幸就是管家能力极强,却不得丈夫欢心、也对此毫不在意的乏味的主妇。不管他跟谁,日子总能过得不错,但又跟谁都是同床异梦。
新来的投手小弟们似乎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纱和忍不住问:“你说的怪物小弟和蹩脚投手都是谁啊?叫什么名字?我知道有个叫降谷的很厉害,是他吗?名字呢?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哦?什么时候给我认识认识?”
“……喂喂,”御幸止住她的连续提问:“突然打听这么多?间谍啊?”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间谍什么啊!”纱和握起拳头捶了他一下,“臭浣熊!这么警惕!怕我跟你抢人哦?”
“不不不,你突然问这么多,就是很可疑嘛!”
纱和不开心地撇了撇嘴。每次她有异常,都很难不被这个黑心眼镜察觉。即使他们的洞察力一样强,但她却没他会藏。
“因为我在想,好的投捕……就像谈恋爱吧。”她闷闷地说。
“哈……?”
这个话题突然触及到御幸的知识盲区了。
纱和也不太懂,她一样没有恋爱经验,只能纸上谈兵。
“就是,你看,”她几乎手脚并用地比划着,“像你和丹波学长。虽然也能经常完成好的作品,但就像缺乏心灵相通的商业联姻,总是少了一点合二为一的感觉吧?!你们不是Soul Mates!”
御幸说,投球是投手和捕手齐心协力完成的作品,她也同意。不过“齐心协力”不正是建立在信任之上的吗。
想被对方认可,想回应他的期待,希望自己的表现不会辜负他的信赖……这种心情,俨然是将对方视为最重要的搭档的体现。
并且,自己心里还会期望对方也抱有同样的心情。否则就会是落空的一厢情愿——
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吗?
原来我还不是对方认定的人啊。
这么想的人竟然只有我一个,真是蠢透了。
丹波和御幸之间就不存在这种羁绊,他们只是临时合作,并不需要彼此心灵上的支持。但是纱和知道,学长一直想跟克里斯组成这样的搭档。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理想的对象。
有着充满胜负欲的憧憬。
“是吗?我倒是无所谓。”御幸貌似满不在乎,但他说起自己的坚持,还是不容置喙:“只要能引导他们投出更好的球,当坏人也不错。”
“但是我不想你当坏人。”
纱和脱口而出。
我不想你当坏人。
……
纱和整个人套在大耳狗睡衣里,只有一张小脸露在外面,满是认真的神色,严肃又可爱。
她两手都抄在口袋里,手指来回刮着柔软的珊瑚绒,而御幸面对着她,透明的护目镜蓦地一闪,同时映出了幽蓝的月光和他眼底的讶色。
虽然他也是捕手,但他们有了“一起去甲子园”的约定,她和他就一样是搭档了。
基于一年多的朝夕相处,纱和好好审视了自己的搭档:
从棒球这方面来看,御幸比谁都坚定,以至于有时不近人情,理智得令人发指;
因为自身的内心太过强大,所以也不需要他人情感上的支持;
对谁都不坦诚,总是把真心话藏起来。为了让投手们发出最大潜能,他会说谎骗人,也可能不留情面。
捕手最关心的人就是投手,但他即使被投手们误会、讨厌,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因为他不需要他们的好感。
纱和甚至觉得,御幸在这世界上没有几个在意的人,而且谁的讨厌都伤害不了他。
他不是非谁不可的。
所以,她认为御幸并不是一个好搭档,因为他很善于发现别人的弱点,但是却不肯让人发现他的。控制欲那么强,性格又那么霸道,真是不公平。
尽管这样,纱和也不想让御幸当坏人。
至少,不要被大家当成坏人。
“笨蛋,你太感情用事啦。”
须臾,御幸展开一个爽朗又明亮的笑容,果然没有把纱和在意的事看得很重。
正因为他总是这样,才会让人觉得自己走不进他的内心,而他也无意走进自己的内心。
纱和不满地嘟着嘴说:“你不会又要说,’这么感情用事,也能算是捕手?’了吧。”
“哈哈哈!这是你说的。”御幸看着她别扭的脸,知道她现在又没有防备了,于是再次熟稔地扯了扯她的狗耳朵,“笨猴子,你想太多了吧!猴脑会负担不了的喔!”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啦!”
纱和打掉了他的浣熊爪子。
他又开始装模作样了。
即使御幸是个很好的演员,他也休想每次都骗过她的眼睛。
纱和端正认真地瞪着他,目光透明又坚定。御幸无从躲闪,只好慢慢收起故作轻松的笑脸。
他笑着叹了口气:“到底怎么啦?”
“我不想当坏人。”
纱和闷闷地说。
可是御幸一时没有领会,困惑地眨了眨眼:“哈……?”
“我也不想当坏人。”纱和又重复了一遍。
其实他们两个的处境有一点点相似,所以她才忍不住向他求助。
还记得御幸入队后不久,就当上了正捕手。即使他是世代最强,也莫名其妙承受了一些恶意指摘。
直到现在还有些流言蜚语,说克里斯被御幸抢走先发后就变了,整个人阴沉沉的。仿佛什么都是他的错。
这些道听途说的人当然不了解内情。但即使前辈们都认可御幸的实力,在情感上也感到不尽如人意。
如果有的选,谁都更想跟一年级开始就和自己一起,一点一点从底层爬上来的伙伴并肩作战,而不是中途横插一杠的后辈。
人都有私心。
他们二年级的将来也肯定希望上场的九个人里,都是最熟悉的人。纱和就对秋叶寄予了很大的厚望,期待她明年能接替宫葵的王牌背号,将辉煌延续下去。
但是怎样才对球队更好,怎样才能拿下更多的胜利……将这些问题摆在首位,他们才能有以后。
更残忍的是,今年是前辈们最后的夏天,而她还有一个明年。
正是为了共同的梦想,理智才不得不更胜情感一筹。
所以纱和也不想当坏人。
在看到队长和小葵学姐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变成了坏人。如果没有她,她们就可以心无旁骛地搭档下去了吧。
……如果队长因此受了打击,学姐们会怪她吗?
她无法从心态上做到御幸这样,对外界的事毫不在意。
她不想令学姐失望,也不想被她们讨厌。
输赢很重要,甲子园很重要,棒球很重要。但她是为了和大家一起打棒球才来青道的,她不能置队友们的心情于不顾。
也许,对她来说,比起打棒球,和什么人一起打棒球更重要。
“我这样做,是不是完全没有体会到投手的心情?你说,究竟哪个才更重要啊。”
两人一路从旷野下走回灯光下,纱和两手抄在睡衣口袋里,一点一点讲完了自己的困扰。
御幸安静地听了一路,直到她的倾吐全部结束,才哈哈笑了两声。
“你在说笑吧。宫学姐应该不管与谁搭档,都会竭力配合的。说真的,如果有机会,我确实想和学姐搭档一次试试看。”
御幸从自动贩售机里拿出两罐牛奶,随手丢给纱和一罐,然后坐到了她旁边。
他说着说着,表情突然不正经了,“想知道学姐对我的配球会有什么反应。当然,如果能骗到哲学长纯学长他们,就更爽了~”
纱和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
有时,她觉得所有男生都一样,全是笨蛋,没有一个人是例外。
包括御幸。
因为学姐本来就高挑漂亮,又球技过硬,所以很多人都想跟她玩接球。纱和就知道,以前有好多学长都后悔自己不是捕手来着。
已经毕业的学长们就不提了。现役只有克里斯没受伤的时候接过学姐的球。
宫内学长平时对男生粗声粗气的,但是从来不好意思跟学姐说话。御幸一年级的时候就凑上去问过,但遭到了学姐的无情拒绝。同级还有一个小野,连想都没想过接学姐的球。
御幸大概是想说,即使学姐不喜欢他,但只要和他搭档,就会好好合作,不会掺杂个人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