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凯挺起胸膛，笑得非常灿烂，“我很好，一点小伤没事的。”
像他这个年纪又还没谈过恋爱的男孩子，害羞是很正常的。行知看他不想说就没有勉强，叮嘱他如果难受一定要去医院，或者告诉她。
离开学会后，行知想去找海川，电话没有打通。
公司不在，家里不在。想了很久，行知开车去了江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他第一时间最想知道的是江世元会怎么做，怎么想吧。
结果到了江家别墅，行知还没下车看远远开到了大门口停着的警车。
她站在门外，远远地望着里面，渐渐地她看见里面走出三个警察。而警察前面走着的正是江世元，海川则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他的眼神很受伤，好像除了冷冷的绝望与哀伤就再也没什么了。
行知亲眼看见江世元被带上警车，而江世元也非常神色凝重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立刻跑到海川面前，他仍然看着远处，发着呆，发着楞。看到她来也没有任何反应，行知害怕地拉着他的衣袖，“海川，你还好吗？你告诉我，我很担心你。”
很快，海川收回了看向远处的眼神，转而微笑地看着她，拉起她的手紧紧握着，“我很好，你呢，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本来她是想骂他一顿，不顾自己的安危就跟着警察一起去抓毒贩。可是看到他刚才那个受伤的样子，瞬间就心软了，“我听小凯说你昨天晚上和警察一起参加行动了，你以为自己是三头六臂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海川摸摸她的脸，“行知，我很高兴你担心我。其实我当年只是觉得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没想到周队长真的打电话告诉我了。我想来想去，如果不去好像会显得我有点弱。”
行知瞬间皱着眉头，“你知不知道死要面子的人是要吃亏的。”
海川离开抱着她，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我错了，我带你进我家看看，你要不要去？”
这栋大房子，她曾经来过一次，是他偷偷背着父母带她来的。那时候看真是一栋了不起的房子啊，其实那时她真的有自卑过，觉得配不上他。
行知翘起嘴角，“好啊，你上次来时我都没来得及细看。”
江家的大别墅，一直令行知印象深刻。首先是大，后花园里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坪，还有一个小小的喷水池，种着一些花，有红的，有黄的，特别漂亮。
别墅内一共有两层，装修精致，家具和它的摆放都十分讲究。虽然空间大，却很干净。阳光照进来，显得很亮堂。
“海川，先生被带走了，该怎么办？怎么办？”
正当行知投入地看着江家别墅的时候，忽然冒出了一个中年女人。她着急的样子连声音都变了，看到海川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刚才，他来时警察已经到了。等到他走到院子里，警察正好把江世元带了出来。海川看着江世元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多么希望他的亲叔叔能叫他一声。
海川安抚刘妈，刘妈是江家的保姆，已经在这个家里呆了很多年，“刘妈，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相信叔叔他是清白的。”
“真的吗？”
“真的。”
刘妈立马就放松了，“好，那就好，先生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是一个这么好、这么可怜的人，怎么可能会犯罪呢。”
行知的敏感神经忽然一跳，为什么要用那样一个词，“可怜？”
七年多前，海川带行知来江家时家里只有刘妈。刘妈见过她，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印象十分深刻，因为是海川带回来的第一个女朋友。当时，海川还求她千万不要告诉自己的爸妈，等他毕业了，再正式介绍给家里人。
刘妈叹气，“你看这个别墅多大啊，最多的时候有八个人。但是现在却只剩下先生一个人，房子越大就显得人越孤独。我看先生总是一个吃饭，在家里除了工作基本上不做其他事情，泊然很少回家的，也只有姚先生偶尔来家里看看先生，陪他聊天吃饭了。”
听她这么说，行知和海川的心里都不是太好受。
“叔叔他和姚元谦的关系这么好吗？”海川特别不解，以前他也没有感觉到过。
“什么时候……好像一直都挺好的吧。”刘妈回忆道，“你们大家都在的时候，姚先生是来的少，但是在外面关系还是不错的。你们走后，家里来多一些。我看他们谈话的样子，真的有一种亲兄弟的感觉。”
海川敏感的神经一跳，带着行知去了二楼的一间卧室。打开门，窗帘被拉开着。今天的天气是阴的，没有阳光，但屋内却不是很暗，桌子、椅子上没有一丝灰尘，大概平时有按时在清扫。
海川在屋内走了一圈，最后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被整整齐齐地挂着，“这里是我爸妈的房间，还和以前一模一样，连衣服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行知知道他在思念自己的父亲，“要不我们一起去接你妈妈回来吧。”
海川有点欣喜地点头，又带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
不管是他父母的卧室，还是他自己的，江世元一直有让人定期打扫。房间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能随意挪动，整个家干净得一层不染，七年来天天如此。
行知环顾了一遍，回想起七年多前，“你的房间居然还和以前一模一样，我记得我第一次来这里你用的被套就是这个。”
“你的记性还真好。”海川附在她耳边淡淡地笑，拉着她坐在自己的床上，“我要是告诉你，那次我带你来这里，脑子里全是一件很想干的坏事，你会不会打我？”
行知生气地拿起拳头，“会，你滚！”
海川将她搂在怀里，亲了她的额头，“这是我的家，你让我滚去哪里？”
“女人说的气话你也信。”行知想到刚才在别墅外见到的那一幕，不知他来了之后有没有来得及和江世元说上一句话，“刚才你和你叔叔有说什么吗？”
“没有。”海川颇为遗憾地在床上躺了很久，久到她都睡着了。醒来时，海川不在身边，他正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
离开江家后，海川带着行知去了夏冬小馆，布鲁斯和小凯也在。
行知看到小凯，忍不住还是多一句嘴：“小凯，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还是让我看看吧。”
小凯羞涩地低下头，“姐，我伤的地方不方便你看呢，真的，我没事。”
“真的？”
海川看到小凯的反应，忍不住笑了一下，“小凯说没事就肯定没事，不用你看。”
布鲁斯最近和谈伟一起玩得很愉快，不知为何连谈伟都放弃难得的夜生活和他们聚在一起吃饭聊天。
谈伟主动给海川倒酒，看起来比平时客气温顺，“今天你就好好喝，我请客，其他的什么都别想。明天咱们再解决！”
行知现在懂了，他们是来安抚海川的，“嗯……今天我不喝酒了。”
海川意外道：“这么难得？”
他现在的心里应该很不好受，行知不想再让他受累，“不难得，我本来也不天天喝酒，别把我当酒鬼。夏琴，可以给我来一壶茶吗？我要喝茶。”
“好的，我马上就泡。”夏琴正好走过来。
这个晚上大家还是和平常一样吃喝聊天，就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一两天发生的事情。酒足饭饱后，布鲁斯扶着海川进到谈伟的车里，而行知负责把小凯送回学校。
行知望了一眼车里已经喝醉的海川，叮嘱道：“谈伟，这里就你和我、小凯没喝酒，你负责把海川和布鲁斯送回家，我来送小凯。路上小心好吗？”
“好，交给我，尽管放心。”
车子开动后，行知准备掉头去学校，小凯忽然说：“姐，我今天不去学校。”
“那你去哪儿？”
小凯犹豫了一下，“我想去看吴志峰，他很快就会去举报姚元谦贪污，我有点担心。”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确实不能再出一点意外。但是现在，她更关心的是其他事情，“小凯，你知道周队为什么这么信任海川吗？按常理，警察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他们的破案进度和情况的，更不会带着他们参加行动。他这么轻易承诺海川，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这个故事除了小凯，海川还没有主动告诉过别人，“当初哥托人找到了那个大毒枭周达的一些证据，当时周队结束卧底生活没多久，还死了几个兄弟。云南那边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贩毒组织，但是他们有一个最大的源头，这个源头就是周达了。可是周队一直没有找到这个源头老大是谁，因为他一般都不轻易献身，但是哥找到了他的有关证据。虽然哥说这是他运气好，但是周队是为了能抓住那个叫周达的大毒枭，才承诺哥一切有关江河毒品案的进度会分享给他，并且在重要的时刻一定要带着他参与行动。”
“你们是真的不怕死，嗨……你这个孩子。”
“姐，我知道自己未来想做什么了。”
行知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在昨天晚上参加行动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警察，我想做一名好警察，像周队长一样的警察。”
行知看着他，“为什么？”
小凯的眼里泛着些许泪光，但眼神无比坚定，“我想让很多人的家变得幸福健康，而不像是我的爸爸，他错了，但不证明我会和他一样错。”
第三天，海川去了警察局，他在审讯室外看周队审问姚元谦。
经过好几次的审讯，姚元谦连一个字都没说，像个哑巴一样装聋作哑。好几次心理恐怕已经接近极限了，却又挺了过去。这是周队遇到过心里素质最好的一个罪犯，没有人能挨得过三天，姚元谦也不行。
审讯结束后，海川问：“一直这样下去他也不说，难道就这么耗着？”
周队看起来并不担忧，“我对自己的审讯能力没有怀疑，他熬不过今天晚上，你等着看结果。就算他什么都不说，现场的物证、人证俱全，他狡辩也是无效的。”
“如果确定他有罪，结果会怎么样？”
“他交易的贩毒数量这七年来早就超过一千克，基本上是死刑，还会被没收财产。江河资金如果涉及到毒品贩卖，也会被没收。但是因为时间有些久，有些资金账目也不太好查，但对江河也可能是致命性打击，没收江河部分财产这是肯定的。”
海川再问：“如果再给吴志峰加条罪呢？”
周队淡笑，“一个人还能死两次么，不就是让他的名声再臭一点。”
海川点点头，慢悠悠地走出警察局，他看着此时的天空是蔚蓝的。
第四十五章乃人生之幸（5）
路伯伦从新加坡回来了，没有办事情办好的他脸色也不是太好看。海川去机场接他，而此时他的内心狂野说是郁闷至极，“本来我想好不成功就不回来，这脸打得可真疼。”
“怎么回事？”海川从来没有质疑过路伯伦的办事能力。
“一个人为了维护自己现在的家庭、家人，不想把过去的事情说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我没能打破他的心里防线。”
海川还是有些在意的，不过他还是安慰路伯伦道：“反正姚元谦已经被抓了，当年的事能不能真相大白他都会死。”
路伯伦大叹一口气，“幸好那时我们都活了下来，也没有缺胳膊断腿，否则我一定让那些想害死你的人好看。”
海川故作轻松地看待这件事，淡淡地笑了一下，“那你现在要不要去找夏乐找点安慰？”
路伯伦想都没想就拒绝，“不去不去。”
虽然夏乐平时对他很温柔，总是笑眯眯压低着声音和她说话。但正是因为她太好了，路伯伦才害怕见她，一不见面就是这么久，嘴笨的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才好。
海川把路伯伦送到家后，路伯伦拿起手机想打电话给夏乐，可最后还是没有把电话打出去。满脑子都是她，想念着她娇滴滴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江世元进警察局后没多久就被释放了，警察没有证据定他的罪。姚元谦也没有供出和江世元有关的任何消息。
海川知道后又惊有喜，夜里，他来到行知的家里。行知正在家里走来走去，边吃着零食边考虑新漫画的剧情。她正准备放一些音乐调节一下空空的脑袋，门铃就响了。
行知去开门，眼睛还没来得及去看，海川就瞬间抱起她，捧着她的脸猛亲。
两人进门，他脚一勾，门就关上了。
从客厅亲到卧室，再到床上，他看着她的眼睛，“行知，我好想你。”
行知想推开他，无奈推不掉，“我们昨天才见过。”
海川闭着眼睛靠着她的头，“你难道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度日如年。”
行知在心里默默地想，这辈子她已经满足了，然后举起手来抱住他，女人的好奇心促使她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年不是我救你，你还会不会爱我？”
海川根本没有思考，他摸了她的头发，动作非常轻柔，“行知，这个是不能假设的。你不救我，我可能就不会遇见你。你不救我，我也可能会死。”
“不是我，还会有别人会去救你们。”
对于他来说从来没有这样的假设，比起去假设，他相信这都是命运安排好的。让他去深爱这个女人，去保护这个女人，而成就一个更好的江海川。
可是这些要怎么才能让这个女人相信呢。
海川扯动了一下嘴角，“但最终救我们的是你，我爱你并不仅是因为你救了我们，更是因为你的特别。真的很特别，特别到让我无法忽视，让我放弃原本那个糟糕的自己。”
行知有点不太懂，“我哪里特别？”
“你知道当年车祸后，我醒过来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
行知想了想说：“是不是庆幸自己没有死，还好好活着，或者还心有余悸，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都不是。”海川拉过她一只手淡淡一笑，“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我想立刻马上见到你和你说一声谢谢。”
“但是你并没有啊，我要是没记错，你到现在都没对我说过谢谢。不过说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拿了你们家给的钱，要不是这笔钱，我大学四年应该过得不太好。”
当年她收了那笔钱后，他还挺高兴的，明明之前最讨厌的就是拜金或者假模假式的女人，但恰恰她两种都不是，“你不觉得说谢谢太生疏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