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林嘿嘿笑，瞄了眼自家亲哥，语气试探地拿话戳程晓晓：“你们这都出双入对了，还不算公告啊……”
正说着话，旁边一道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小山——”
几人顿住话头齐齐看过去。
看清来人，陆小山被对方脸上看热闹的笑意晃得皱起了眉，似乎不怎么情愿地想走。
陆小林倒是自来熟一般，朝来人挥手打招呼：“沈总！”
说罢又转向程晓晓，自顾自地给她介绍：“那是沈惟祎沈总，我哥公司的股东，也是做投资的，在你们那行当应该挺有名。”
顿了顿，又似乎说漏嘴了一般哎呀叹道：“沈总早几年就入股了鼎元，中途还给我哥介绍过两个相亲对象来着，幸好没成……”
程晓晓神色平平地撇他一眼，陆小林被看得讷讷地住了口，装傻笑。
沈惟祎穿着一身白色的中山装，身形略发胖，笑眯眯地走上来，浑身上下透着股让人心生亲切的温和，也不理会陆小山皱眉看过来那一眼里蕴含的警告，一脸不见外地跟程晓晓打招呼：“这是晓晓吧？”
程晓晓没见过沈惟祎，不过听陆小林的介绍自然也能想起来两分，这位的投资偏好跟风格不算投资界主流，所以她平常也没机会接触，但名声却是听过一二的。
“是。”程晓晓大方点头，朝沈惟祎客气地笑，“沈总慧眼。”
“这哪儿是我慧眼呀！”沈惟祎笑容可掬地摆了摆手，朝程晓晓眨眼睛，点着陆小山笑道，“这小子，这么多年了啊，我还是头一回见他心甘情愿让人挽着！换了别人，哪怕是要摔地上了，指望他拉一把他还嫌放手放得不够快！”
沈惟祎明显有意示好，程晓晓听他那话也觉得人挺有意思，看陆小山虽然嫌弃不耐但到底没转头就走，心知两人应该关系匪浅，一眼明了沈惟祎的意思，程晓晓脸上的笑意深了一分，笑着看了陆小山一眼，顺着沈惟祎的话，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应该没那么夸张吧？我听说沈总还给他介绍过两个人来着——对了，上周我们碰见了致远基金的颜艺颜总，那位不会也是您介绍的吧？”
“可不就是嘛！”沈惟祎承认地非常干脆，恨恨地点着陆小山，跺脚跟程晓晓抱怨，“我要早知道这小子是这样，才不去费那个心！你们俩是旧识吧？你说说啊，三十好几的人了，明明放不下，又——”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小山冷着声音直接打断了：“你是来看发布会还是来说闲话的？”
“你急什么？我这还没说两句话呢！”沈惟祎笑骂了两声，没好气地瞪回去，随后又朝程晓晓笑，“咱们先看发布会，晚上一起吃个饭，我给你好好说说这小子的事儿！我也是才想明白，这小子瞒我的事儿多了……”
“走了！”陆小山一把将程晓晓拉过来，丢给沈惟祎一个凌厉的眼神。
沈惟祎眉梢挑动，到底没再多说，好笑地摇头叹气，趁陆小山不注意跟程晓晓眨眼睛。
程晓晓莞尔，一脸尽在不言中的理解。
第41章 财运
YN集团的发布会人不算多，但场面确实可以用震撼两个字来形容。
老板顾子义开场前也没专门出来跟人寒暄介绍，直接用现场效果说话。
众人一进到主会场——大楼15层，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堪称以假乱真的裸眼3D场景，在一处丛林里，遮天蔽日巨木掩映，阳光从树叶缝隙露出来，洒在人身上，光影变化尤其真实。震撼过后，画面一转，众人眼前摊开一条丛林小径，人工智能的提醒音也响起来。
沿着小径往前，层层树叶被无形拨开，一座温馨的小楼出现在视野中，一群人走进去，这才开始了本次发布会的主要内容：全智能的办公与家居系统助手介绍。
发布会全程使用人工智能作为主持人，参与人随着指引发布个人指令，半体验式的互动，再通过3D画面的展现，让人近距离直观了解智能助手的功能。
发布会后，3D画面散开，一群人才发现自己原来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
早有人憋了一肚子的疑惑，都赶着上前去跟YN集团的人了解细节。
老板顾子义跟几个相熟的人寒暄了几句，便朝程晓晓几人走了过来。
程晓晓笑着打趣他：“宋念出差，顾总这婚假也不休了？”
听人提到另一半，顾子义眉眼里都是笑意：“她嫌我在家不干事儿，催我赶紧挣钱。”
言罢又笑着跟陆小山几人挨个打招呼，显然都是熟识的人。
见沈惟祎明显对先前的发布会还有点儿意犹未尽，过来打招呼前正拉着大半个人高的机器人小一聊天，顾子义也不多废话，拍了拍陆小林的肩膀，直截了当地朝几人笑道：“这次的智能家居系统，是我们跟小林他们公司合作的，沈总跟陆总要是有兴趣，可以考虑考虑投资。”
沈惟祎点点头，笑得一脸感叹，毫不吝啬地赞赏：“早几年在国外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技术能成大器，谁知道投钱你还不要！这回我看你这机器人做得也挺有意思，跟真人一样，要是能投资，你说什么也不能漏了我！”
“那必定！”顾子义应得也十分干脆。
“你别光拿话敷衍我！”沈惟祎对这回答显然不太满意，指着陆小山，跟顾子义絮絮叨叨地翻旧账，“就前两年那个，什么饲料公司，叫——诚嘉集团的！你跟这小子合作投了，也不说拉我入个伙！这会儿，翻了好几倍了吧？”
“您这话可不对！”顾子义哭笑不得，替自己喊屈辨白，“当初我可不就是先找的您吗？陆总还是您介绍给我的！”
“我那是一时大意，没看准，你也不劝劝我！”沈惟祎唉声叹叹，自知理亏，也不再揪着顾子义不放，只怪他不多劝自己两句。
一番对话下来，也不知道沈惟祎是刻意还是真有感慨，反正程晓晓大概理清了当初的情况。
那是锦山被迫退还普通股民股款的时候，还没到破产的地步，不得已先出售核心资产，评估价值十几亿的资产价格被压到十亿，但要现金、全款！
她觉得是个机会，劝诚嘉实控人王禹接盘，但诚嘉那时候净资产都不到二十亿，账上现金最多也就两亿，还得留一部分流动资金。王禹自己估计能想办法筹一亿多，但还是差太远。
钱不够，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借款要么扩股。
但是银行借款对资产并购自有资金的比例要求很高，诚嘉达不到标准。投资圈的人又因为锦山退市对整个行业都持谨慎观望的态度，而且也怕诚嘉吃不下锦山的资产反而现金流被拖垮，所以都按兵不动。
恰好顾子义因为跟宋念的感情问题来找程晓晓。
程晓晓解决完顾子义的疑问后，想起自己一摊子乱事儿，没奈何死马当作活马医，就顺便问了问顾子义有没有投资意向或者渠道。
顾子义答应得很爽快，再之后没多久就跟她说妥当了。
现在看来，顾子义当初应该是去找了沈惟祎，可沈惟祎也因为拿不准没敢投，遂介绍了熟悉行业的陆小山过来。
只是陆小山之前大概不想让她知道，所以就有了顾子义跟他合作投资的后续。
两人的投资金额不算很大，一个亿的现金，以股权的形式补充进诚嘉，加上诚嘉自己账上的资金跟王禹筹的钱，凑够了资本金，找了家银行顺利贷款，同时跟锦山谈了分期付款，先七后三，过户时付七成，半年后付剩余三成。
锦山那时候仓皇退市，项目叫停，现金流骤然断裂，控股股东陈耀天为避免重刑又急着筹钱退股款，已是黔驴技穷，这么大金额的现金交易一时也没找到其他买家，只能先答应了分期条款，恰好就被诚嘉捡了漏。
这会儿被沈惟祎一提，顾子义想起诚嘉的股权来，目光在程晓晓跟陆小山身上绕了个圈，眼里带出明了的笑，朝陆小山示意：“下半年诚嘉的股权过限售期，陆总有什么打算吗？”
陆小山显然早有预案，简明扼要地回应：“我去找王禹谈谈。”
顾子义点头，不用多言，关于股权的处置待陆小山跟王禹谈后自然有后话，他当初不过就是个台前出面的工具人罢了，也算是他回报程晓晓的仗义相助了。
几人闲聊完，从YN大楼出来，沈惟祎也没忘吃饭的事儿，兴致勃勃地嘱咐机器人小一帮忙在周边找了个地方，拉着几人一道去吃饭。
陆小林也被拉着当了回陪客。
饭桌上，沈惟祎还揪着诚嘉那一单的好运气高收益感慨个不停，对陆小山投资的好运充分表示了羡慕嫉妒恨。
程晓晓被沈惟祎感慨得哭笑不得，心里明了他多半知道诚嘉那单其实是自己家撮合的，因此才在她面前哭诉，遂转了话题问道：“我有点儿好奇，陆小山跟您是怎么认识的呀？”
一听这话，沈惟祎立马来了精神，收起哀怨的语气，看也不看陆小山绷着的脸，一脸兴致地说开了：“我跟小山认识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说起来也是缘分！”
不由感慨地叹了一声，继续道：“那时候我刚从国外回来，攒了点儿钱，准备在国内搞点投资。也没想好投什么，就想着落叶归根，先买个房子吧。结果，正好遇上这小子资金链出了问题，要卖房子，这就遇上了！”
程晓晓讶然：“资金链出问题？”
这倒是她没听过的事儿，陆小山显然也没打算跟她说，眼看着都已经瞪了沈惟祎好几眼了。
“陈年旧事有什么可说的？”这不，陆总语气也急了。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能说的？”沈惟祎不理会他，回了一句，继续给程晓晓解惑，“他之前不是做猪副产品批发的嘛，后来也做点生鲜。本来好好的，但这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冒进了点儿，急吼吼去投了个养殖场。六七千万的现金砸进去，眼看着要回款了，结果遇上猪瘟爆发，一多半生猪给扑灭了，钱没回得来。他手上又压了一批冻品没出，想等行情，欠了人家好几千万的货款付不了，被人催急了就只能想到卖房子了。”
沈惟祎说到此，又是一阵感叹，语带羡慕：“也是这小子运气好，不知道怎么想的，早两年就跑到这边买了房子，正好遇到一波行情升值了。那房子位置面积都不错，本来都看好了要签合同，我俩就碰了一面。这不，多聊了几句，就这么认识了！我看这小子还不错，自己手上本来有点儿钱也没找到好的投资项目，就专门去他那儿看过一趟，后头就想着给他投点儿钱算了！”
顿了片刻，沈惟祎笑眯眯看程晓晓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意有所指地笑：“房子我也没要他的——要过户的时候，跟割他肉似的，估计也是真舍不得。也不知道那房子到底有什么缘故！或者……是为着什么重要的人买的！”
这话，显得有点儿刻意，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程晓晓心思微转，挑了挑眉，目光落在陆小山身上，迎着陆小山沉隧的视线，缓缓而笑。
见程晓晓一脸明了，沈惟祎背着陆小山赞赏地给程晓晓比了个大拇指，继续往下说：“也就大半年吧，他手上的冻品出了，养殖场防疫也上了正轨，那钱就回来了，补上养殖场的亏，还剩了几千万，后头几年也就顺了。”
“手上的现金多了，我就劝他跟我做点别的投资。”沈惟祎端着茶喝了口，歇口气，又想起另一桩事儿来，又是一阵捶足顿胸地叹，“这小子运气好得简直天怒人怨，他第一单投资就是陈垚远那个电影，这你知道吧？”
程晓晓点头，倒真有点儿好奇：“看过传闻，我也很好奇，怎么就突然投资娱乐圈了？”
说话间余光瞥了眼陆小山，眼里藏着笑意，一副跟沈惟祎“同仇敌忾”的语气，叹：“我还问过他来着，他没说。”
“他那是不好意思说！”沈惟祎恨铁不成钢地刮了陆小山一眼，颇有点儿时运不济的愤然，“陈垚远本来是来找的我，说是要拍个什么悬疑推理的电影。那年头国内的悬疑推理电影都没法看，尽是些乱七八糟没用的内容，连逻辑都理不清，哪有什么市场？都是拍一个死一个！我就没应他。小山也在，还问了陈垚远几句，后来就跟我说反正是个小成本电影，没几百万，他想投着玩玩。当时我就纳闷，问他看中什么了，他就说那剧本有人看过原版，评价不错。”
“就那个电影，投资不到一千万，最后卖了五六个亿的票房，这小子净赚了两个亿！”沈惟祎一说起来又是一阵肉痛，眼看着自己漏掉的小投资到陆小山那儿都翻成了钱山，这会儿倒是真心实意地哀叹起自己错过的投资乐趣跟成就感，“原先我就是觉得这小子单纯是运气好，现在我倒是看明白了——你平时写推理小说是不是？对那个原版剧本评价不错的，是你吧？”
程晓晓愕然，这回是真没猜到。
陈垚远那个电影上映的时候她刚被陈貉满圈子放狠话，根本没心思看电影，后来倒是去补过。那部电影是她中学就开始喜欢的一个作者小说改编的，确实改得挺好。
只是，当时陆小山投资，竟然是因为她当年的一句话么？
这算是心血来潮，还是……执念？
一顿饭的功夫，沈惟祎滔滔不绝把他跟陆小山认识以来的过往几乎说了个遍，陆小林也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插话补充已两句。两人一起作伴，面对陆小山的横眉冷对齐齐选择了忽视，把陆小山从头到尾卖了个彻底。
一直到回家，程晓晓都在感慨，这位沈惟祎沈总看着温和随性无话不说，似乎就是简单聊天吐槽吐槽，实则句句都在说明陆小山对她的在意。
看在沈总虽然被人捡了漏但仍然亲自出马不遗余力地添材加火，力求让她清楚明白地知道陆小山过往多年掩藏的小秘密的份儿上，程晓晓也暂时歇了揪着陆小山追问的心思。
往事骤然被揭开，她怕一个不留神让陆总恼羞成怒又缩回去了！
哎，真是看不出来，陆小山在感情上居然是个这么被动的人！
得亏她想明白了，要不然也不知道他还能忍多久！
进了家门，程晓晓看着一言不发的陆小山，想了想，倒了杯水递过去，拉着他的胳膊，笑容晏晏地问他：“怎么不说话了？就算知道你暗恋我，我又不会笑你！”
陆小山接过水，迎着她的目光极轻地叹了口气，顺手将水杯搁到桌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下巴抵着她脑袋，感受着此刻她柔软地倚着自己，良久无言。
程晓晓跟着轻叹了一声，心头软软涩涩的，没由来地有些心疼，双手回抱他，往他胸前又靠了靠。
好半晌，程晓晓才理了思绪，将心底那丝软涩压下去，抬手推了推陆小山，笑着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寂：“不对呀陆小山，我听沈总这意思，你这几年的身家由来多半都跟我有关系！那你不该找我当女朋友，该把我当财神爷呀！得供着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