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楚的神色颇为严肃，让叶清也收起了一些不正经。
她敛容，意识到言楚是认真的。
他是认真地给她后路，告诉她她可以纵意在这空间有限的人世间里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
天地为樊笼，而他却告诉她，她可以去纵意舒展她的翅膀。
她是小精灵多比，她拿到了她的袜子，从此，她自由了。
这是她听到过的最动听的承诺。
叶清喃喃着：“我真是有多么幸运才会遇到你。”
“我也很庆幸自己能遇到你。”
“想做什么就去试试吧，你的依靠不会给我造成压力，”言楚笑意沉静，“也不用把你自己和别人比，你的步子迈的是大还是小都没关系，只要那是你想做的事。”
叶清注视着他，白晃晃的灯打在头顶，在人流不多的食堂中愈显单薄寂寥，偶尔进来的一个同学，身上都带着初春的萧索。
但她的视线只要一触及眼前的这个人，那些萧森寥落就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了心安和温暖。
小舟悠悠，他是她的归港。
但在这之外，叶清仍有一层早就产生的困惑。
她语气轻轻：“言楚，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包容我？”
不论是平常小小的玩笑还是这种正事，他好像总是能接纳她。他在她想玩时陪她胡闹，在她严肃时陪她正经，告诉她她一直都在。
言楚道：“因为我相信你的所有选择。”
很平常的语气，却仿佛是平地一声惊雷，砸在了叶清心上。
她先是惊讶，随后慢慢平静下来。
她笑着：“是的……我也相信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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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选课结束了。
叶清在古典小说导读和逻辑学里纠结了半天，最后拍板选了后者。
因为她是很讲道理的人。
选好课后，叶清顺路去操场看了看校招的企业，又抽时间听了几个感兴趣的企业宣讲会。
一圈下来，她发现她对图书责编这个工作很感兴趣。
每天按时上下班，能和自己喜欢的文字打交道，同事关系简单……除了薪水微薄可能攒不下来钱，其他都非常完美。
来A大校招的都是业界有名的大出版社，叶清跟相关的工作人员咨询了应聘条件后，发现自己如果想干这行，最好是能读完硕士。
看叶清面露纠结，工作人员又告诉她，她可以先投份简历，面试通过后可以去暑假实习体验一下。
叶清想了想，投了一份进去。
无论如何，她总要试试才知道这份工作适不适合自己。
不过这也意味着兜兜转转，她还是要为考研努力了。
叶清对此想得很开，她觉得比起茫然听从别人的话去考研，这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去考研的感觉更好。
于是她又成了校图书馆的常客。
言楚自然也跟她一起，叶清要考研，他也要为出国深造做更多准备。
他上学期参加的商赛也已经出了最终结果，他们团队拿了赛区一等奖，是非常优异的成绩。
bbs里讨论了好几天，全是对他们的膜拜仰慕，叶清有时候看到也会与有荣焉。
——她男朋友就是最棒的！
等到了周五晚上他们都闲下来后，叶清请他吃饭，给他道喜。
让人勾起食欲的暖光打在餐桌上，让这一方小空间显得温馨。
叶清给言楚倒了一杯起泡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她拿起杯子晃了晃，看透明的白色液体在郁金香杯中浅浅晃动，边缘带起一闪而过的跃金浮光。
她好玩般晃了又晃，突然想起自己倒酒的目的，连忙伸手：“让我们为言楚同学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干杯！”
言楚与她浅浅碰杯，眼眸盛满笑意，有着和杯中酒如出一辙的碎光：“谢谢清清。”
他又叮嘱道：“你不要喝太多酒。”
他不清楚叶清的酒量，但他记得之前翻阅的科普书上说双相患者不可以多饮酒。
叶清应着，抿了一口酒。
这款酒是甜果酒，入口后只有白葡萄的酸甜味，全无酒精的辛辣。
她忍不住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
言楚制止她这种馋猫行为：“清清，差不多了。”
“我就只喝了一点点嘛……”叶清伸出手，比了个小小的缝隙，“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那么多就够了。”
叶清失望地放下杯子：“小气。”
言楚似是安慰般揉揉她的脑袋：“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回去给你买旺仔牛奶好不好？”
“那好吧……”叶清勉强接受了这个条件。
她推远了杯子，对付着眼前的珍馐，只是目光还是时不时被那透明的液体吸引。
言楚越是不让她喝，她越觉得那杯酒的味道万中无一，而这种只能看不能喝的感觉好磨人。
在结完账要走的时候，她看着那杯酒，终究还是心痒，趁言楚没注意，眼疾手快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酒液的甜与凉都让她觉得清爽宜人。
酒杯与桌面相撞的清脆声音吸引了言楚，他看过来，只看到叶清一脸佯装无事的心虚。
他目光扫过她唇角的酒渍，已经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言楚想说什么。
叶清怕他生气，忙跟他讨饶：“你别生气，我就喝了一小口！问题不大的！”
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真的，你信我。”
“下不为例。”言楚定定看了她良久，最终放弃了原先想说的话，轻轻放下此事。
他总是无法对她太严厉。
叶清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
言楚神情无奈：“怎么就那么馋。”
想了想，他又觉得不能不给叶清一点教训，于是又道：“你的旺仔没有了。”
这个噩耗让叶清如遭雷劈，比起就一小口的果酒，她还是更喜欢喝大罐的旺仔。
她偷喝成功的暗喜已经全然不见，只顾着为自己还没得到就已经消失的旺仔心痛。
她抓着言楚的袖子，晃他的胳膊跟他撒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看这事还有通融的余地吗？”
“没有了。”言楚铁石心肠。
叶清便泫然欲泣：“呜呜呜呜呜呜言小郎君你好狠的心。”
言小郎君轻轻哼了一声，拉着叶小娘子出了餐厅。
明天是休息日，这里离他的公寓不远，他们今晚就步行前往他的公寓。
徐徐的晚风冲散了刚出餐厅时的沉闷，叶清很快就忘了旺仔，她挽着言楚的胳膊，在路灯下比较二人的影子。
她朝侧方迈了几步，拉开与言楚的距离，见自己的影子终于比言楚的高出一头后，才满意地离开。
他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叶清熟门熟路地去客卧洗漱，她习惯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洗澡换睡衣。
等他们各自洗漱完毕后，时间已经快十点了。言楚整理着学习资料，突然听见叶清来敲他的门。
他开了门，看见叶清穿着上回买的睡裙，不修饰身材的版型和领口的荷叶边让他想起了《罗马假日》里赫本的那套睡衣造型。
她发尾还有湿意，一缕缕地粘在一起，睡裙浅绿的颜色让她此时看上去像一株直挺而清新的植物，只站在那就能让观者知道她内里源源不断的生机。
她眼神晶亮亮的：“言楚，我现在好精神好无聊。”
“我们一起看电影吧。”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写那段夕阳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一直是博尔赫斯的那句“绝望的落日”。现在，清清眼里的落日，应该不会绝望了吧本来不想在这里断的，但我发现再后面的那段剧情实在是断哪都不合适啊啊啊
第50章 Chapter 50
酒精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叶清感觉自己现在有点热有点亢奋，这种微醺的感觉如踩云端，让她很快乐，并且想去找人分享快乐。
但她的神智仍很清明，清明到她决定用和言楚看电影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快乐。
言楚打量了叶清片刻，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上顿了顿，略微思索后，他抬步朝客厅的方向走：“想看什么？”
叶清亦步亦趋，像个忠实的小跟班：“随便，我要看好看的。”
“好。”
言楚摁着遥控器，叶清就躺在他腿上查着影片评分。
挑挑拣拣，他们最终选了那部经典的《闻香识女人》。
叶清放松地把自己头部的重量全压到言楚腿上，她感受到自己身下言楚隔着薄薄家居服传来的体温，心中有种轻飘的兴奋。
酒精让她思维活跃，她看电影并不专心，或者是电影只是个幌子，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言楚身上。
她对言楚的喜欢在酒精的作用下毫无保留地占据了她全部心神，她现在只想靠近他。
叶清摸索到言楚手指的位置，牵起来，一根一根地把玩着，实行着心里那个预谋已久的想法。
她随意把他的手摆成各种的手势，时不时捏捏他的骨节、描绘他手指的形状、朝他手心吹气，如小孩子得了件好玩的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她着迷地叹道：“言郎君，你的手怎么那么好看。”
被叶清触过的地方泛起细微的酥麻，言楚眯起眼，看见叶清的头发全散开在他腿上。
她脑袋乱动，头发就随着她的动作滑过他的衣料，发出细碎的声音。
这声音没有被电影遮盖，而是清楚地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心里越发的痒。
他用空闲的另一种手按住叶清的脑袋，语气轻轻，哄逗着她：“不好看的话，怎么能吸引小娘子。”
这让叶清吃吃笑起来：“小娘子承认，她成功被吸引了。”
她玩累了，便把他的手与自己的十指相扣放在脸前，面露餍足：“要一直握着才可以。”
言楚将另一只手也送上前来，与她的相握：“只握一只手怎么能行。”
叶清闻言又晃了晃头，依恋般蹭他，语气娇憨：“你说得对。”
这样的叶清让言楚心软。
他垂头看她，觉得她整个人都是一株在夜色中盛开的海棠，每一片花瓣极尽娇妍，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轻轻叹气，觉得自己怕是要辜负这场电影了。
这个不被观众专心对待的影片很快到了那个影史中的经典片段，失明的老人在香气的指引下，牵起了刚认识的年轻女子的手，与她跳着一曲探戈。
舞池中的两人浪漫而克制，他们的舞姿并不熟练，却并不妨碍这段舞的美好。
舞曲调子悠扬，又带着难以忽视的悲伤，让这场舞更像极了晶莹的朝露，美好却又只存于瞬息流光。
当舞与乐同时结束，叶清把视线转到言楚身上，面露好奇：“你会跳舞吗？”
“会，”言楚低头注视她，“但不会这种探戈。”
“没关系，”叶清依旧看着言楚，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软绵绵地撒着娇，“我们一起学探戈好不好？这种双人交谊舞舞我想学很久了。”
言楚的手不自禁紧了一下，他觉得这样问他“好不好”的叶清实在让他难以招架。
他本来就十足喜欢她，现在她这样，更让他溢出更多的喜欢。那些喜欢无处安放，让他迫切想通过一些动作表现出来。
他克制着，声音有点哑：“好。”
叶清又笑起来，跟言楚在一起时，她总是会笑很多。
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让他的头随之弯低，然后亲了一下他的下巴：“你真好。”
被亲过的地方涌动着更难以忽视的酥麻，言楚喉结滚动：“清清，我刚刚就想问了，你是不是有点醉了？”
她今天比以往撒娇更多，也在更多地表达她的爱意。
“我才没有醉，”叶清不满地晃着他的手，“我现在很清醒，清楚地知道我们在看电影，你是我男朋友。”
她又“啵唧”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声音依然软绵绵的：“你是在问这个吗？……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喜欢好喜欢你。”
她用了两个“好喜欢”。
言楚顿了顿，眸色转深：“我也是。”
室内昏暗，唯一的光源就是正在播放着影片的电视。那光线也不稳定，随着画面的变动投出深深浅浅的驳杂的光。
他的怀中是自己喜欢的人，她扬起头，变动的光线也掩盖不了她小动物一般湿漉漉的目光。
她就用那种目光看着他，用行动和言语一同表达着她的感情。
她主动亲吻的动作都像某种邀请。
这种情况下，他心里同样想去亲近她的冲动再也不能被他压制。
“所以……”
言楚俯下身，在她的双唇间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他看一眼呆愣愣的叶清，又俯身加重了这个亲吻。
舌尖品味到的滋味甜美，让言楚从品尝到掠夺也只经历了很短的一瞬间。
等叶清反应过来，唇齿间已然都是言楚的气息。
她呜呜着，想要逃离，又觉得迷恋。
这种与喜欢的人做亲密之事的体验让她体内的多巴胺都在疯狂叫嚣，忍不住渴求更多的接触。
于是她也抓紧了他的衣服，扬起头配合着他，尽情体会着这种心荡神迷。
时钟上的指针滑过了不知道多少圈，但无人在意。等他们二人终于分开，电影已经结束。
他们的姿势已经不同于最初的一坐一卧，成了两人挤在一起的样子，衣服发丝和呼吸都在交缠。
客厅陷入寂静，叶清躺在言楚怀里，只能听见各自平复的呼吸声。
她有点羞涩，顾左右而言他：“这电影好短。”
“是挺短。”言楚赞同，也慢慢摩挲着叶清的手指。
他觉得现在她身上的每一处都让他更为爱怜。
漆黑是最好的保护色，因为看不清一切，让其中的人也大胆起来。
叶清想起刚才，羞红之后，是更为翻涌的激动与甜蜜。
原来亲吻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叶清转头，让自己和言楚面对面。
她抓着他的衣服，感觉到柔软的家居服下是言楚沸热的体温。
她轻轻问他：“我今晚和你睡好不好？”
“……你确定吗？”言楚声音更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