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默念着“安全驾驶人人有责”，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十分平静：“言楚，你知道我的口红是怎么回事吗？”
言楚一愣，很快回忆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略微心虚：“……是我干的。”
这良好的认错态度让叶清怒气稍平，她顿了顿：“你怎么不提醒我。”
“……对不起，我忘了。”
这是真话，他当时只在想那点花掉的地方怎么那么可爱，完全忘了提醒叶清去擦掉这回事。
但这实诚的回答却让叶清忍不住磨牙，顾忌着言楚现在还在开车，叶清暂时忍耐。
暴风雨前总是平静的，沉默的叶清让言楚心更慌，他试探般开口：“……清清？”
叶清声音冷漠：“到学校再说。”
言楚瞥叶清一眼，看到她脸上的严肃，深感这件事有点难以处理。
嘶……麻烦了。
言楚一路忐忑地想着对策，到学校后，他停好车拔下钥匙，没有第一时间下车。
是祸躲不过，言楚决定主动出击，先表明自己良好的认错态度。
他低头，语气乖顺：“清清，我错了。”
叶清瞪他：“你看见了不提醒我，你亲都亲了你还是不提醒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是我的疏忽。”言楚虚心接受指责。
叶清哼了一声，她脸上仍带着那花掉的口红。
她阴恻恻咬牙：“虽然事到如今，但你仍有一条生路。”
言楚目光诚恳：“您说。”
叶清凶巴巴的：“你给我把弄花的口红擦干净！不然你不要下车！”
谁闯祸谁收拾，叶清自觉这是很容易理解的逻辑。
但这雷声大雨点小的处理方式却让言楚稍微意外：“擦掉就行了吗？”
叶清瞥他：“如果你会涂的话我也不介意你帮我涂上。”
言楚自然是没涂过这个的。
他又看了一眼叶清，觉得她现在就像一只炸毛的刺猬，他莫名很想去rua。
他略微沉思：“怎么擦都可以吗？”
“可以，你想用纸巾还是化妆棉唇部卸妆水都行，”叶清奇怪地看他，“你还有专业工具？”
“没有。”
“那你要怎么擦？”
言楚没回答，在叶清不明所以的目光里，他又凑近了她，抬起她的下巴，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口红花掉的地方。
嘴唇被指腹来回涂抹，言楚又离她这么近，他们的鼻尖都几乎相碰。
这叶清感觉自己有点冒热气。
言楚缓慢抹了几下，收回手时看到叶清依旧残留着颜色的下唇和自己指腹上的一片红。
他皱眉：“这样效率有点低？”
“是的……”叶清视线偏向一边，小声道。
下巴被抬起只能看着他的感觉还在，她有点为这种强势的言楚脸红心跳。
言楚不懂叶清的想法，他略做思考，目光落到叶清的唇上，感觉那点深深浅浅并不均匀的豆沙色看上去很好吃。
他无视了车上的纸巾，认真地问叶清：“你说口红有没有可能被洗掉？”
叶清一怔：“当然可以啊，我平时都是化妆棉沾水擦的。”
言楚点头，依然是那副正经模样：“那我有个办法，也许可行。”
他这严肃的仿佛在做学术交流的模样骗住了叶清。
叶清也严肃起来：“那你试试？”
言楚点头：“那我试试。”
然后他又把脸凑近叶清，握住叶清的肩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咬着她的下唇，一点一点描摹她唇瓣的形状。
动作细致而温吞，像小孩子在临摹画作，先描线，再填色涂鸦。
叶清：？？！
叶清：等，等一等，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叶清瞳孔地震，她怎么都想不到是这种方法。
车内空气升温，等他们两个人分开时，叶清只顾着喘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言楚也很餍足，但他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他凑近了叶清，看着她的唇部，颇为好奇道：“好像已经没了。”
回应他的是叶清愤怒的一推。
妈的，男人。
.
下午的阳光耀眼，叶清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很快就不计较言楚这种以公谋私的行为了。
她事后想想，感觉自己其实也挺享受的。
男朋友会亲亲，其实是她赚了。
叶清乐呵呵地踩着去图书馆那条路上绿化带的水泥边缘，刚才愉快的体验让她整个人都很开心。
边缘狭窄，不能完全托住脚掌，很容易就让人失去平衡。
叶清一开始还让言楚扶着她走，但她很快就嫌弃他不好用，她觉得言楚总是给她错误的力道。
又一次从边缘掉下去后，叶清制止了言楚搀扶的动作，她甩甩手：“你不要扶啦，我自己试试！”
叶清伸开双臂，晃悠悠地走着，她一步一晃，居然也能走了不短的一段距离。
叶清震声，说着自己的独立宣言：“……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言楚在旁边啪啪鼓掌点头。
她说完，余光忽然瞄到绿化带里有什么橘色的东西一动。
她凝神去看，忘了脚下，一个不稳就要栽下来。
言楚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没事吧？”
“没事，”叶清定了定神，又朝刚才的方向看去，“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在动……”
她往前走了几步，探头去看，找了一会儿，终于在角落发现了一个橘色的团子。
叶清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大胖儿猫总。”
那个橘色的团子正给自己舔着尾巴上的毛，它察觉到叶清的探头探脑，朝这边看了一眼，确认无事后又继续舔着。
叶清感叹：“猫总是真不拿我们当外人啊。”
言楚笑：“它应该确定了同学们都是对它善意的生物。”
“机灵的大胖猫。”叶清赞道。
她看着猫总在阳光下蓬松发亮的毛，有点向往：“我也好想养一只小猫咪。”
言楚摸摸她的头：“那以后我们一起养。”
叶清一愣，转而笑着：“好啊。”
她想起自己许久未见的游戏中的小动物们，又开口道：“其实我以前还半养过一些赛博宠物……”
“半养？”
“是的，就是养了又没养，”叶清挠挠脸，“有点像天天给宠物店的动物带吃的，又不领养走的那种行为。”
“我会固定频率去一个ns体验馆玩动森，店主很好总是留着我的存档，他可能是看我很喜欢玩吧，就建议我自己买一个主机和卡带，说这样也方便。”
“但我不想买……说起来有点丢人，我总觉得那些小动物都是活生生存在的，”叶清皱着鼻子，“我要是真成了他们的主人，或者说最重要的朋友，那万一以后我……死掉了，它们该怎么办。”
回忆往事，叶清有些怏怏：“所以我就当个渣女了，亲亲抱抱就是不确定关系。”
言楚又用力摸摸她的脑袋：“你不会死掉的。”
言楚的掌心一直都很温暖，总让叶清想起冬日里一直在燃烧的壁炉。
不过她又听说壁炉其实不太暖和。
但这并不妨碍叶清眯起眼：“是的……我不会的。”
——因为她遇到了只属于自己的月亮。
月亮会一直陪着她，和她一路走过春夏秋冬，看遍四时的景。
那些人间的美满欢愉，宇宙相馈的自由浪漫，她都会一一拥有。
她蹭着言楚的手心：“我怎么会死掉呢，我还有你啊。”
图书馆的玻璃幕墙映照着对面草坪上的高大树木，在大部分地方还尚且光秃秃的这时节，G市的异木棉已经花繁叶茂，率先进入了春天。
花红叶绿，抬头是湛蓝的天。叶清伸了个懒腰，伸展着身体，眼睛里是蓬勃的朝气：“我决定了！我要买一台switch！”
第52章 Chapter 52
Switch并不便宜，叶清的小金库余额告急，她又精打细算了一个月才攒够剩下的钱。
因为叶清拒绝让言楚送机子，他就退而求其次送了游戏卡带，美其名曰“祝贺清清有了自己的小动物”。
叶清拿着卡带想了想，觉得这种小头支出再计较就没意思了，大不了再请言楚吃顿饭就是，于是高高兴兴地亲了他一下。
言楚摸着被叶清亲过的地方若有所思，他觉得叶清主动送上来的总是要更甜一点。
他严肃起来，思考如何还能再合理地送些礼物去骗亲亲。
叶清不知道言楚的小心思，她美滋滋地插卡进入游戏，准备迎接自己的朋友。
一段不长的剧情后，她很快输入好自己的姓名和生日，却在捏人界面卡住了。
穿着初始的朴素黄格子衫的小人一晃一晃的，在等叶清给她换发型和衣服。叶清看着她，却想起了之前在体验馆里已经跟自己断断续续相处了快一年的小动物们。
她还记得去年她过生日的时候，小动物们对她说“我们会一直做朋友哦”。
如果她就这样以新的形象开始了新游戏，那以前的那些小动物们怎么办？
它们会不会还在一直等她上线？
可她不会上线了……
想到这里，叶清放下了游戏。
“怎么了？”言楚问她。
叶清随意按着按键，屏幕上的界面随着她的动作来回变换。
她语气苦恼：“我还是很记挂我那个椰子岛上的小动物……我想去找店主转移存档。”
言楚点点头，并不意外于这个原因。
他觉得叶清在这方面一直很挚纯。
他拿起手机查了查转移存档的方法，目露沉思：“存档转移后，原主机里面的存档就会消失，不知道店主愿不愿意转移。”
叶清皱着眉，有点纠结。
她想起说会一直记住她的猫咪巧巧，想起它临走前还戴着自己送给她的帽子，最后下定了决心：“嗯……还是去试一试吧。总要试过了才知道。”
“确实是这样。”言楚赞同。
他又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叶清一口应下：“好啊。”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托着腮，眨巴着眼睛看着言楚：“言楚，你好粘人。”
她问道：“你是不是一刻也不想和清清分开啊？”
神情狡黠，一副已经窥破了对方的小秘密的样子。
言楚笑了，没有被评价为“粘人”的害羞。
他很坦然地承认着：“的确如此，我不想放过每一个能和你相处的机会。”
于是叶清也弯起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就太好啦，因为我也是这样。”
.
听到叶清转移存档的请求后，店主爽快答应了。
他先是感叹：“你终于要买自己的NS了。”
又很慷慨道：“你转吧，这台机子里都是顾客的存档，除了你的那个，都是来回覆盖，没了也没事。”
店主在自己的ns上按了几下，又接过叶清自己的ns帮她转移。
叶清连忙道谢。
言楚在旁边随意看着，感觉这个老板确实挺热心。
店主一边摆弄着机器，一边对叶清道：“不用那么客气，每次你来都给我带零食，这就当零食的回礼。”
他看了一眼叶清这回带来的海盐小圆饼，笑着道：“你看，这次也一样。”
叶清倒很坦然：“这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帮我留着我的存档。”
说起这个，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干脆趁这个机会问出自己的疑惑：“老板，我有个问题，就是……你为什么要特地帮我留着档啊？”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很好奇，因为我后面几次去的时候发现只有我的椰子岛一直还在。”
“这个啊……”
店主胡乱揉了下自己的头发，像是在纠结怎么解释。
他穿着宽松的白T，再加上身材，让叶清觉得他和《超能陆战队》里的那个可可爱爱的大白有几分相似。
大白开口了：“你可能不记得了，其实你第一次来的时候看上去很难过很孤独，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水的时候，发现你已经完全沉浸在游戏里了。”
“临走前，你还有点不舍，说你有时间还会再来玩的，我就干脆直接给你保留存档了。”
店主回忆道：“一是因为你还会再来，二是因为我觉得……你好像真的还挺喜欢这个游戏的。”
叶清一愣，顺着店主的话查找自己遥远的记忆。
她模模糊糊记起来了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原因。
那只是很平平无奇的一天，天气如今天一样又热又闷，应该是要下雨。
她想去某个博物馆玩，却因为在地铁上走神坐过了站。
等她匆匆赶到博物馆时，检票口的工作人员却告诉她，博物馆每个时段限流入园，她已经错过了自己的门票所在的时间，不能再进去了。
可叶清点着手机，发现剩下时间点的票也已经售空。
——所以她今天去不了博物馆了。
她“啊”了一下，带着内疚，接受了这个现实。
要是她没走神就好了。
回程的地铁上，叶清查着自己现在还能去哪填补由博物馆带来的空白时间，但想去的地方不是太远，就是需要提前一天预约。
她哪都去不了了。
于是她就想要不回学校休息吧，可因为她一直在看手机，又错过了回校换乘的站点。
小波折接二连三，失落轮番戳破期待，叶清举着手机，地铁的白光刺进眼里，她突然就特别难过。
——她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叶清垂头丧气的，也没了返回的心情，自暴自弃直接出了站。
天热得让人烦躁，照出路边绿叶油腻的光。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这是个陌生的站点，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便满大街游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