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寒渐渐察觉出氛围里的微妙。她的神情仍然那么处变不惊,兴许是这些台词早已演练过太多遍,真正搬到台前,她的眼中已经只剩麻木与淡然。
继续,她平静道:“遇见你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不幸。”
苏见青吐出每一个字都无比艰难,她说不下去,还是没出息地卡顿在这里,无论练习过多少遍,心底无限的不忍仍然重重地压住了那两个字。
明明是在温暖的卧室,又好像置身于冷寂山谷。
缄默了两分钟有余,祁正寒的声音传来——“你要跟我分手?”
他倒是很潇洒说了出口。
她鼓足勇气应了一句:“对。”
他顿了下,声音很沙哑破碎,严肃的语调:“你考虑清楚再来和我说。”
苏见青仍然卧在他的怀中,与往日无异的亲密,却再不似那般粘稠的心境。她说:“难不成你是真的害怕我会离开你?”
他立刻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开玩笑?”
——因为你连爱我都不敢说。
苏见青苦涩地牵了一下唇角:“你的好兄弟把我的朋友玩死了,我无法若无其事再和你混迹在一起。我不是你,我的心没有那么狠。”
祁正寒皱眉,语气重了些:“我好像跟你解释过很多次,我和周迦南不一样。”
她看着他:“那你会娶我吗?”
“我不会娶别人。”
“你会娶我吗?”
他收回拥住她的手臂,沉吟许久,开口说了一句:“见青,现实一点。”
摇摇欲坠的少女心在此刻终于无声碎裂,用风月情浓筑起的危楼轰然坍塌。它们一同坠入泥潭。
是啊。现实一点。
现实就是,她们正在献上大好的青春年华,陪这些京城的纨绔子弟玩一场风花雪月的游戏。
比起女孩的相濡以沫,比起真实与鲜活的过往,他们在暗夜里热闹的欢愉显得多么虚妄空泛。
苏见青总觉得王盈乔是傻的。可是王盈乔自始至终没有奢望过能够嫁给周迦南,她所求的不过是个好聚好散。
即便周迦南承诺,如果她生下孩子就娶她。她也能狠心放弃。王盈乔及时地认识到了“男人的承诺都是狗屁”,她不能拿孩子去赌一场不会到来的婚姻——这该是她多少个日夜深思熟虑的结果呢?
王盈乔才是清醒有余,而运气不足。
说到底,苏见青是最傻最差劲的人,她居然在某些深陷的时刻当真渴望过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她竟然会把那些温柔当成爱。
在她走神凄哀之际,他嵌入她,而后拉着她的手往下,叫她摸:“不喜欢了吗?”
祁正寒看着她,眼神如寒冰侵入骨髓。
她险些要落泪:“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他咬着字说:“是你先剜我的心。”
苏见青抽回手:“你的心肠明明那么硬,到底谁能剜得动?不过是分个手,这一点点的失落就叫你痛不欲生了吗。”
“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资格开这个口,必须要等你来下命令?”
“祁正寒,感谢你大发善心给我一个恋人的身份。而我从头至尾能够感受到的,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只是玩物而已。”
“只不过我和一般的玩物不一样,我得到了多一点尊重,多一点温柔,多一点情话。可是这些多一点加起来也凑不成一份完整的、热烈的爱。”
“我是太清高,我总以为我和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我不自量力想要你的爱。但我等不到了,我也不想等了。”
“你要么今天把我掐死在这张床上,要么放我走。”
她声线颤抖说完这些话,被固住肩膀。整个人好像被钉在他的床上。
祁正寒眼中的寒冰缓缓化开,又转而让她感受到一捧火焰在灼烧她的眼睛。
“说完了?”他挑一下眉,轻佻至极,推开她的一片真诚,冷淡道,“那继续。”
他用实际行动让她感受到什么叫做玩物。苏见青没有一声怨言,沉默地准许他们的关系回归到该有的轨道上。
结束后,他躺在床头抽烟。苏见青笼着被子,翻身侧向另一边。
第一次,她对他正在酝酿的答复感受到恐惧。这该是在两人不对等的关系里层,最深的一种情绪。
然而等候了许久,祁正寒只淡淡说了句:“黎家不可靠,你要是愿意,我给你介绍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