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莉送苏见青去车站。虽然申城到云溪的路途很近,但她不愿女儿开车来去,太伤精神。在车站静默坐了会儿,苏见青玩会儿手机,林莉悄悄打量外面的青山。到了秋天,植物的色彩都衰败,一片浓郁暗沉,衔接着空中铅灰的烟云。
“可能要降温了,记得加衣服。没有就买,或者我给你寄。”
苏见青一边划着手机一边笑说:“这也要叮嘱,你还怕我冻死吗?”
林莉一下急了眼:“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快说呸呸呸。”
苏见青笑得无奈:“好,呸呸呸,我不乱说。”
林莉总是喜欢计较这些。
还有半小时才上车,苏见青收到段晨阳发来的问候,她随便回了句,转而对妈妈说:“你有看新闻吧,那个男人在追我。”
林莉点头说:“搜过了,看着挺帅的。”
苏见青:“他的性格也不能算无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他相处会觉得索然无味。潇潇说可以日久生情,可是我还是觉得很难喜欢上他。”
林莉想了想,和她说:“你爸爸当年追求我小半年,后来我们分手过一段时间,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
苏见青摇头,她把手机塞回衣兜:“怎么分手的?”
林莉说:“我嫌弃他笨拙死板,一点都不懂浪漫。也没什么性格。有时跟他生气了,他还看不出来,吵架还笑眯眯的,气死个人。”
苏见青不免笑出声来:“那又是怎么和好的呢。”
“你听我慢慢说。”
“好,你慢慢说。”她点点头。
“我跟他分开之后,你小姨又给我介绍了一个男的,那个人很有钱,家里开厂子的。用现在的说法就是富二代吧。我是有点不太敢跟这种人处,不过那个男的也对我有点好感。他说试试,我说那就谈谈看吧。谈了我发现啊,一般家里有点小钱的男的都比较傲气,特喜欢指挥我。我哪儿受得了这气。”
苏见青平静地看她妈妈说旧事。
“知道我跟别的男人谈了,你爸难受得很。跑到我单位去,他还想去接我下班,被那个富二代找人揍了。”
苏见青说:“天哪,下手重不重?”
“手臂骨折,不要紧,”林莉摆摆手,“知道这件事之后,我立马就跟那个男的断了。一是觉得这人挺可怕的。还有一点,我发现我还是放不下你爸爸。之后我就去医院看你爸,他看到我来居然哭了。”
“太疼了吗?”
“我当时也是问他,是不是手疼。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啊,说手不疼,我就是想到你以后嫁了别人,当了别人的媳妇,我就忍不住想哭。”
苏见青试图想象爸爸哭泣的样子,扶额笑得不行。
“自那之后,我就没跟他闹过了。他还是骑车来接我下班,冬天下很大的雪,累得不得了,我看他手都冻出冻疮了,他还说别管我,你别冻着就行。”
说到这里,林莉停了下,她拍拍女儿的肩膀。
妈妈说,爱很重要,被爱也重要。如果不是互相的爱意,她不会放弃轿车去忍受严冬的风雪,爸爸也不会十年如一日的去接她下班。
广播里报车次信息,苏见青跟妈妈挥手道别。秋季难得一见的晴朗天气,她踏上列车,重新投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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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见青一定不会想到,祁正寒和段晨阳是有交集的。不到互通消息的那种熟络,但祁正寒的好友圈子里确实有这么一号人。他也是最近才发现。
忘了怎么加上的,无非是之前工作上碰过面,不过祁正寒对他已经印象缺失,苏见青在他面前说起这个名字,他才有意去记下。和她通话的同一天,他看到过段晨阳发的一条朋友圈——【别问了,真的没追上。别把我好事催没了。】
“没追上”三字让祁正寒心情愉悦。苏见青的谎言不攻自破。
但她冷漠到编个男朋友出来骗他,又让他觉得烦心。
独自在燕城待着极为不舒坦。祁正寒没想到他还有机会体验一把来自情敌的压迫感。
他回到家中去了陆培文的听雪斋。陆培文他们在打牌,玩的挺大。喊祁正寒上桌。他只恹恹倚在凳子上,懒散作答:“不玩,在外面输得倾家荡产了。”
陆培文一边搓牌一边回头看他:“你去见隋玉了?怎么样?”
“就那样,看着不太聪明。”他懒得聊这个。
陆培文知道他喜欢机灵的,没再多问。
祁正寒抽着烟,淡漠的眼扫过房间里的每个人,他们热闹地打牌,唯独一个女人安静地倚在陆培文身上,时不时给他指点一下如何出招。笑得温婉。
那是他的妻子。
绮丽声色里,也有那么难得一见的暖情。平静依偎,灯火可亲。
陆培文玩了两圈有点困乏,换上他太太上桌。他去旁边斟茶,提着茶壶悠闲靠过来。也就陆培文这样的还能在骄奢淫逸里整出点闲情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