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了会儿,邢美霖才客气地笑了笑,招呼他也入座。
照例寒暄了几句,邢美霖才慢慢把话题的重心落在时屿身上。大人们挑起话题,无非是从某个不足点入手,放大情绪和抱怨企图引起在场人的共鸣。
“这臭丫头过年也不知道回家,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电话都不给家里打!阿峋你说像话不像话?”邢美霖把寻求共鸣的目标转移到盛峋身上,时凛心里苦笑,这回可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结果盛峋没跟她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阿姨教训的对,这么说来,我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里。”
时凛:这招可以啊
邢美霖嘴角的笑意僵了僵,顺着他的话题开始问:“你怎么也不回家呢?现在的孩子都不念家,真是......”
“我学业比较忙,而且我爸顾着工作也没多少时间管我,干脆就直接在西蘅不回去了。”
“噢......”沉默几秒,话题一转,邢美霖笑了几声,“两姐弟的朋友交到一块儿了,经常跟他们呆一块也不会闷,不回家也没关系。”
“对了,你跟阿凛是一个大学的是吗?读的是什么专业?阿姨看你长得挺机灵,估计成绩不赖啊。”
“我是读康复治疗的,最近在准备考研。”
“考研?那挺好啊,把学历做的漂亮点,以后找工作好找,现在就是一个看学历的时代,注重学历是好事。”
餐桌上明明有五个人,却硬生生变成了盛峋和邢美霖两个人的对话。剩下的人都在拿着筷子吃饭夹菜,时屿偶尔会在桌子底下摸摸他的膝盖,盛峋嘴上回答的很正经,桌下则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挠她掌心。
他们两个人掰扯了很久,最后邢美霖终于把话题引上正轨,搬出她此次来的头等大事。
“哎,阿凛身边都是很多优秀的人,你看你啊,还有几个他们院里的男孩子,都是成绩又好又上进的,要是时屿能多和你们打打交道,现在也不用让我这个当妈的发愁。”
盛峋心里明了,嘴上还在配合,“嗯?阿姨愁什么?”
“这个年纪能愁什么,愁她没人要嫁不出去啊。”话说的很直接,还是当着盛峋的面说的。
很明显感觉到时屿坐在那儿整个人僵了一下,拿着筷子的手一抖,夹起来的排骨又掉回进碗里。
盛灼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儿也忍不住啧了一声,“当着外人的面你怎么说话的......”
“我说的是事实,事实不让人说了?”邢美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一开始列举她的罪行。
“......让她好好找个工作不找,现在跑去当什么,什么站的主播。钱是有大几万,就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得来的。”
“别人问起我来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介绍,说出来那些阿姨们都要瞧我不起......”
时凛听得很烦,也开始插嘴,“妈,你不懂不要乱讲行不行啊?时屿那是正经工作,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哪有这样想自己女儿的......”
邢美霖:“正经工作我也没听别家孩子干啊,她这样什么都不行的能赚个大几万,别家去岂不是要当首富啊?”
时屿此时已经放下筷子,平静地看着她妈妈当着外人的面对自己劈头盖脸一顿羞辱。
关于职业这个问题,时屿曾经试图跟她好好解释好好说,但你无法改变一个眼光狭隘的人的看法,任她怎么说,邢美霖依旧固执己见,认为时屿这个工作没有体制内的铁饭碗稳定,所以每一次的结局都是邢美霖对她不满意,劝她一定要去考公。
开始她会觉得无力,很委屈,觉得她一点不相信自己。但次数多了,心里只剩麻木。
“时凛以后的就业方向也是这个领域,你那时候也会这么说他吗?”时屿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生气和失望都没有。
“他那是开发游戏,设计游戏,怎么和你就是一个领域了......”
“你以为一个游戏设计出来没人宣传没人玩,他们游戏开发混得下去吗?”
邢美霖吃了瘪,一下子说不过她,又开始揪着她学历不放,“你弟弟是西蘅大学王牌专业,就按你说的,他的行业混不下去,想要转型也远比你容易得多,自己几斤几两就和别人比......”
时屿没忍住低笑了一声,垂眼的时候缓缓吐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气道保持畅通,不至于说着说着晕了。
“他花多少精力念书,我花多少?他的压力和我的压力也不能比吧。他读书的时候不用每天忍受你的谩骂,我要吧。我不仅要消化学校里的不愉快,回来还要面对你这张脸,你觉得我是过得有多容易啊。”
“混吃等死,不学无术?”时屿自嘲地笑了笑,说话声音开始哽咽,其实心里一点都不想哭,甚至因为自己开始流眼泪,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作为“不争气”的惩罚。
“你会因为时凛考到班里前五名开心地奖励,我呢?”
“高中三年,你记得我拿过多少年级第一吗?”
邢美霖紧闭着嘴唇,脸色很不好看,无法辩驳,却也不想服软。
“我以前不懂事,把我所有精力时间都拿去取悦你,但是这样很痛苦。现在我的每天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不用因为你的无知感到苦恼郁闷,不用活在你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