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随便跟着吃点就行了。”
谁让你这一年来不省心来着？
林彻面不改色地轻笑一声，听起来冷淡疏离，像羽毛划过她的心。
第29章 没打算当哥哥
点完菜以后，林森坐着和顾知栀聊天，又是问她生活得好不好，又是问学习还习不习惯。
“挺好的，林叔叔。”顾知栀如实回答，一是让他放心，二是汇报自己的状态。
林森喝了口茶，眼神微眯，和蔼地说：“你们姚班主任说你的入学考试是年级第八，很不错嘛。”然后瞪了一眼旁边事不关己的林彻，没好气地补充一句，“哪像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兔崽子。”
林彻一言不发，置若罔闻地埋下头玩他的手机。
反正，他给林爸的反馈就是混混一般的存在。
“没有的，林彻开学考还是年级14呢。”
一个软软的声音响起，似是为他辩驳，让他不由得一愣，朝她看去。
她向林爸解释着，少女天真可爱的脸庞上多了几分严肃，看起来格外认真。
那句话的余音在心底滚了一圈，林彻才慢慢收回视线，神色恢复了惯常的懒散。
林森倒是惊讶了：“哦？是吗？”
他没主动关心过林彻的成绩，家长会林彻也不让他参加，成绩更是没告知过他，以为他定然是垫底了，没想到还能名列前茅，不由得惊叹一番。
内心虽然稍微满意，但依旧面不改色：“那也不能在学校违反校规校纪！”
“他没有……”顾知栀还想为他开脱，但想了想，他确实逃课还抽烟来着，一时想不到怎么来解释，小脸犯难地皱起来，手指不安分地搅动着裙摆。
林彻闻言，眉眼一扬，清隽地五官间神情淡淡，神色间带点懒散的似笑非笑，给他的语调染上点痞气的味道：“没有什么？”
顾知栀喉中一紧，心跳不知道踩到了哪里，竟有无声的惊涛骇浪之感。
小时候每次林爸批评林彻，她都义无反顾地挡在林彻前面为他解释，哪怕是他真的犯了错，顾知栀始终贯彻的能辩驳就辩驳，不能辩驳就胡编乱造，实在不行就一哭二闹的路线，每次都能成功将林彻拯救于林爸“枪林弹雨”之下。
这是两人养成的默契，所以刚刚顾知栀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为他开脱。
而当林彻似笑非笑地反问她时，自己心里竟然没了底气。
于是红着脸将头尽可能埋下，像蚊子一样：“没有，犯错……”
“你别为他说话。”林森无奈地看了林彻一眼，眼神里毫不客气地写着：看你把栀栀吓成什么样了！
倒是林彻盯着顾知栀埋下的头神思微眩，他眉眼惯常慵懒，只有那微微勾起的唇角看起来有些温度。
就在这时，菜陆陆续续上来了。
由于是普通家宴，顾知栀吃得还算尽兴，可林彻那尊大佛的存在还是让她如坐针毡。
中途林叔叔偶尔和她说话，她都一五一十回应。
林森想到了什么，突然正式地放下筷子：“栀栀，你住沈家还是有些不方便，不然回城南住，好歹是自己的家。”
顾知栀听到这个“自己的家”神情微怔，眼睛扑闪着转瞬即逝的光芒，她勾起一抹勉强的笑：“不啦，城南离学校太远。还有，您也别给我在学校旁边安排房子。我住沈暖家还有个伴，挺好的。”
林彻的目光停留在女孩身上，她的小动作都悉数落入眼帘，将她的不安暴露出来。林彻拿捏筷子的手不自主用力，夹碎了还在盘里的一块珍美的鱼肉。
下一秒，林森说的话让两人都惊异了。
“那你去和林彻一起住，让他照顾你，林彻也该承担起责任了。”
“责任？什么责任！”顾知栀还在喝水，听到林爸的话以后直接将水呛了出来，她不顾着还打湿的衣服，一边咳嗽一边问道。
大概是被林爸这突然的一句话吓到了，顾知栀显得格外震惊，她一双杏眼瞪得很大，深深浅浅的光色在她漆黑的双眸里扑闪，像是落了一整条银河的星光。
林彻的背也僵了一僵，身形与笑意同时一停，拧了拧眉，眯缝着眼朝自家亲爹看过去。
“承担起当哥哥的责任!”林森没好气地看了林彻一眼，“小时候他老欺负你，一点也没个哥哥的样子，现在年纪大了，是该承担起责任了吧！”
顾知栀听到这番话后，才舒了口气，林爸的话过于惊世骇俗，刚刚莫由来的紧张让她的脸微微泛红。
这时，林彻懒洋洋地一掀眼帘，神色间带了懒散的似笑非笑，轻轻开口：“我可没打算当她哥哥。”
他的声音偏冷，此刻是上扬的，显得戏谑玩味，给他的语气染得暧昧至极。
顾知栀蓦地又红了脸，心狂跳不止，已是咚咚作响，将头埋得更低了。
饶是这句话再随意，在林森耳朵里过了一圈以后，他也听出个什么奇怪的味。
就说林彻觊觎人家吧，果然果然，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竟然敢对栀栀起歹心。突然间，像护住自家白菜一样对那只想拱白菜的猪嗤之以鼻，全然忘记了那只想拱白菜的猪还是自家亲生的。
他正想嫌弃地瞪他一眼，却和他的目光在空中陡然相接，让自己惊讶不已。
因为，林彻一改往日懒散的态度，身形笔挺地坐在那里，认真地看着自己，他一双漆黑的眸子暗潮汹涌，像是无声呐喊着，眉微微皱起，脸上一片坚毅果决。
这小子……
林森心里默默叹气。
他这番认真的样子，和之前说着自己诉求的时候一般无二。
从小就教育他，要当一个刚毅、坚强、负责的人，不随意做出承诺，要保护自己所爱。
所以，每次他想做什么的时候，林森都会问：“你决定好了吗？做出承诺以后就要尽所能去实现。”
小林彻顶着严肃认真的脸：“我决定好了。”然后尽力去实现，不管多困难，有着不同于那个年龄段的沉稳。
只要是他认定的，他都会尽所能去追求和保护。
现在他的神情，和他小时候，还真是一模一样。
那就，好好守护，知道吗？林森意味深长朝他看了一眼。
林彻点头，满是坚定不移。
啧，这小子……林森心里暗自想着，老顾啊，对不住了，我家小子可能要对你家闺女下手了，看在我的份上，你别怪他，他会努力让你满意的。
然后少见地喝了杯酒，一饮而尽。
“林叔叔，你少喝一点。”
“嗯嗯只喝一点。”林森的话意味深长，藏着深意，只有他能懂。
第30章 原因
一顿饭的时间，在几句家常中消磨得很快。
大多数都是林森和顾知栀一来一回聊着天，林彻埋着头默默吃菜，只有林森叫他时他才不紧不慢回一两个字。
林森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吃完以后没多留就走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彻一眼：“把栀栀送回家，知道吗？”
“不用，林叔叔我可以自己回去。”
顾知栀开口，极力拒绝，撞入林彻冷漠的眼神中，脖子缩了一缩，又将头埋下。
在林彻的视线里，某人一晚上都快将头埋到桌子底下去了，他神情微动，但还是漫不经心地将眼睛瞥向一边，不情愿地样子：“走吧。”
他随意将手插在裤兜里，身形笔挺侧着身站在门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顾知栀心跳漏了半拍，眼神闪烁不定，她慢慢起身跟在林彻身后。
两人一起往外走。
男生个子高大，身材清瘦但结实有力，一双长腿迈开，很快将顾知栀甩在身后，他停下脚步，慢悠悠转过身，等她走上前来。
女生加快了脚步，白色的衣裙在昏暗的灯光下扬起好看的弧度，这一抹白色像是正在黑夜中翩跹的蝴蝶，让林彻晃了晃神。
“想怎么回去？”他开口了，慵懒低沉，黑夜中显得格外好听。
女生搅了搅裙摆：“我打车就行了。”
男生轻啧了一声，没多说什么，转身继续走。
出了酒楼，清冷的夜风拂过，让顾知栀感到一阵凉意，她用手搓了搓胳膊。
这一动作不大，却印入林彻余光里，让他的眼神蓦地沉了下来。
“冷？”他将顾知栀清瘦的身体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尤其是看到那双光溜溜的腿时不满地皱起眉。
不意外的，顾知栀摇了摇头。
这番小心翼翼抗拒的样子被他捕捉到，心里升起不快的情绪。
林彻忍不住了，走近一步逼近了女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一时间，充满侵略感的男性气息从头顶上压下来，他呼吸的气息离她很近，稍微抬眼能看到白衬衣微微敞开的领口，结实的胸膛线条隐约可见。
他不紧不慢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好听：“你为什么？”
为什么躲着我？
为什么很怕我的样子？
好多为什么，将他这几日来所有的情绪都揉杂在一起，反复在他脑海里扰动心神。
因为太过激动，后面的句子都哽在喉咙里，变成无声的质问。
顾知栀不解地抬起头，撞入他纷乱的眼神中，那双乌黑干净的双眼让林彻怔了一怔。
“什么为什么？”
林彻舔了舔唇角，垂眼看着她，那张轮廓清晰的脸陷入了半明半暗的交界处。
“你怕我？”
他离顾知栀很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让她脸不由得一红，于是不露痕迹地后退一步。
注意到她的退缩，林彻拧了拧眉，眼神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怕？顾知栀耳边响起他之前说过的话。
“什么哥哥？不认识你”
冷漠的语气和疏离的眼神，让她心里的光又暗淡了下去。
已经认定了林彻非常讨厌自己，于是有些不敢面对他。
她这番模样和曾经截然不同，曾经的她毫不客气地张扬着，骄傲着，像朵向日葵，一年未见，她变得大不一样，收敛了，稳重了，也……更疏离了。
林彻不乐意。
“那就是，你讨厌我？”男人步步紧逼，声音低沉带着沙哑，充满了危险。
听到这，顾知栀赶紧摇头。
“不，不讨厌的。”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为什么躲着他……
“不是，你讨厌我吗？”顾知栀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两道目光相接，让林彻有过一瞬恍惚。
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讨厌你？”
“你在学校，说不认识我……还说我，自作多情，我…”
顾知栀声音有些颤抖，这就是前几天发生的事，她曾为林彻的冷漠而泪流满面，难道他不记得了吗？
少女软糯微颤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在他脑里炸开来，等他在脑里把这句话反复回味以后，他才蓦地想起什么。
第一次重逢时，她撞到了自己，也是用这个语气喊他，他因为难以接受所以态度很恶劣。
后来，有几次见面，他都是很强硬的样子。
所以她认为我讨厌她？
就因为这个？
林彻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呼吸紊乱了，又气又笑。
当时离开的是她，受伤的是他。
更可气的是，明明自己已经放下了尊严去面对她，她注意到的却只是自己僵硬的态度，都没发现自己对她的关心。
将不满化作反问：“我就不能生气？”
他伸出手将顾知栀的肩捏住，让她看向自己，因为止不住激动，而让顾知栀肩头一痛。
“你说走就走，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我留，我就不能有生气的权利吗？顾知栀。”
他将一年来的情绪都发作出来，像野兽一样低吟。
一句一句，像刀划在顾知栀的心上，她怔怔地望向他，落入他深邃的眸子里，颤抖着嘴唇摇头。
“没有……”她喃喃细语，就快要哭出来。
“你说你要去照顾外婆，那照顾就好了，为什么说不要联系了。”
林彻继续倾倒深埋心底的疑惑，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失控，一贯面无表情的脸此刻看起竟痛苦不已。
“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不相信我，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他的手逐渐收紧，顾知栀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传来强烈的痛感，可是复杂的情绪让她无暇顾及。
“不是这样的阿彻……”
她的一句阿彻让林彻瞬间失神，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令人心疼，林彻这才后知后觉将捏住她肩膀的手松开。
像是恳求一般，将语气放软，正如他曾经求她不要离开那样：“那你回来可以吗？栀栀。”
女孩满是泪水的眼里情绪闪烁，最终一抹泪从她眼角滑落，像珍珠一样滴下。
原本总是充满笑意的双眸此刻充满悲伤，还有一丝坚定。
她流着泪，直直望着林彻，离他很近，却让他觉得很远。
她稳住呼吸，轻轻开口：“林彻。”
“你对我很好。”
“好得让我害怕。”
“好得我们都不再平等了。”
娇小的身躯后仿佛有种陌生的光，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少女扬起脸，果毅坚决，这幅模样让林彻心里慌乱了一下。
“正如你所说，我全身上下哪样不是你家的东西，所以我越来越怀疑自己。”
“自己对于你来说，到底是喜欢还是理所当然的占有？”
“你说，我……”不知不觉，她的声音哽咽了，她情不自禁地闭起了双眼，眼泪如雨般倾泻而下。
